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遲疑了會,才拉著江蒲的手嘆息道︰「聖上說,兩個孩子都還小,走那麼遠的路他也不放心,還是放在舅公家里住著(名門大婦052章節)。」
江蒲听完,咬著牙,把皇帝的祖宗問候了個遍(名門大婦內容)。可是再氣惱,她也要小心措詞︰「聖上固然是好心體恤,只是舅舅家人多事多,況且他兩個年紀又小,又是在漠北胡鬧慣了的,舅母年紀也大了,哪里管教得了。」
讓兩個孩子留在京城,那不就等于讓人懸一把刀在姜家的頭頂麼。這種情況,一定要變才行!
「我也是這麼說呢。」劉氏愁眉苦臉的跟著嘆道,「你舅舅家那麼些人,你舅母身子又不好,哪里顧得過來呢。再說了,自打漠北出事,我夜夜都睡不安穩,就掛心那兩孩子。」
江蒲嘴上附和著,心里卻是連連冷笑,搞不好自己剛才罵錯人了呀。她這里還沒想完,劉氏已轉了話頭,「我听說你把對賬的事都交給學戲的那些女孩子了?」
「媳婦是看……」江蒲拿不準她為何突然提起此事,因此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她們閑著也是胡鬧,倒不如給些事情她們做……」
劉氏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話是這麼說不錯,可使著學戲的女孩子做事,叫人家知道了還當咱們家里沒人了。你喜歡的話挑幾個跟在身邊就是了。」
江蒲還真怕她要自己親力親為,听了這話,心口一松,還不及吁氣。劉氏接著又道,「你如今也當家理事了,眼楮里要有事才是。別總覺著自己的事情辦好成。」
劉氏說到這里頓了下,挪了挪她略有些豐腴的身子,「至于兩個孩子,我也同你一樣掛心的,總要接了來才好的。」
江蒲溫順的低垂著眼眸,擋去了眸中的冷笑,劉氏轉來轉去,原來是嫌自己奪權不夠主動積極。所以。才拿著兩個孩子逼迫自己,這樣的手段還真是令人齒冷。
「母親教訓的是。」江蒲淺笑著,算是應下了劉氏的要求。
不過從哪里入手,江蒲卻有些為難,自己手上雖有一張借據(名門大婦內容)。一來那上麼的大名寫得是李茂,跟常瑜扯不上半點關系。二來,她也不敢就這麼抖出來。指不定是老太君借著這名義,私底下幫襯娘家呢?
自己冒冒然的揭穿,豈不是得罪人。她還想接著做牆頭草呢。
江蒲且思且行,不知不覺的已回到了自己院子。梅官抱一疊子賬本跟了進來。「這是昨日理出來的賬目,請女乃女乃過目。」其實她也不想這麼急。可是照江蒲的規矩舊賬不清,是不能開新的。
而外邊卻候了一群等著支東西、領錢的管事。所以,梅官不免焦急了些。
心漪早就候在屋里等著給江蒲請安,這會見小丫頭端了水上來,忙替江蒲卷了袖子。江蒲一面洗手,一面掃過梅官手中的賬本,不由蹙眉問道,「怎麼那麼多?」她記得自己每日都有任務,而且每天都做完了的呀。
「其實也沒有甚麼,就是把這幾日的賬譽抄整理了下。」梅官邊說邊拿起最上一邊的賬本。「只有這本是昨日的新賬。」
江蒲拿帕子擦干了手,榻幾上已擺下了清粥小菜,江蒲一面吃一面听梅官報賬。突然她放下筷箸,皺眉問道︰「那麼大一筆錢。怎麼不來回我就支出去了?」
梅官趕緊往回瞅了眼,回道︰「那是常大嫂子拿了對牌親自到賬房支的。」
江蒲愣了下,不由笑了起來,自己還真是糊涂了,都忘了對牌還在王篆香手里。自己只是個賬房先生。不過,提起常瑜媳婦,自己倒想另一個人來,從那里入手,倒是再好沒有的了。
想到這里江蒲的笑容越發明亮,夾了一筷子涼拌海蟄絲,吩咐梅官,「繼續吧。」
听梅官報完了賬,江蒲漱了口,吩咐桑珠道︰「既然壽宴的賬都核對清楚了,就讓那管事媳婦都散了吧(名門大婦052章節)。拿了對牌,直接上庫房支東西、領錢就是了。咱們到時候直接和庫房核賬就是了。也省得她們天天在我院門口堵著。」
桑珠可也是听到劉氏的話的,因此听得江蒲這般吩咐,心里不由得有些納悶,可還是應了聲出去。
那些管事媳婦,在江蒲手底下辦了幾日差,也都模清了江蒲的脾性。只要別存了糊弄她的心思,別犯她的規矩,賬目上的一些小出入的,她倒也不會認真計較。
這會又听說,可以直接上庫房支東西,那些管事都滿**贊,「大女乃女乃真是體恤咱們呀。」
江蒲立在內院,看著她們感激而去的樣子,嘴角不由斜了斜,恩威並用果然是個好手段。只短短幾日工夫,這幾個媳婦不僅老實了,還贊起自己的好。
不知道辛苦了兩年的王篆香听到這話,會是甚麼感受!
