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強的忍著眸中的淚意,面色冷肅語聲嚴厲︰「難道在你們眼中,只有戰場上拼殺才叫戰爭麼?若是如此,你們也太叫我失望了(名門大婦064章節)!」
姐弟倆面上有堅毅漸被不安和委屈替代,連山咬了咬下唇,倔強頂撞,「殳弟若無戰功在身,他以後憑甚麼扛起姜家的帥旗。」
江蒲低首沉默了好一會,方緩聲輕嘆,「連山啊,你覺著京里會答應你們回漠北麼?」
姜殳急搶道︰「所以,咱們才要姑媽幫忙。只要姨婆肯幫咱們說說話,說不定……」
江蒲听了冷笑連連,抬起冰冷的眸子盯視著他們姐弟,「你們想得倒是容易。且不說姨母不會幫咱們,就是她肯幫,京里也不會答應。」說到這里,江蒲稍做停頓,漾著清水的眸子在他們面上轉了轉,輕聲嘆道︰「若是京里答應了,那麼姜家只怕就真的要倒了!只有你們在,京里才放心你們遠在漠北的母親。過幾年打完了戰,念著這點功勞,再看你們也不成氣,姜家上下便可保全了。兔死狗烹的道理不用我多說甚麼吧!」
「只怕……」連山微斜著嘴角,在喉嚨里嘀咕了一句,「他等不到那個時候!」
她雖說得極小聲,可江蒲還是听見了,心頭大驚,猛然瞪大了眼楮,直直地盯著她,顫聲問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連山姐弟倆從未指望過這位小姑,畢竟她打小就是在全家人的保護下長大的(名門大婦064章節)。從來就不知世事,更不懂甚麼心機算計。
當初他們听皇帝說,姑母有心要接他們去江南。他們只是那麼一听,也沒有當真。可怎麼也沒想到。小姑居然有本事把他們從京里接到江南。
所以,他們對這位小姑是完全改觀了。尤其是听了她適才那一番話,連山越發肯定小姑已今非昔比。心下雖有傷感,可更多的卻是歡喜。姜家現在太需要人了!
「這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漠北戰事……」連山看著江蒲,咽下了後邊半句,江蒲卻听出了其中意思。
這些日子邸報上鮮少有關于漠北戰事的消息,偶爾一見,都是些小勝小敗,持久戰已是在所難免了。
江蒲眼珠微微一轉。突然叫道︰「桑珠。」
守在門外的桑珠應聲進來,「女乃女乃有甚麼事?」
「去把我屋里那封家書拿來。」江蒲坐在椅子上,面目帶笑,幕後之人。也許這兩孩子能猜出一二。
姐弟倆看完了。都疑惑地看向江蒲,這明明是一封再普通不過的家書呀,「姑媽。這是?」
「這封信是另一條渠道從到我手上的。」江蒲一字字說得份外清晰,含笑的眸光一直看著他姐弟倆。
姐弟倆也是聰明孩子,只听這一句,就明折了江蒲的意思。姜殳模著下巴,像個小大人似的分析道︰「有能力避開京中耳目,將一封信從漠北送到江南。這樣的人朝中雖不多,可要猜也難猜呀。」
江蒲丟了他一記白眼。「這我也知道。」
「其實也不難猜(名門大婦內容)。」連山微笑著把信折好,「娘親之所以會千里迢迢的送這封信,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在姑姑身邊。若是遠在千里之外,這封信豈不是多此一舉了,況且萬一出了紕漏,也是件麻煩事。」
江蒲眸子一亮,「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
她話音未落,就听梅官在外傳報,「女乃女乃,大爺回來了。請你過去呢。」
「知道了。」江蒲忙掩了話頭,又和他姐弟道︰「你們且先梳洗了,換套衣服再過來吧。」
姐弟倆答應著,把江蒲送到了院門方回。
江蒲一進了自己的小院,就見當地鋪了一大張氈墊,徐漸清半趴在那里,一副慈父的的樣子教文煜走路,兩只雪貂懶懶地縮在角落里曬太陽。
如果文煜是自己的孩子,這個情形該是多麼幸福溫馨,可是偏偏……
江蒲的嘴角不由得泄出一絲苦笑。
自打把羅綺趕去了家廟,江蒲便就遠著文煜,每日不過循例問一兩句。對這個孩子,江蒲心里總著懷著芥蒂的。
徐漸清也體諒她,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兒子,也甚少將兒子帶到她面前。當然一個院里住著,也不可能決不踫面,但是像今日這樣的場面還是少之又少。
趙顯家的在院子里服侍了那麼些日子,知道大女乃女乃並怎麼待見哥兒,見她走了進來,趕緊行了禮,「女乃女乃安好。
江蒲微一頷首,算是做答。趙顯家的趕緊抱了文煜退出院子。江蒲則走到石凳上坐了,問徐漸清道︰「今朝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這些日子衙門里不是忙得很麼?」
自從前些日子假冒琉球的貢船被劫後,徐漸明便在家病著了,徐漸清身上多了份擔子不說,又要襄助兵士緝拿倭賊,而且安南國的貢船又要來了(名門大婦內容)。
所以這些日了,他常忙得晚上回來睡覺的工夫都沒有。
