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就著陳婆子的手一瞧,原來是些核桃肉、芝麻、枸杞,她還不大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有個媳婦走來稟告,諸家的年禮已經送來了(名門大婦088章節)。
「把那些婆子引到花廳上候著,我就來。」江蒲一面答應著,一面就往外去,又向徐漸敏道︰「這里的事,你且先問著。」
徐漸敏起身送道︰「嫂子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你快過去吧,免得人家說咱們不知禮數。」
諸家那些的婆子坐在花廳里吃著龍團茶,小聲地贊嘆著徐府的富貴,雖然諸、徐兩家官階差不多,然吃穿用度上卻是相去甚遠。
一時,她們听見江蒲進來了,忙止了話頭起身見禮,並交禮單呈上。江蒲則笑著讓坐,又問了她們府上諸人的好,因著她惦念著里邊的事,本想著隨便應酬兩句就算。
不想諸家一個婆子,忽地說道︰「今年的鄉試,府里的表少爺和三公子,一個是解元,一個是拿了第二。明春的會試指不定就狀元、探花了。」
江蒲不大明白她們的意思,但也順著話客套恭維︰「哪里呢,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我听說諸相公也是在前十以內的,明春大比過後,指不定就是個翰林學士了。」
諸家幾個婆子互瞅了幾眼,「呈女乃女乃吉言了,咱們太太但不巴望那些個。只望著相公娶一門賢妻,安安穩穩的也就罷了。偏偏那些官媒說的,不是不中太太的意,就是不合相公的心。倒是……」
江蒲沒容她把話說完,搶斷道︰「偌大的個金陵府還怕尋不出合你家心意的女孩兒麼?況且你們相公也還年輕。哪里急到這樣了。」
諸大良和他婆娘,但是沒敢想和姜家說親,人家是勛貴世家,瞧著如今這勢頭姜家那小子,過得兩年指不定就封爵了。諸家不過是個四品外官,無權無勢的,憑著甚麼去說人家姑娘?
只是他們夫妻經不住兒子的鬧,所以才讓家下婆子送年禮的時候,探一探口風(名門大婦內容)。
諸家那些婆子也都是听話听音的人,听江蒲這般說。便就把議親的話丟了開來,只說些不相干的閑話。吃了回茶,她們見江蒲有些神色不寧,便都起身告辭。江蒲直將她們送出二門,又再三再四地說。「替我問府上好,讓你們太太得空就過來坐坐。」
那些婆子答應著去了,江蒲待她們轉過了彎。才回身往劉氏院中而去。她一進院門,就見廊下站著兩名垂首打顫的男僕。而徐漸敏姐妹倆則坐在堂上,軟簾挑了起來,大片的日頭鋪灑在屋內。
江蒲瞅了眼廊上立著的兩個男僕。抬腳進了屋,一面又問︰「好好的。把他們喚來做甚麼?」她還未說了,就見屋了里丟著好幾包赤豆、核桃、蓮子之類的東西。她面上一愕,正要問,徐漸敏已怒沖沖的道︰「二嫂子真是當得好家呀!」她一邊說,一邊指著地上那些東西,「大嫂子瞧瞧,人家不要掃尾貨全在咱們府中庫里堆著呢,更可笑可惱的是,這些東西還是咱們費了大價錢,當是上好的買回來的!」
不論是江蒲還是姜樸。這些東西的好壞她都分辯不出來的,但見徐漸敏氣得臉色煞青,這話多半是真。
「我竟不知。咱們府竟里養著一群大老鼠!」
眾人听了江蒲的話,都悄悄地伸手抹汗。陳婆子心里更是怨死了李氏。皆是因著她要一點阿膠,竟弄出這麼大的事。庫里這點子事,府里當家的心里都有數,就是太太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睜。可如今瞧著她姑嫂二人的模樣,怕是不能善了吧!
江蒲在徐漸敏身邊坐了下來,面上雖帶著笑,可逼向那二人的眸光,卻如利刃出鞘。嘴上又向陳婆子道︰「陳嬤嬤,少不得讓大家辛苦些,只怕庫里濫竽充數的不止這些呢,趁著這一回,咱們也清理清理。」
「已差人去了,然庫里東西多怕是沒那麼快。」
江蒲的眸光依舊盯著那兩個差不要暈過去的男僕,緩聲道︰「慢些倒是不打緊,只不要替人瞞昧遮掩就好了(名門大婦088章節)。」說著,她斜了嘴角一笑,向那兩名男僕道︰「你倆個真真是逼著我和姑娘做惡人呢,晌午的時候,我才攆了一個婆子出去,你們又給我鬧出這樣的事來,這可叫我怎麼辦呢?」
她話音才落,徐漸敏就冷笑著道︰「瞧瞧,求情的來了,倒是好快的消息!」
江蒲循聲看去,見心漪一臉焦急地站在外邊探頭探腦,垂首一笑,「是了,我都忘了余兄弟可不是咱們心漪的親大哥麼!心漪啊,你即來了就進來說話吧。」
心漪從門邊挨了出來,低著個頭走進屋子,跪在江蒲、徐漸敏面前磕頭道︰「求女乃女乃、姑娘開開恩,且饒過兄長這一遭。」
江蒲還不及開口,徐漸敏已冷笑著道︰「饒過?滿庫里的揀不出一件好東西來,你叫我怎麼饒他?」
