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漸敏在堂屋里坐立難安,時不時地起身打轉,一雙眼更是不住地往外瞅,江蒲剛出現在月亮門,她就快步地迎了上前,急聲問道︰「大嫂,听說娘親找你商量如君的事了?娘親是不是要把她說給大哥啊?嫂子,你可千萬千萬不能應下啊(名門大婦116章節)!」
看著徐漸清幾乎焦急的樣子,江蒲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太太要給靜之納小,你急甚麼?」
「嫂子!」徐漸敏跺著腳嬌嗔道。
江蒲看她急得厲害,也就不打趣了,領她進屋坐下,嘆息道︰「老太太替二叔向太太討人,太太雖借口劉兄弟不在拖了下來,可終究不是法子,故爾她想讓我開口要人。」她見徐漸敏急得要張嘴問,連忙攔住,「這一次我是頂了回去。可是我能頂幾次?惹惱了太太。根本就不用問我的意思。」
徐漸敏眼淚都要急掉下來了,緊握住江蒲的手,哀聲求懇,「嫂子,你千萬熬到秋——遠考中了,就能回來提親,到時候娘親也不好再提這件事了。」
江蒲扶著她還不及開口,門外就傳回去徐漸清的聲音,「你放心,這件事暫有父親替咱們擋著。」迎著姑嫂二人的錯愕的眸光,徐漸清黑著臉進了屋子,在江蒲身邊的椅子坐下,把適才在書房外听到的事,細細的說給二人。
「只要父親咬緊牙不松口,多半就能拖到文遠回來。」說著,瞅向漸敏道︰「就父親的想法,求一求他,你和文遠的事興許還真能成。」
徐漸敏捂著胸口中,長吁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看她面上陰轉晴天。江蒲湊到她身旁,笑謔道︰「倘或文遠考中了狀元,被聖上招了駙馬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徐漸敏想都不用想地道︰「頭一件,聖上就兩位小皇子,壓根沒有適婚的公主。二來,區區一個狀元就妄想當駙馬麼?」
江蒲眨巴眨巴眼,「話本小說上,不都是考狀元做駙馬的麼?」
徐漸敏鄙夷地瞅了江蒲一眼,「話本小說你也當真(名門大婦內容)!駙馬都尉可是當朝三品,這官職不是叫得好听的。要真領得兵、打得戰的。遠的不說,就先帝的四位駙馬。哪一個不是在外戍邊的。」
江蒲眼楮睜得老大,「駙馬都尉這官職不是虛得麼?」
徐漸清眼眸一斜,冷聲道︰「那是前朝的事,本朝立國以來戍邊將領十之**是駙馬。公主出嫁等于皇子開府,只是公主再尊貴。也還是出閣。所以公主府,多是在駙馬的原宅上擴建。如此一來駙馬的家人。尤其是父母自是要留住公主府,公主也好早晚盡孝。」
江蒲微張了嘴,暗暗贊佩太祖皇帝,這一招實在是高啊!翁婿情份一重保,人質一重保,那些駙馬可不就只剩給岳父大人賣命的份了麼。
而且這還能落得個仁孝的好名聲,皇帝的女兒一樣也要孝敬公婆!
「而且……」徐漸清沒理會江蒲的震愕。繼續道︰「一旦公主、駙馬崩逝,公主府是收回的。」
江蒲的嘴張得更大了,「那他們夫妻倒霉死在了公婆前,怎麼辦?駙馬的父母豈不是要流落街頭了!」
皇帝老兒手也太黑了,沒听說過。女兒死了還要把賠嫁要回來的。況且那陪嫁原本就是男方出的好吧!
兄妹倆被她問得一愣,「這……還從來沒有過呢。」
徐漸敏想了想道。「聖上從來是在世家大族中選駙馬的,就算駙馬不在了,也還有別的兒子在呀!」說著,她又笑了起來,「虧得聖上沒有公主,不然你可就要提心殳小子,他可是很符合做駙馬的條件呢!」
江蒲听罷,心跳不由快了三分,歷朝歷代和親的公主,有幾個是皇帝親生的(名門大婦116章節)!沒有親生女兒,還沒有佷女兒麼?
