「哥哥不要拿這些東西來糊弄我。」康成公主皺了皺眉︰「我只想問哥哥,趙公子趙公子他是不是」
「什麼?」
「昨個兒在玉陽山上,他去找那帶著一只老龜的老頭去算卦,他送去卜算的八字是誰的?」
「自然,是我的。」九皇子淡淡道︰「這件事,你不是知道麼?」
「不是那個!他後面送去的那張八字,寫的是成武二十三年,照此算來,此人如今不過十七歲。」康成公主氣道︰「我要知道這個人是誰,是難是女,是趙青雲是什麼關系!」
「你怎麼知道此事的?」九皇子微訝︰「誰告訴你的。難道是常青還是」
「哥哥就不用亂猜了。昨個我和玥瑤就在石亭休憩,是看著趙青雲進來拿卜算結果的!只是當時我換了便裝,又帶著蒙紗,他沒有認出來而已。」康成公主道︰「哥哥果然是知道的,存心瞞我是什麼意思?若是我沒發現,哥哥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麼?那個人」
說到此,康成公主高昂的聲線忽得低了下來,眉頭不由自主的攏起︰「那個人,是,是個女子,是麼?」
若非如此,她的哥哥又何須瞞她。
「你既然當時在場,應該也听見石老說的話。」九皇子沒有否認,語調平靜道︰「昨夜在你府上,他對我說了,他已經接受了結果。」
康成公主頹喪的坐在椅子里,腦海中總是不斷浮現出趙青雲在听了石老斷卦之後極度失望表情︰「那女子是誰?」
「是誰都不重要。」九皇子走到康成公主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重要的是,從今以後,他心里便只有你一人。」
半個時辰後,目送著康成公主離開後,九皇子才返回書房中,臉色頓沉︰「常青!」
「殿下。」常青忙走了進來,拱手行禮。
「望春閣那個女子」九皇子眸光一冷︰「把她給我解決掉。」
常青微一遲疑,道︰「殿下,她是徐御史的外親,恐怕」
「怎麼?」
「如今正是敏感時期,殿下還是不要得罪這些掌控言論的文官為好。何況趙公子已然听信了石老的卜卦之言,為自身前程計,想來他也不會在做出什麼不知輕重之事。」
「他若是計較前程,就不會起意要和那女子私奔去了,要不是趙府尹重重施壓,為家族利益考慮,他未必會接納這門親事。此女在一日,終究是禍患,未免他做出讓康成傷心之事,還是趁早除去為好。」九皇子沉吟片刻,慢慢道︰「此事交給你,要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讓人查出一點紕漏。你也不必親自動手,送到上元街去就好。」
听到上元街三字,常青眼皮猛的跳了一跳︰「是。」
「昨天,言、子舒和志戎他們跟著一同上山,沒有發覺什麼吧?」
「回殿下,沒有,他們都很相信,殿下昨日是第一次取了八字去山上卜算。」常青道︰「後面,公儀公子還特意繞去山谷中詢問石老有關殿下運程的卜算結果,石老也遵從陛下吩咐,並未多言。不過,殿下雖然早已請石老卜算出了結果,但生辰八字極為重要,即便是為了籠絡趙家,可讓他們看到殿下的八字,只怕也有些不妥。」
「哼,生辰八字如此重要,我怎會隨意交托外人。我早與石老說好,讓趙青雲送去的不過是一張假的八字罷了。讓他帶著真的結果回來,才會讓眾人都確信無疑。」
「陛下英明,屬下妄言了。」
九皇子淡淡一笑,一向溫潤的瞳眸深處,一抹陰厲之色一閃即逝。
接下來的幾日,林夫人一直表現的很是平靜,每天除了處理庶務,偶爾找月姨娘說說話,其余時間便都呆在德熹堂,玥瑤才稍稍放下心來。
玥瑤既無法外出,又被限制上山去探望林成峰,只得讓翠竹送信去雁蕩居,她除了在屋里看書,每日只得近飯點時,才能由許嬤嬤跟著,去德熹堂看望林夫人。
林府開始整修之後,庭院各處都略顯雜亂,幾個院子同時在繡著,白日里乒乒乓乓的修建著也很是嘈雜,她正煩悶不已時,貴嬤嬤卻送來了康成公主的帖子,請她隔日下午過府一敘。
自從羅松節後,這還是康成第二次送帖子給她。
玥瑤可以感覺到,康成公主對待她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轉變,不再似往日那樣生疏,反多了幾分親密,似乎真把她當做了朋友。
再過三日,就是康成公主大婚之期,也是她和公儀勛約好的時候。可如今林老爺這副態度,玥瑤都不知到時還能不能出得去。
若說是康成公主相邀,林老爺多半不會拒絕。只是林老爺本就謀算著趁聖上為皇子選妃時在旁邊和稀泥,她再和九皇子那邊走的近,就更撇不干淨了。
玥瑤正在屋中胡思亂想,理不出個頭緒來時,忽然覺得屋里屋外清靜的很,心中奇怪,喊了一聲︰「翠竹!翠竹?」
「小姐,什麼事?」翠竹走了進來。
玥瑤眼楮看了看窗外,道︰「往日這時候,沁心園南面,不是修院牆吵得最厲害的時候麼,怎麼現下這麼安靜了?」
「不清楚呢,好像是說府里鬧虧空,上回運來的楠木都沒有付錢,這會子人家不干了。」翠竹道︰「不過,我剛才去大廚房領供需的時候,那里也靜的很呢,買辦坐在門邊,臉色很不好。」
「怎麼會這樣。」林夫人一向是出了名的會理家財,怎麼可能鬧虧空?
