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篆香回來,不過她除了給長輩請安,一步都不肯多走,莫說府里的事情,就是她自己院子里,也一個字都不多說,全由高升媳婦做主管事(名門大婦155章節)。
而江蒲臘月二十九才回的府,到了初三日,便借口府中吵鬧,告訴了劉氏一聲,就帶了文煜回田莊去了。
李太君雖不高興,卻了也無可奈何,只好強忍下一肚子的不痛快。
江蒲這一走,又在田莊信了一月有余,直到清明節前,才由連山姐弟,三請四請的接了回來。進了府門,一行人先就往老太院里行禮。
李太君攢一個多月的怨言,本待好好教訓教訓江蒲,可看她挺著碩大的肚子,終究一嘆做罷,稍稍說兩句,便讓她坐了小轎回自己院子歇著去了。
「婢妾給女乃女乃見禮,女乃女乃安好。」
江蒲剛從轎子里出來,就見院中站了黑壓壓的一片人,最前邊的劉如君,打扮得艷光四射,挺著四五個月的肚子,分外顯眼。
盡管她低眉垂眼,神色恭敬。江蒲心底的憤怒還是噴涌而出,無比怨毒的眸光,毫不掩飾地盯在劉如君因懷孕,而略顯豐腴紅潤的面頰上。她極力的按耐著怒火,整個人都微微發顫。
住在田莊時,江蒲一直拿話開解自己。今日的悲劇,說到底都是制度的錯,劉如君也算是封建體制下的受害者,自己是受過高等的教育的女性,不應該和她一般見識才是。
可惜無論多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只是說起來容易(名門大婦內容)。在看見劉如君的那一剎,她的心就成了一座噴發的火山,憤怒的岩漿瞬間將她淹沒,整個人都火辣辣的疼痛著。
然而在三個人中。江蒲最恨的不是徐漸清,也不是劉如君。而是自己,曾經的自己是多麼鄙夷,為了愛情情願低到塵埃里去的女子。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這算不算是現世報呢!
江蒲陰森冷戾的神色,不僅把在場的小丫頭嚇得大氣不敢出,連緊挨在她身邊的文煜也被嚇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滿是惶恐。拉著江蒲的衣襟怯怯地喚道︰「娘親……」
听到兒子女乃聲女乃氣的不安,江蒲才勉強緩了面上的神色。低頭微笑,放柔了聲半,「娘親還有些事,煜兒先和趙嬤嬤回屋里去好麼?」
文煜瞧了瞧還半蹲著的劉如君,乖巧地點點頭。隨趙顯媳婦入內院去了。
送走了兒子,江蒲的臉色登時冷若冰霜。盯著劉如君光潔的額頭,一步步緩緩逼近。眾人秉怎斂聲,還在猜她要做甚麼,「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已打在了劉如君的面上。
寶琪倏地抬了眼眸,直視江蒲,眸中滿是無遮無擋的憤怒。
「你那是甚麼眼神!」站在江蒲身後的連山,怒聲冷喝。「來人,把這個目無尊卑的賤婢給我拉出二門,打十大板子!」
「是婢妾管束無方,還請女乃女乃饒恕則個。」劉如君跪下求情,甚至還磕了頭。
江蒲先攔下了金僕姑和梅官。爾後方冷冷地盯著劉如君,「你可知為何挨這一巴掌麼?」
「這……」
今朝劉如君是做好了吃虧、受欺負的準備的。江蒲給了自己一巴掌。連山又喊著要打人,她還以為自己的心機城府就高過江蒲了呢。
當著眾人的面,一上來就賞嘴巴子,怎麼也是個話柄,自己再擺擺賢良的樣子,府里上下還怕不替自己報不平?然她沒想著江蒲還有這麼一問,一時間竟被問住了,不知如何作答(名門大婦155章節)。
「不知道?」江蒲挺胸而立,俯視著腳下的劉如君,「那就給我站到過道里慢慢想。至于你……」江蒲眸光輕轉,掃向寶琪,「既然姨女乃女乃替你求情,那就算了,只是再有下一回,可就要兩罪並罰了。」
說完,丟給劉如君主僕一聲冷哼,拂袖而去。姜殳更是當著眾人的的面,啐了她一口,方隨姐姐回院子。
這里寶琪剛扶了劉如君站起來,江蒲又猛然回身,劉如君趕忙又蹲下半截身子。
「打今日起來,沒有我的傳喚,不準你進主院半步!」
「是。」劉如君沒敢立時起來,直到完全听不到腳步聲了,才扶著寶琪的胳膊緩緩站起身。
「姨女乃女乃,請吧。」金僕姑一點喘息的時間都不給她,噙著得意的笑,展臂指向門外。
劉如君主僕倆剛出院門,花鈐兒便嘖舌道︰「女乃女乃這麼一鬧,往後姨女乃女乃還怎麼管束下人呢。」
心漪低眉笑了笑,徑自回自己小院去了。旁人看不清,自己還不知道麼?府里,已是大變將至!
