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走了上前,眸光依舊追著劉氏的背影,「太太和你說甚麼了?」
「一點不大緊的事名門大婦章節。」徐漸清說了,又問,「你怎麼跑得來了?」他是深知江蒲的,再怎麼著也不追過來的。
江蒲眼眸一橫,「你以為我想來呢,家里來來人,在書房里等著你呢。」
「誰呀?」徐漸清一面問,一面就往自己院子走去。
江蒲跟在他後邊,淡淡地道︰「人我倒是不認得,不過看神情倒像是行武出身的。」
夫妻二人說著話,已進了院門。涂善見了徐漸清,急步上前,「爺,」他只喚得一聲,徐漸清抬手止住,「有話進屋再說。」
江蒲知道他商量的都是些機密事情,雖說涂婆子、梅官也都信得過,嚇著她們也不好名門大婦269章節。所以便吩咐桑珠道︰「今朝晚上就你和二喬值夜吧。」說完,又轉去東廂看兩個兒子。
文煜坐在燈下看書,听見母親進來,忙把書往懷里藏,神情不安的道︰「娘親,這會怎麼過來了,不是去老太太哪里了?」
江蒲也不答話,瞟了兒子一眼走上前,從他懷里抽出書來,牛皮紙做成的質感粗糙的封皮上寫著四個小楷——《司馬兵法》
江蒲將書往桌案上一丟,不輕不重地道︰「我記得前幾日你不是還在看《守城錄》的麼。這麼快就看完了?」
文煜這孩子就是喜歡兵書戰策,小小年紀讀起來,竟是如饑似渴。江蒲說過幾次總不管用。想了想自己總不好太過干預孩子正當的興趣愛好。雖說她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軍隊扯上半點關系。
文煜見被娘親識破,只好喃喃地道︰「那本前日就看完了。」
桌案邊立著琉璃戳燈,照在文煜黝黑的小臉上。就像是燒紅了的炭。眉眼間又滿是愧色。江蒲看了一嘆,「也不是不讓你看,只是怕你看起來忘了時辰。需知道凡事,都不能太過了。」
文煜知道娘親不喜歡自己看這個書,本是等著挨訓的。听了這話。登時抬起頭來,「兒子知道,再看兩頁就睡了。」
「那就好。」江蒲揉了揉快到肩膀的腦袋,笑容比燈火還溫暖。
從長子屋里出來。江蒲直接往西屋走去。文仲年紀還小,本來是跟著江蒲夫妻倆睡的,可他見兄長有自己的屋子,便鬧著也要。江蒲這才讓他住到西屋里,雲氏和趙顯媳婦輪留在外屋上夜。
江蒲挑簾進去,見紗櫥的厚帳子已經放下,雲氏則坐在燈下東邊榻上做針線,見了江蒲進來,忙站起了身。江蒲趕上前幾步,摁她坐下。進了紗櫥,到兒子床前瞧了瞧,小家伙抱著被子睡得呼呼的。
然後她才退了出來,拿了雲氏丟在榻上的針線瞧,「這是給賀大哥做鞋呢?」
「沒辦法,他穿鞋子特別的費,一年到頭總要添三四雙鞋子。虧得進了府,有女乃女乃照看。往年的時候,也就冬天穿穿鞋,暑天要下田的,莫說這樣的鞋了,就是草鞋也舍不得穿呢!」
「說起草鞋來,我倒想起來了。」江蒲突然冒出個念頭來,「天氣眼見的要熱了,兩個小子又皮野,上好的綢布鞋,沒上兩日就給我破了洞。倒不如給他們弄兩雙蒲鞋來穿。」
雲氏瞪眼張嘴的半晌才回過神,「誰家的小相公穿蒲鞋的呀!那都是下等粗人穿的。」
「甚麼上等下等。」江蒲眼楮一瞥道︰「蒲鞋又耐穿又透氣又涼快,暑天穿再好沒有的了。再說了,兩個野小子大熱天的,腳上還裹著綢緞,我看著都礙眼。」
「可是……」雲氏還待要替兄弟倆爭一爭,江蒲已抬腳往外走,「這事就這麼說,你也別做的太晚了,我先回屋去了。」
雲氏追出屋子,想再勸一勸,可江蒲卻頭也不回的進了正房。只剩雲氏站在東廂廊上輕嘆,「虧得是親娘,不然人不知要怎麼議論呢!」
進了四月,連著幾個晴日,天氣一下就透出暑意來了。眾人都忙著換門簾子。吃過早飯,梅官和幾個小丫頭在院中,一面曬被褥暖簾,一面嬉鬧追打。
梅官一時不妨,正撞在剛從正院那邊請安回來的,江蒲身上。江蒲還不及開口,涂嬤嬤就已教訓道︰「真真是女乃女乃慣得你們沒樣子了。這麼瘋瘋顛顛,哪里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做派。」
小丫頭們倒是有幾分懼怕,都垂頭斂笑的去做事,梅官卻笑嘻嘻地迎上前,擠開桑珠,扶了江蒲,「今朝廚里做了水晶蝦米的燒麥,婢子給女乃女乃煨在小炭爐上呢,配一盞香甜熱呼的杏仁露,在好沒有了。」
桑珠落在後頭,向涂嬤嬤笑道︰「瞅瞅,現下她可比我得意呢?」
江蒲先是問「文仲呢?」听得桑珠這麼說,回頭道︰「你別說這樣的話,訓起她來,你可有樣子了。」
「到底是女乃女乃公道!」梅官沖著桑珠做了個鬼臉。
趙顯媳婦和雲氏抱了兩個小家伙的皮裘襖褥出來,「罷了,梅姑娘也不用爭。有幾個能像咱們女乃女乃這樣的。」說著,雲氏回江蒲道︰「二相公吃過飯,跟著大相公往外書房玩去了。」
「又去了!」江蒲撫額嘆道︰「再叫他鬧下去,外頭兩個先生只怕要辭館了。」
「辭館?!」梅官撇嘴不屑道︰「他們舍得?到哪里再去找那麼個好地方呢?包吃包住的不說,一個月還十貫錢的束修,哪一家的西席有這麼高?還有啊做五日就歇一日,比著咱們大爺還舒服。況且就咱們家的門楣,他們走出去,誰不賣兩分體面。再說了,他倆個都是寒門仕子。一個雖中了進士,候補可有得候了,還指著咱們大爺幫忙呢。另一個雖沒考中,也還想著後年再考,如今回家去,丟了這份束修不說,來回盤纏也不得了……」
「你呀!」江蒲咬牙往她腦門上一戳,「這張嘴真是半點不饒人,年輕姑娘家算盤那麼精做甚麼,也不怕把男人都嚇跑了。」
梅官嗤了聲道︰「了不起不嫁,服侍女乃女乃一輩子。」
「罷了,我還想把你嫁出去,耳根落個清靜呢!」提到親事上,江蒲不由就認了真,「只是如今還在孝中,到了明年,」她手指著桑珠和梅官,「怎麼都要打發了你兩個出門的!」
桑珠、梅官還沒來得紅臉,院外忽響起一陣吵嚷之聲,一個小廝跑了進來,稟道︰「女乃女乃快去瞧瞧吧,外頭書房里打起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