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漸明被人抬回院中,那些丫頭婆子倒水、煎藥的,少不得一陣忙亂,吃過了藥,徐漸明好容易才把父親哄走了(名門大婦099章節)。漱了口正靠在床上吃蜜餞去藥味。
高升媳婦忽地挑簾進來,也不避諱眾人,徑自走到徐漸明身邊,俯耳低語。林素雲見了,索性擱了手里的茶盞,帶著小丫頭退了出去。
剛出了房門,就見廊下立著一個眼生的年輕媳婦,模樣也還周正,林素雲雖不是徐府家生子,可也是打小賣進來的,十多年下來,府里那百多人,不說認得,至少也混個眼熟。可這個媳婦,林素雲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心下納悶,隨口問旁邊給雀兒添水的小丫頭,「這是哪一家的呀?我看著怎麼這模特眼生呢?」
「咱們也不清楚,是高嫂子帶來的,在倒座里候了好半天了(名門大婦099章節)。」
林素雲听罷不由下了死眼打量,那媳婦瑟縮著恨不能躲到角落里去。
「你是……」林素雲才剛開口,高升媳婦從里邊走了出來,沖那媳婦招手道︰「隨我進來吧。」
那媳婦正要應聲,卻被林素雲攔道︰「高嫂子,這位嫂子是哪一家的呀?我怎麼看著這麼的眼生呢!」
高升媳婦笑回道︰「她原是莊子上的,是爺特地找來照顧女乃女乃的。」說著,便喚那媳婦道︰「還不趕緊進來,爺有話要吩咐你呢!」
那媳婦「哎」地應了聲,低垂著頭,飛快地從林素雲身邊走過,隨高升媳婦進了屋。
林素雲回轉身瞅著厚重的暖簾,心下越發的詫起異來。就算是莊子上來的,難道來之前。莊子上的管事就沒交待她兩句府里的規矩麼?竟敢這般哎來哎去。
盡管心里有許多的疑問,可林素雲卻沒有探究的心思,在這府里、在這院里,不知道那是福氣啊!她看了眼倒座拐角處的小配間,重重地嘆了一聲,姨娘是那麼好做的麼!
暖和的里屋,靜得只剩炭盆偶爾會爆出一兩聲 啪,徐漸明閉著眼楮歪在暖榻上,不知在想甚麼。听見腳步聲,睜開了眼。
高升媳婦站在地上回道︰「二爺。人帶來了。」說著,又轉向那媳婦道︰「見了二爺。還不行禮!」
那媳婦撲通一聲跪倒,「爺大安。」
徐漸明微冷的眸光在那媳婦面上,巡 良久,方道︰「你是想好了,這事可不一定能成的。你若是這會子後悔還來得及。」
那媳婦磕了頭,抬眸看向徐漸明。眸中一片堅定,「為孩子我甚麼都能做(名門大婦內容)。」
江蒲一句「又有甚麼可選的!」理清了徐漸清、趙元胤兩人心中的糾結,只是還不等他們細問,徐漸敏和劉如君听消息,都過來看望。
徐漸清紅腫著臉,自然是要躲丑的。江蒲就只好出去相陪了,三人坐著說了沒一會的話。見天色漸暗了下來,便一起往老太君院子請安去了。
江蒲還沒進門就听見老太太在罵人,心下不免生煩,這一日下來,自己挨的罵還少麼!可惜。再怎麼不願,她也得硬著頭皮進門。
後半晌的時候。李太君也不知是打哪兒听了消息,听說老二那邊誣賴李氏,她登時就火大了。後來又听說文煜的事是王篆香指使的,越發的怒沖腦門,一瞬間將對王篆香積攢的不滿爆發了出來!
使人把王篆香喚了來,也不顧她懷著身子,就叫她跪在了堂屋上,劉氏听到消息,自然是急急趕來。結果,越發惹得老太太大動肝火。
「我看你也賢惠得太過了!憑誰家也沒有這樣的道理!你老爺攔著你還真就不問不罰了?你也不怕老大他們寒了心。」李太君訓完了媳婦,一雙怒目又瞪向王篆香︰「我還真沒想著哇,你的心腸竟是這般的毒哇,文煜好賴是你佷兒,你就下這樣的狠手害他。你是存心想讓徐家斷了後啊!」
劉氏瞅了眼跪在地上,臉色臘白的王篆香,開口勸道︰「老太太,且先讓她起來說話吧,她還懷著身子呢!」
「她肚子里的是骨血就這麼寶貴,連跪都跪不得麼!」
江蒲一行人在屏風外听著里邊的怒斥,徐漸敏先就道︰「我看我今朝還是先回去吧。」說著,轉身就拐了出去。
今朝的事鬧得那麼大,劉如君在小院里是听得一清二楚,這會听老太太訓劉氏,她多想進去替劉氏辯一辯,可是連徐漸敏都避開了,自己更是不便進去(名門大婦內容)。
「大嫂子,我還到後邊的小紗櫥里等著吧。」劉如君戀戀不舍地往里邊瞅了眼,轉向小紗櫥而去。
江蒲這會可沒心思去忖度劉如君,老太太訓媳婦訓得那麼狠,自己進去了,怎麼也要替劉氏說兩句話。一來老太太最喜歡遷怒人的,只怕自己話還沒說完兩句,就讓她訓得不能抬頭了。
最最要命的是,現在的自己真的很想落井下石呢!