她一變了面色,徐漸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解慰道︰「你放心,本朝的駙馬不比以前,是要鎮守邊關的,人家家的女兒,皇帝未必放心呢。」
江蒲一口氣還沒吁出來,徐漸清趕人道︰「事情說完了你還在這里做甚麼,可該回去了!」
徐漸敏不知先前自己打斷了兄長的好事,只當他是惱自己嚇著了嫂子。故爾向江蒲擠眉弄眼地調侃道︰「嘖嘖,我這位兄長還真是疼媳婦呢……」
她話還沒說完,徐漸清已黑著臉,丟了一句,「你慢坐。」便拉了江蒲回內院去了。
因為徐孜需堅持要等劉文遠回來,所以劉如君的事,劉氏只暫時擱了下來。徐漸清夫婦自不用說,緩了一口氣。就是徐漸敏也覺著自己嫁進劉家,問題不大了。
然而世事如棋,老天爺下一步要落子何處,誰也估量不到。
郡王妃搬去驛館別院也有些日子了,各處也都安頓妥貼了,便下子貼子請金陵府各家官眷來別莊作客。又特地提前兩日去接江蒲,讓她過來幫忙。
驛館別莊因著是接待各國來使,所以規格是照著郡王府建的,與徐府相比自是大了許多。偏偏郡王妃又說極喜歡自助餐,江蒲只好咬著牙安排。
自助餐用餐的人少是方便,可郡王妃幾乎把金陵府所有的官眷都來了,江蒲走馬算算,少說有三百號人。難得郡王妃請客,各府里的太太、女乃女乃、姑娘,誰不巴結的要來。名貼上第一個總督的內眷,就有七八位之多。
那麼多人吃自助餐,光桌椅案幾、碗碟箸匙就不計其數了,更不用說適時添加菜品,郡王妃請客,盤子總不能空了吧。還有保溫的食盒,天啊,要備多少啊(名門大婦內容)。
所以,就只是想,江蒲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好在郡王妃帶來的下人多,而別莊的那些婆子、差役也不像徐府那般拿喬,江蒲吩咐下去事的,他們都能及時辦好。因此忙了兩日,總算萬事齊備了。
人一松懈下來,渾嶴就疲乏了起來。陪著郡王妃吃過了晚飯,江蒲坐在椅子上,人就打起了磕睡,以至于郡王妃連喚了幾聲,她都沒听見,還是桑珠在後邊,用力踢了一腳椅腿,才把江蒲喚醒了。
「怎麼了?」她一雙眼似睜非睜,且滿臉的迷糊。
王妃坐在上首見她這樣,不由笑了起來,「這兩日真是辛苦你了。」
江蒲這會才算清醒了過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
「素素啊……」王妃擱了手里的茶盅,換上正經的神情,「按說你操勞了兩日,我該早些放你歇著,可有些話我卻不得不說。」
听著郡王妃略沉的語氣,江蒲心下有些很不好的預感,稍稍深吸了口氣,揚眸微笑,「王妃請說。」
「說起來還是父兄的不是。」郡王妃忽地提起已故的姜家父子,江蒲一時懵了,「王妃……」
郡王妃橫了她一眼,道︰「你這性子可不就是他們慣出來的麼,連你嫂子也有份!虧得你婆母又是姨母,換戶人家,就你這性子不定吃多少虧呢!」
江蒲听了心里只好訕笑,就算是姨母,吃虧就少麼?本尊照樣不明不白的就去了!
沒有注意到江蒲的失神,郡王妃繼續道︰「素素啊,為人妻子的,總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的。」
「王妃說的是,我往後會多加注意的(名門大婦116章節)。」江蒲不明白她好好的怎麼說教了起來,不過應著總沒有錯。
郡王妃重重地嘆了一聲,「所謂相夫教子,做女人的最著緊的就是丈夫和孩子,為了他們甚麼都能舍,些些一點委屈又算得了甚麼呢。所以,你有時也要管一管自己的脾氣,該退一步的時候就退一步。」
江蒲嘴上雖應著,可卻越听越糊涂了。
而郡王妃還在滔滔不絕,「你自己看看,莫說是名門世家,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哪個是一對人到頭的?豈不是惹人笑話。」
听到這里,江蒲的困意已是煙消雲散,也明白了郡王妃的良苦用心。而這一切,她估模著都是劉氏安排的。
郡王妃見她不做聲,走到她身邊坐下,語重心長,「書上說,妻者齊也,與夫齊體。憑他甚麼平妻貴妾,總不過是唬人的說法。有你在誰也越不過你去!雖說是母憑子貴,可子也憑母貴。如今你膝下猶虛,妾室的孩子養在你名下,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再則說了,納妾收房這種事誰家里都免不了,與其等旁人塞過來,倒不如你大大方方的去討,外頭名聲好听不說,就是在夫君面前也落個賢良。況且……」郡王妃頓下話頭,拍了拍江蒲的手背,「你是個陪明人,鷸蚌相爭的道理,難道還要我告訴你?」
江蒲很想違心附和,可是話到嘴邊,卻苦澀的無法開口。郡王妃見她低著頭默不做聲,知道自己那番話,她是絕沒听見去。
待要再說,可看她垂頭無力的樣子,心下又有些不忍,嘆了一聲,道︰「你回去歇著吧,好生想想我說的話。我到底也是為你好。」
江蒲答應著退了出去,她站在月台上,回身望著發明雕花大門,嘴角斜出一抹冷笑,劉氏還真是會找幫手啊。
其實郡王妃的話很是中肯,只是自己豈能讓劉氏就這麼順心如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