便是前些日子,她替林夫人打理庶務的時候,也是看過總賬的,雖並不是十分寬裕,但修葺府邸的錢,還不至于拿不出來的。
玥瑤越想越不對,起身正要往德熹堂去,木槿忙著走了進來︰「小姐,要去哪?」
「你來的正好,我問你,母親那里有沒有怎麼樣?」玥瑤道。
「小姐放心,沒什麼事,有幾個婆子和管事沒領到賬,在外面僵持了一會兒,卉春閣的吳媽媽本來還想領著人鬧,被許嬤嬤領著護衛打出去了。」木槿這些日子被玥瑤吩咐了,時刻去德熹堂坐坐,觀察林夫人的情緒,听玥瑤問起,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玥瑤道︰「怎麼會支不出款子來呢?」
「听嫣紅姐姐說,好像是老爺沒跟夫人支會,從賬上支了一大筆款子出去。夫人這邊有些莊子上的糧款又還沒收回來,所以一時周轉不過來。夫人讓人去問老爺那款子去用作什麼了,卻沒問什麼出話來。夫人本來身子不大好,如今心緒不佳,就索性撒手不管了。那些管事的婆子們,行事沒了章程,所以亂了一會兒。」木槿將自己知道的,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我去看看母親。」玥瑤說著,就踏步跨出門外。
「小姐。」木槿跟了出來,喊道︰「夫人這會子正在屋里生悶氣的,誰都不見。小姐不如等夫人氣消一些,再過去。」
「又生氣,可怎麼好。」玥瑤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快出院門時,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對跟過來的木槿道︰「把金鈴帶上,讓她去給母親看看。」
玥瑤到了德熹堂時,林夫人果如木槿所說,正一人在屋里休息,得知玥瑤來了,也只說想靜一靜,至于診脈,更是直接拒絕了。
玥瑤見林夫人果真心煩,也不好勉強,只得先回了院子,到得晚間,听聞林夫人情緒如常,也稍稍用了晚飯,方安心下來。
如此一番折騰,搞得玥瑤也是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晚上躺在床上,想著重生之後的種種,直到夜深,才覺睡意襲來,沉沉睡去。
才睡著沒多久,迷蒙中,就听得院門外一陣急促響亮的敲門聲。過了一會兒,院內傳來一聲沉悶的推門聲,院門被打了開來。
睡在外間值夜的木槿听到響動,爬了起來,火折點燃了燈燭,推門出了院子。
玥瑤睜開眼楮,隱約可見窗欞外,燭火搖曳,人影晃動,遂扯過一件外袍,披衣坐了起來。
「木槿?翠竹?」
喚了一會兒,無人應聲。
玥瑤繞過屏風走了出去,外廳內空無一人,木槿、翠竹和一干丫頭都聚在廊下,圍著嫣紅說話。嫣紅只穿了一件藍色的淨面長襖,頭發隨意的挽起,兩鬢間有凌亂的發絲落下。
「嫣紅姐姐怎麼來了?出什麼事了?」
嫣紅看見玥瑤,忙從眾人中間走開,快步走了過來︰「小姐,你快去勸勸夫人!」
玥瑤見她眼眶微紅,蒼白的臉上淚水劃過的痕跡,心中不由‘咯 ’一下︰「母親怎麼了?」
「夫人她和老爺吵起來了」
「吵起來?母親?」在玥瑤印象里,林夫人自來在林老爺面前都是溫和恭順的,話語上都極少頂撞林老爺,更莫要說是和林老爺吵架了。
「是啊,夫人她今天為著白天府里賬房上鬧虧空的事,一直心情不好,就等著老爺回來給個交代。可是老爺愣是沒有回來,到了夜深,夫人要睡下時,老爺才回來,一回來就來了德熹堂。本來兩人還好好的說著話,我們伺候了老爺和夫人梳洗後,以為就沒事了,正準備睡下呢。忽然就听著,老爺和夫人就在臥房里吵了起來,可咱們又不方便進去。後來,屋里吵得實在厲害了,許嬤嬤才叩門走了進去,老爺一生氣就披了衣服走了,夫人她,她」嫣紅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你等等,我回屋穿下鞋子。」玥瑤打斷了嫣紅的話,急急轉身回屋,翠竹和木槿忙跟了過來,一個幫她找鞋,一個幫她攏頭發。
很快,玥瑤就簡單的整理好了,走到院中,接過一個小丫頭手里的燈籠,對嫣紅道︰「邊走邊說,母親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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