然而她做人媳婦的,躲是躲不了的。江蒲深吸了口氣,邁步進屋。
李太君見大孫媳婦進來了,心下再惱總要給媳婦留一些臉面,當下黑著臉不做聲。
江蒲進了屋即不見禮,也不開言,徑直走向王篆香,冰著臉道︰「你且起來吧!」說著,伸了手就把硬拽了起來。
滿屋子的人都愣怔著,李太君繃著臉,克制著火氣問道︰「素素,你這是甚麼意思?」
江蒲狠狠地剜了眼王篆香,才轉李太君道︰「不論怎麼說,她肚子里總是徐家的血脈。她心黑手狠的害文煜,難道咱們也和她一樣麼?待她生了孩子,怎麼罰不得,非得這會讓孩子跟著她吃苦受累。倘或真有個好歹,老太太、太太又要添一件傷心事!」
江蒲這話算是說到老太太心尖上了,她統共就徐孜需麼一個兒子,也算是爭氣的,掙了這麼一場潑天的富貴。老太太苦日子挨過,榮華也享了。
這一世人。也沒甚麼別的盼頭了,無非是想在閉眼前多見幾個重孫。偏偏兩個大孫子都是子嗣艱難,好容易養下一個來,還是庶出的。
王篆香雖是可恨,可她肚子里的卻是徐家嫡出的血脈。真要有個差錯……老太太無力地嘆息了聲,招手叫江蒲到身邊坐下,拉著她的手嘆道︰「你這孩子真是長大了,懂事了(名門大婦內容)。」一面又厲聲吩咐婆子們道︰「把她給我拉到後罩房去,日夜著人看著,不準她出後院門一步。」
王篆香畢竟是正兒巴緊的二女乃女乃。又當過家,那些婆子哪里敢就動手。不免都看向劉氏。
「老太太,這是何必呢!打發她回院……」
不等劉氏說完,李太君一記冷眼橫瞪過去,「怎麼著,這麼個蛇蠍心腸的毒婦你還認她做媳婦?」
劉氏心里雖恨她恨得不行。但當著那麼些人的面,她總要端著副慈善主母的樣子。順帶著也能陰徐漸明一把,「可是老二著實離不了她……」
「這叫甚麼話!」李太君听了這話,果然勃然大怒,「老二會這個樣子,還不都是你倆個慣的!」說著,又沖那些婆子怒喝︰「怎麼我老婆子就使不動你們了!」
地上那些婆子這才逼了上前,待要動手拉扯又不大敢。王篆香倒也有些骨氣,橫了眾人一眼,自己就轉身出去了。
劉如君站在小紗櫥的窗邊,見王篆香被送進了小後院,幾個婆子出來的時候。還把小院門上了鎖。她看在眼里,心頭不免犯怵。
王篆香好歹是正經嫡妻。怎麼說關起來就關了起來。她正驚憾著,卻見一個小丫頭走來說︰「大女乃女乃說,請劉姑娘且先回吧,今朝不用給老太太行禮了。」
劉如君答應著,扶了瑛兒心下惶惶地出了老太君的院門。
再說秋雁在李太君前院的倒座里等了許久,總不見自己女乃女乃出來,眼見得天都黑得沉了,正心焦得不行,恰見汀蘭悄悄地走了出來,急忙上前拉了她的手,問道︰「好妹子,里邊到底怎麼樣了?」
雖然汀蘭與王篆香沒甚交情,然秋雁為人卻極是柔善寬厚,各房里的大丫頭多與她交好(名門大婦內容)。汀蘭深知她主僕情深,可老太太發了話,連太太說情都不頂用了,自己一個婢子能做的,也就是出來給她報個信,「你趕緊回去給你們女乃女乃收拾些被褥衣襖過來吧,最好再拿些炭來,後罩房久無人住,可陰冷的利害。」
秋雁听得手足俱冷,「甚麼意思?」
話音未落,就有腳步聲傳來,汀蘭本就是瞅空私跑出來的,這會自是急著推搡道︰「別問了趕緊去吧,再晚了,東西拿了來,也不一定送得進去了!」
秋雁這會也瞅見了人影,心慌意亂的跑了。
李氏是領了劉氏的令,出來吩咐茶房給王篆香做些吃食,瞅著飛奔而的身影,眉梢掠過一絲冷冷的笑,可不該好好準備麼,這一進去可不知甚麼時候能出來呢,就是出來了,也不知是不是還能頂著徐家二女乃女乃的名頭!
往她身上潑髒水,這位二女乃女乃也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江蒲跟著劉氏服侍老太君用過了晚飯,因著老太太心情不好,也沒心思留她們吃飯,早早地就打發她婆媳倆回去。
劉氏牽著江蒲走在巷路上,丫頭婆子們都遠遠地跟著。因著時近三十,天上掛著輪又大又亮的圓月,青石鋪的巷道上,泛著微微的月華。
「素素啊,過完了年文煜的事,你倆個再和老太太提一提。真等老二家的生下了兒子,你倒是吃虧了。」
江蒲听罷愣了下,她沒想到劉氏會在這時候舊事重提。
「太太也是多慮了,咱們只休了她,那孩子也就算不得嫡出……」
劉氏失笑道︰「終究是孩子,竟說孩子話!休妻?咱們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況且你父親也不會答應的……」說著,她漸將眸光投得極遠,面上莫名地透出些陰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