「再忙我也得喘口氣啊!」徐漸清邊說邊起身,走進屋里端了盤色澤金黃的麻酥鴨出來,「我路過老黃記時,見他們剛從油鍋里撈了出來,那香味我聞著都要流口水了。所以順手帶了一份回來,咱們趕緊的嘗嘗,不然擱久了可就不酥脆了。」
老黃記的麻酥鴨在金陵城也算是一絕了。上回江蒲帶著桑珠、梅官逛街時嘗了一回,那又麻又辣又酥的滋味,讓她念叨了好幾天。
可惜後來就一直都不得閑,出不了門。再後來事情越來越多,她早就把小小一只鴨子給丟到腦後去了。
沒想到徐漸清卻替自己記在了心上。說是順手帶的,可是老黃記的鋪子在城南,監造衙門和徐府卻在城東。
江蒲心間暖流涌動,面上卻只淡淡地笑著,「晚上老太太那里還有酒宴呢。咱們吃了這只鴨子下去,還有肚子吃酒?」說著掉頭吩咐桑珠道︰「把鴨子破了兩份。一半給太太送去,一半給老太太送去,就說是大爺順路帶回來孝敬的。」
府里的主子都愛吃這種味重的零嘴,只是顧念著身份,不大上老黃記買去。而自己府里做的,味道又不如老黃記純正,所以偶爾吃一回,都高興的很。
老頭子那邊是拉攏不了,劉氏雖是幫著徐漸清。自己也要不斷示好才是。至于李太君,她的心里眼中就只有老三,只是老三年紀畢竟還小,沒能力也沒資本和兩個哥哥爭甚麼。
結好盟友拉近中立派。這是江蒲和徐漸清心照不宣的大方向。只是太過明顯的巴結討好。反倒顯得自己居心叵測,那麼就只有在孝心上下功夫了(名門大婦內容)。
而所謂的孝心,卻是全在細微處的。一只麻酥鴨是不起眼。在徐府莫說是主子,就是下邊的婆子,一天兩吃幾只也不打緊。
可越是小東西,就顯得有孝心。一只鴨子罷了,還巴巴得送回來給長輩,這份孝心也算是誠了。
江蒲只顧自己想得高興。桑珠掃了眼徐漸清漸冷的臉色,有些焦急地︰「女乃女乃。」說著。悄悄地給江蒲打眼色。
看著桑珠的蹙眉的樣子,江蒲陡然明白了過來,心里直埋怨自己,怎麼又犯病了。
她正想說些話解釋,徐漸清已站起身,冷身道︰「我書房里還有事,先過去了……」
「等一下!」江蒲慌忙叫住他。
桑珠見了這情形,揮手把小丫頭都趕出了院子,自己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我……」江蒲扭捏著,不知要怎麼說才好,自己若是個沒眼色的糊涂人也就算了。偏偏在旁的事情上,自己都清楚明白的很,只一踫上自己在意的人,就犯糊涂。
不過,現在好了許多,至少還知道自己又犯糊涂,若自己早些知道,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徐漸清等了半晌,見江蒲只管發呆,重重地哼了聲,「你若沒事,我且先走了。」說著,抬腳就往院外走去。
「靜之,明朝你若有空,帶兩籠黃記的灌湯包回來吧。」江蒲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的話,不僅讓徐漸清怔了下,就是江蒲自己也是哭笑不得,這是哪里跟哪里呀!
看著江蒲略帶委屈,又有些無措的樣子,徐漸清心頭那點不適登時煙消雲散。步近江蒲身邊,稍稍低了頭,俯在江蒲耳邊低聲笑謔︰「怎麼,你明朝又打算送灌湯包了?」
冷靜下來的徐漸清,對江蒲不由生出些憐惜來,其實她的做法是很恰當的(名門大婦064章節)。長輩賜宴,筷子動得不勤快,也是件失禮的事。而鴨子擺久了又失了滋味,拿去討好人是再好沒有了。說到底都怨自己一時心血來潮,沒有多想。
「你!」橫眼看著徐漸清微笑的眸子,江蒲忽就覺著委屈了,又不好意思莫名地掉眼淚,只好忿忿地轉了身,「你愛帶不帶的,誰還求你不成!」
說著,甩手就要往屋里去,不妨被徐漸清拽住了胳膊,稍一用力,將她半圈進懷中,另一只手輕拈著她的珍珠耳墜,「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樣子啊。」
江蒲掙扎了兩下沒掙開,不由得有些急了,「大白天的在院子里,叫人看見了!」
唉,保守害羞是她的第二個大毛病。就是在前世,她也不習慣在人前親熱。
徐漸清看著她臉上兩團可愛的暈紅,心上愛極,手臂不但沒有松開反倒越發收緊了。江蒲軟軟的身子,被逼緊貼在他的胸前。他湊近江蒲耳朵,灼人的氣息全噴在耳廓上,「你我夫妻,又在自己院中,這也不算太過呀。」
夕陽投在江蒲小小的耳垂上,粉紅而略帶透明,徐漸清看在眼中,忍不住輕輕的吻了一下。江蒲面上一僵,還不及開口,徐漸清已含住她珍珠般的小耳垂。
青天白日的,江蒲怎麼受得了這個,急得都快林哭出來,「你快放開呀!」
偏偏這時,院外又響起了梅官的聲音。
「女乃女乃,姜姑娘、姜相公來給大爺請安了。」
江蒲听了這話,蹭地從徐漸清懷里蹦了出來,可是連到脖子根的紅暈一時間卻退不去。徐漸清微掠了嘴角,將她擋在身後,「讓他們過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