「女乃女乃,咱們一回來就這般給她難堪,太太要是問起來……」桑珠接過袍子掛起,神色間滿是擔憂。
「不打緊的。」江蒲換了家常的齊胸襦裙,「看她那樣子,斷不會去太太那里告狀。再來,她就是說了,太太也不肯在這個時候斥責于我。」
之前江蒲也是氣急了,才會甩了那記耳光,只是她將自己的驚愕掩飾的很好,旁人沒有覺察出來罷了(名門大婦155章節)。她系了衣帶,一回頭,見文煜怯怯地站在門邊,顯然自己適才的怒氣,真的嚇到了孩子。
「煜兒到娘親這里來。」
小家伙看到娘親招手喚自己,邁著小短腿就跑了過去,語出驚人,「娘親不喜歡劉姨娘,是不是因為她也懷著寶寶?」
莫說江蒲了,滿屋子的都被他嚇到,停了手上的活計,怔怔地看著文煜。
孩子甚麼都不懂,可卻最是敏感,大人細微的情緒,他們都看在眼里。
終究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讓孩子看見了骯髒。
「煜兒。」江蒲拉著文煜的小手,直視著的純潔無邪的眸子,斟酌著字句,「娘親的確是不喜歡她,因為她搶了本因只屬于娘親的東西。」
「煜兒幫娘親出氣去!」
雖然文煜不是江蒲親生。可這幾年來,早已是母子情深了。
兒子給予的暖暖幸福,吹散了心頭的陰霾。
「我的煜兒現在還小,等將來長大的再替娘親出氣不遲的。」江蒲頂著兒子的腦門,笑得窩心。
直到掌燈時分,江蒲才讓桑珠去放人。早春天氣,過道里的風還是冷的,劉如君吹了大半日,且又水米未進,又是懷著身子的人。當日晚上不免發起來熱。
劉氏倒是沒說甚麼,李太君卻動了怒。畢竟徐家子嗣單薄,老人家還是很在意重孫子的。所以,不顧江蒲懷著身孕,把她叫過來訓斥。
「這一二年,我本來瞧著你知道輕重了。如今看來。還是這麼的任性胡為。之前你擅自離府,連正月都沒過完就走(名門大婦155章節)。我看在你懷著孩子的份上,都不跟你計較了。可這一回,你實在是太過了。你再不忿,如君懷得也是徐家的骨肉……」
「難道孫媳肚子里的就不是徐家的骨肉了麼?」江蒲挺胸站在堂上,冰冷的眸光直視李太君的渾濁的眸子。她咄咄逼人的語氣,把堂屋里的人都驚著了。
劉氏蹙眉低斥道︰「素素,你又犯渾了!」
為了所謂的大局。江蒲一直都在忍。現在,自己即不管府里的事,不怕被人奪權。京城那邊也已大局抵定,小小的反抗一下,即與大局無礙。又能給自己出口氣,何樂不為呢?
李太君震愕過後。氣得下巴都顫抖了起來,指著江蒲,喝問劉氏,「你瞧瞧,你瞧瞧!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說她改好,誰曾望又這般起來了。」
「老太太消消氣。」劉氏親自奉了盞茶,「懷著孩子脾氣難免有些不好……」
李太君怒眸一瞪,「照你的意思,懷了身子就不把長輩看在眼里了!這是誰家的規矩?」說著,挑著眼皮冷笑兩聲,「真是活得長久了,甚麼怪事都能見著呀!」
劉氏被訓得無言以對,只得垂道侍立。心下頗是疑惑,雖然江蒲一直就不待見劉如君,可也不至于這般明張膽的頂撞老太太呀!
這到底是怎麼了?
再說李太君見江蒲冷著臉,昂首站立,不免心頭火熾,冷著臉道︰「好好好,好一個大女乃女乃!」說著喝令婆子道︰「去,把她院里的丫頭、婆子都拉出二門,打十板子,再罰一個月的月例!」
江蒲睜大了眸子,滿臉震愕。
地上那些婆子雖都收過江蒲的好外,可見老太太動了真怒,也不敢遲疑,先就上來拉梅官。
「你們做甚麼(名門大婦內容)!」江蒲一把拽過梅官,護在身後,怒瞪著那起婆子。
「怎麼,你珍貴連你的丫頭也珍貴麼!」老太君真的是被江蒲氣著了。
江蒲護著梅官,轉頭看向李太君,「孫媳不知錯在了哪里,明明是劉如君和孫媳賭氣,才傷了身子,老太太卻怪到孫媳頭上?」
「不是你讓她在過道里吹了大半日的冷風麼!」
江蒲眸光一橫,「孫媳可沒有,孫媳只是讓她到過道里想想,哪里做錯了。她只要進來和孫媳陪個禮,孫媳自然也就算了。是她自己賭氣,寧可站一整日,也不肯進來和孫媳低頭認錯。」
「那你倒說說,如君哪里錯了。我听說,你一進門就給了她一耳光,罰她到過道里站著去了。」
江蒲以眸光攆開了婆子,方緩緩道︰「老太太不如問問她那日耳中戴得是甚麼?孫媳本不想計較,可她未免也太過了!小指大的東珠耳釘,就那明晃晃的戴在耳朵上,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麼!」
此話一出,李太君的氣勢登時就低了九分,堂屋里悄靜一片。嚴格來說,一個妾侍的確不應戴著東珠。
「都是你們這起刁奴,在老太太面前胡亂嚼舌根!」劉氏指著堂上的丫頭婆子罵道︰「再有這樣的事,你們看我饒了誰!」
李太君也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臉上不免有些愧色,「罷了罷了,往後你們的事情我也不管,免得總犯糊涂。」說著,拄了拐,在李氏的攙扶下,起身回里間去了。
只是她才剛轉了身了,就听梅官驚呼道︰「女乃女乃!」
她回頭一看,就見江蒲臘青的臉軟在梅官懷里,濕濡了一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