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也不用皇後叫起,就自己緩緩地站直了身子,素淡的臉上淺笑盈盈(名門大婦內容)。
「皇後娘娘與陛下做了十多年的夫妻,難道還看模不透陛下的聖意麼?」
她的問話,踩到了凌皇後的痛腳,瞬時間慘淡的神色,心底五味雜陳。
成親十余年,自己沒有一日不在揣測他的心意。人前,他們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人後,他就是一塊怎麼也捂熱的鐵石。
聖意,呵呵。她還真的不大明白!
「听夫人這麼說,好似揣度準聖意了!」皇後擱了茶盅,眸目輕撇,語氣酸冷。
多麼諷刺,自己丈夫的心意,卻要從另一個女人口中道出。皇帝對江蒲的種種憂待,她看在眼里,惱在心上。
原來自己的丈夫也會打心底里笑出來,偏偏那樣溫煦的笑容,自己從未得到過。偶爾想起,她心底有些發狂的痛快。這個女人你再欣賞,她終究是別人的妻子!
在皇後冰冷且微有些癲狂的直視下,江蒲垂下了頭,嘴角掛著輕鄙的冷笑,「娘娘何苦給臣妾扣這樣的罪名。臣妾說了,此番主要還是替皇後娘娘而來。說到底,就算陛下處置了徐娘娘,徐家也未必就受甚麼牽連了。」
「噢。」皇後歪靠在大迎枕上,一雙鳳眸似笑非笑地盯在江蒲面上,眸底有淡淡的忌忿,「你倒是說說看,怎麼為本宮法(名門大婦186章節)。」
江蒲抬眸向侍立在旁的宮婢身上一掃,皇後便揮退了眾人。江蒲這才緩緩道︰「自古以來,為君者最著緊的無非是‘制衡’二字。皇權、後族、寵妃,三者鼎立則朝政可穩。而今皇後娘娘卻想三去其一,陛下心中會怎麼想?治倒了徐妃,下一個只怕就是坤淑宮了。娘娘以為呢?」
凌皇後在做郡王妃的時候,之所以有擺出大度的樣子,是因為那些侍妾遠不足與她相提並論。
可自打徐漸敏進了門,盡管也並不十分得寵,可她的身份擺在那里。後又懷了身孕,做為無子的正室。心生嫉防也是理所當然的。
尤其是之後入宮,陛下有意抬舉徐家。她心下更是添了憂患,自己娘家平平,可沒有甚麼可讓她倚靠的。徐家真要是得意。徐妃更要壓自己一頭了。
沒有皇寵。沒有子嗣、沒有家族,自己的後位豈非岌岌可危。
而這些壓凌皇後心頭許久的憂慮,都不及江蒲短短的幾句話來得驚心動魄。
只是她還不肯示弱人前,當下深吸了口氣, 道︰「本宮甚麼也沒有做,想陛下也怪不到本宮頭上……」
「娘娘甚麼都不做,就是甚麼都做了。」江蒲厲聲打斷,「後宮本就該是娘娘掌管。而娘娘卻任由那些老家伙,在乾泰殿逼迫陛下。在陛下心里,這不是存了異心。又是甚麼?」江蒲說到這里,把話頓下。看著凌皇後驚疑不定的眸子,猜度起她的心思。
皇後所慮的不過是後位。而她之所以如此擔憂,無非是沒有子嗣,且娘家無勢,那麼自己何不給她指一條路。
前世之時,有多少夫妻是以拍檔的身份,搭伙過日子。這用在帝後身上,再合適沒有了。
理清了思路,江蒲斂了笑(名門大婦內容)。正色凜然地道︰「尋常人家尚且說娶妻娶賢。何況皇室天家。皇後娘娘不僅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更應當是天下最有儀德的賢妻。娘娘要做的是輔佐陛下。就如本朝的文德皇後一般。不僅得太宗皇帝敬重,以‘良佐’相贊。就是滿朝文武,並後宮妃嬪誰不贊頌她賢德。娘娘若能以文德皇後為律,後位還怕不穩麼!而今娘娘卻舍本求末,學著臣妾的樣子做起妒婦來。臣妾是有娘有做依靠,娘娘又有甚麼憑仗呢?」
江蒲的幾句話,如當頭棒喝,敲醒了凌皇後。
一直以來,她都只是以一個女人的心態,去爭丈夫的寵愛。可事實上,丈夫的寵愛于她並非是最要緊的,她要牢牢握住的是丈夫對自己的敬重。這也是她唯一能爭取,並且牢握在手里,旁人搶不走的。
凌皇後沉思之時,簾外傳來崔尚宮急切的稟報,「娘娘,延福宮徐娘娘怕是要生產了,可是聖命在前,宣不得御醫。」
江蒲听罷,臉上登時變色跪了下來,眸光直直瞅著凌皇後,全沒有了先前的氣定神閑,語氣中帶著求懇,「皇後娘娘。」
凌皇後沉默良久,爾後深深地吐了口氣,做了決定,「傳本宮懿旨,著令太醫醫院院使入延福宮。」言畢起身,吩咐道︰「擺駕乾泰殿。」
江蒲松了一口大氣,帶著桑珠、二喬一路飛奔向延福宮。
眾臣等人已在乾泰殿前喊了大半天了,雖說秋高氣爽,可在太陽底下坐了一日,好幾名老臣都發蔫了。扯著嘶啞的嗓子,依舊叩頭泣血地喊,「臣請陛下嚴懲徐妃!」、「請陛下黜奪徐妃稱號,貶為庶人!」
凌皇後在崔尚宮的攙扶下,下了步攆,冷眸瞧著眼前的影像。嘴角泄出一抹冷笑,自己之前做的決定真是傻到可以!
莫說自己的丈夫是帝王,就是尋常人,被人這般逼迫,而妻子卻冷眼旁觀,想不心生怨懟都不成吧!
「皇後娘娘鳳駕到(名門大婦186章節)。」
內侍的尖銳的高喊打斷了眾臣的呼喝,丁伯濤回首看去,臉上不免露了驚愕之情。皇後來這里做甚麼?勸皇帝,還是勸朝臣?
「臣等恭請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他心里猜度著,卻領了眾臣行禮。
凌皇後一步步上了丹陛,她腳上以花為飾的重台履從眾臣眼前緩緩步過,層層疊疊的裙裾帶過淡淡的香風。
「本宮倒不知道後宮的事,竟要由朝臣們議論了。這算是哪朝哪代的規矩!」
皇後的聲音不輕不重,可眾臣听在耳中,皆暗呼不妙。丁伯濤心下雖是氣惱,卻不得不叩首道︰「徐妃謀害皇子,罪證確實……」
「罪證確實?」皇後鳳眸一瞥,陰沉著聲音︰「本宮都還沒有審沒有問,敢問丁大人這確實的罪證是從何而來的呀?」
「這……」
皇後都這麼說了,為人臣子的還有說甚麼。
「就算延福宮真的謀害了皇子,也該由本宮發落。諸位大人為何這般不將本宮放在眼里!」
皇後聲色俱厲,幾個資歷淺、年紀稍輕的言官,一滴滴的冷汗順額而下。得罪了皇帝不說,現下把皇後都得罪了。往後的仕途還要怎麼走啊!
丁伯濤盡管怒氣沖天,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好了,諸位大人也都累了一日了,都回府歇著吧。」說完,她步過諸人,一只腳剛邁進殿門,身後忽響起行禮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