「求女乃女乃饒過奴婢兄長,奴婢願意去家廟里和羅綺做伴!」在心漪想來,就算江蒲不是故意尋兄長的麻煩,但只要能收拾了自己,她心里一痛快,指不定能饒過了兄長。
至于自己,待得太太回來,只怕江蒲也沒甚麼好果子吃。然而關心則亂,她全沒想到,當著那麼些人的面,江蒲就是有心應她,也應不下來。況且江蒲倒還真一時沒起起,余成海是心漪的兄長。
她滿眼里只瞅著常瑜,這麼一鬧,常家算是被全趕了出去了!老實說她心里多多少少有幾分忐忑,打發楊婆子,是為了做個鐵面無私的樣子,畢竟一個茶房里的婆子,劉氏也不會與自己計較。再則之前自己還處置了二房的,也不至于讓劉氏太沒臉面。
可常瑜就不一樣了,當日事情鬧得那麼僵,劉氏尚且沒有把他給趕出去。莫說甚麼沒有憑證的話。劉氏有心要拿把柄,打死他都有多。
可是劉氏卻閉口不提,還讓常瑜在買辦的位置上坐著(名門大婦內容)。顯然她還是顧念著常家的。自己若真是趁著她不在,把常瑜的位置給擼掉,好容易才掙來的管家權,只怕是難保住了。
況且還牽扯著心漪,自己真要把他們都趕了出去,恐怕劉氏要以為自己拿著權,就開始清除異已了。
可若不處置他們,那麼多眼楮瞧著。難免要落人口舌。而心漪的話卻給了她一個絕好的機會,她佯做大怒,一腳踹開心漪,立起眉毛罵道︰「你拿我當甚麼人了!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因著你才找你兄長的麻煩麼?」說著,側了頭抹起壓根就沒有的眼淚。「你自己也模著良心問一問,這些日子我莫說苛待你,連重話都沒有一句。就是月錢也讓桑珠私底下補給了你。我自己痴心傻意地想著。只要你養下一兒半女的,就抬你做姨娘,咱們姐妹倆個也學一學娥皇女瑛,不曾想……」說到這里江蒲實在是把自己惡心住了。無法繼續,只得拿帕子掩面。借著假哭嘔了幾口。
江蒲這般大哭大痛的,徐漸敏和劉如君都過來相勸,就是陳婆子也一面呵斥著心漪,一面勸江蒲道︰「她一個奴婢,女乃女乃說聲不好拉到二門外打板子就是了,何苦自己這般傷心。」
「嬤嬤說得好輕松!」江蒲猛地放下蒙臉的雙手,兩眼通紅地盯著陳婆子,「我進這屋話還沒說兩句,庫里的事都還沒問清楚,心漪就給我扣了那麼大一頂帽子。我再要像嬤嬤說的那般。還不又成了金陵城悍婦了!」
陳婆子被她呵斥的無言以對,徐漸敏則冷笑地道︰「大嫂子怕擔了惡名,我卻不怕的。」說著向陳婆子。「且把他兩個給鎖到外邊去,待得庫里的東西點算清楚了。再看怎麼處置。」
「這……」陳婆子為難地看向江蒲,畢竟外頭的買辦,不像內院的婆子趕也就趕了,他們手上那麼些事,總要辦些交接,再則說了買辦的人選一時也挑不出來呀!
劉如君冷眼旁觀,心下倒是有幾分的得意。原先她是盤算著讓兄長娶了徐家的姑娘,可在徐府越久,她便越覺著自己當初的想法荒唐可笑。
徐府是甚麼樣的人家,就算兄長高中了狀元,徐府也未必能看得上他(名門大婦088章節)。可自己卻不一樣,雖說做不成徐府正經的媳婦,可憑自己喚劉太太一聲姑母,做個側室貴妾總是可以的。將來兄長在仕途上得了意,自己再養個一兒半女,也就和正房女乃女乃差不多了。
最最主要的是這段日子以來,劉太太話里話外也透著這個意思。再則說了,徐漸清雖不是甚麼清俊才子,然他那副舉止做派豈止那些寒門子弟及得上的?
所以,她巴不得江蒲與心漪鬧破了臉,最好是江蒲再惹得徐漸清不喜。
徐漸敏見自己使不動陳婆子,登時大怒,站身指著她的鼻子,喝問道︰「怎麼,太太不在家,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陳婆子怎麼也沒料著,自家姑娘一離了太太就這麼大的的主意,當著那麼些人的面又不好駁回,正想尋個借口。江蒲拭了淚,開口向徐漸敏道︰「罷了罷了,咱們何苦做這惡人,只把庫里的東西點算清楚,依舊打發他倆個回去,待得太太回來,咱們回過話再處置也不遲。也免得人家說我以權謀私!」說到最後一句時,江蒲的眼眸正橫過心漪。
徐漸敏听江蒲這麼說,也只好做罷了,直瞪著門外兩人,喝道︰「還站在這里做甚麼?等著領賞麼!」
常、余二人這才抹了額上的細汗,謝了恩,一溜煙的去了。屋里陳婆子一迭聲地叫人拿巾子、打熱水來,又親自上前替卷袖子,服侍江蒲洗臉。
心漪正要上前幫忙,梅官將身一擋,冷聲道︰「不敢勞動姑娘。」
陳婆子瞅了眼,勸道︰「姑娘回屋歇著去吧,這里有咱們服侍呢。」
心漪瞅了瞅江蒲,這才眼淚汪汪地退了出去,劉如君過了一會,尋了個借口也跟了去,江蒲瞅在眼里,心頭飛快地掠過一抹微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