「我好久沒去流桐院了,心漪啊,陪我去走走吧。」
心漪雖不知她是甚麼意思,卻恭恭敬敬地應了下。
流桐院里,女孩子們正跟著老嫗學戲。常婆子見沒甚麼事,便回家去了,不想江蒲突然帶人走了來。
那些婆子登時就慌了神,一面把江蒲迎到堂屋坐下,奉了茶點,一面又急急地差人去叫常氏。
江蒲卻笑道,「不急的,我正好偷懶听她們唱幾段。」
她話雖是這麼說,可流桐院的那些婆子還是擔心吊膽,要知道這位大女乃女乃開口就是要打人板子的!
當日那個媳婦在二門外挨板子,府里許多人都去看了,雖然只三板子,可他下半身就已是血淋淋了,那情形她們一輩子都忘不了。
還有三爺屋里的方嬤嬤,太太的陪房啊,她說辦了也就辦了,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名門大婦052章節)。
這樣雷霆手段,怎能叫她們不心驚膽寒。
所以,常婆子一听到消息,就飛快地趕了回來。當她氣喘吁吁地到流桐院,江蒲正歪著椅子上,微眯著眼听女孩子們唱曲。
「大女乃女乃安好。」常婆子穩了穩氣息,上前見禮。
听到聲音,江蒲睜開眼打發女孩子下去,笑著向常婆子道︰「嬤嬤來得好快呀,我還說多听一會呢。」
常婆子心里一驚,只當是江蒲惱了,趕忙跪了下來,「著實是家里有些急事,還請女乃女乃饒了老奴這一回。」
「哎喲,嬤嬤這是做甚麼!」江蒲邊說,邊使著心漪、桑珠把常婆子攙了起來。一面又道,「我來是想管嬤嬤要幾個人的。嬤嬤也知道,我那里就是個賬房,沒幾個識字的實在是不行。可蘭官她們怎麼說也是流桐院的,總在我那里幫忙看著也不像。所以,我想把她們調到我院里使喚。」
「女乃女乃真是折煞了老奴,這事只需差丫頭們來說一聲就是了,何需女乃女乃親自走一趟。」
如今的大女乃女乃可不比以往,要幾個人還特地走一趟來和自己說,常婆子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
江蒲笑了笑,端了茶盅輕呷了一口,「我倒是圖自己方便,差小丫頭來,你還要去回你二女乃女乃,然後再來改名單賬冊,改完了還要送到我那里去,兜那麼大一個圈子,何必呢。倒不如索性我這會一起辦妥了,不就是把她們幾個的份例、月錢直接撥到我院子里。晚上請安的時候,我和老二家的隨口提一提也就完了。」
幾個婆子听了冷汗都要下來,大女乃女乃這是要看賬冊呢。可是流桐院的賬冊能看麼!
這些個學戲的女孩子,徐府是當寵物養的,所以她們的吃穿用度都是照著主子的份例,每月打常婆子手里過的錢糧倒可是不少(名門大婦內容)。
劉氏當家時,還偶爾查一查,可自打王篆香當了家,常瑜媳婦抬了做總管事,她們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
這會真要是把賬本捧到大女乃女乃面前,大家都沒好果子吃了。可是大女乃女乃這話又十分在理,她們實在找不出駁斥的理由。
常婆子在眾人注視的眸光下,哆嗦著腿,顫微微地道︰「大女乃女乃,那賬本子咱們都胡亂記的,等明朝整理了,再給女乃女乃送去吧。」雖然賬目不清也是個罪名,可總好過被趕出去吧。
流桐院的事,江蒲早就听梅官報怨過,之前她是懶待管事,待得從田莊回來,漠北出事,自己一時又還沒顧上這里。今朝被劉氏一逼,才發現流桐院實在是一個完美的突破口。
「賬目不清!」江蒲將手中的茶盅往桌安上一擱,冷了臉色,「即是賬目不清,就更要拿出來翻查翻查,不然哪天太太問起,我豈非要落不是。」
常婆子這會是恨不掌自己的嘴,明知大女乃女乃的管賬的,自己偏說賬目不清,這不是正撞在她手上麼。可是除了這個借口,自己也的確是找不出別的來了。
另一個婆子機靈些,大著膽子上前辯道,「大女乃女乃誤會了,不是賬目不清,只是記得有些個亂,比竟咱們這里沒人專門管著賬。」
梅官在院里受慣了這些婆子的氣,這會哪有不落井下石的,當下笑了直起來,「咱們幾個在大女乃女乃手底下記了幾日的賬,倒是會看賬本,嬤嬤只管拿出來,咱們保管到晚飯時候就能理出來。」
看著梅官滿臉得意的神情,眾婆子面上一片灰敗。常婆子抬眸看了看,江蒲,見她只管低頭吃茶的,常婆子不由在心底一嘆,看來是在劫難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