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泰成親,徐漸清送的禮,可不僅僅只是錢財。
他先是給涂家母子月兌了奴籍,再替涂泰在京畿步軍營謀了個守闕使的職位。又在徐府後一里遠近,豆芽巷內買了一座二進的小宅院,用作新房。
江蒲日日帶了人過去收拾屋子,又叫人伢子帶了人來,讓涂婆子挑了幾個丫頭。
諸事安排妥當後,涂家挑了個黃道吉日,在新房里擺了十多桌酒宴,吹吹打打的將林遠岫迎娶進了門。
林遠岫三朝回門過後,這日一早隨著婆母,就往府里來磕頭。
江蒲剛起來沒一會,才吃了早飯,閑著沒事在院子里和趙月一起澆花、喂鳥。
「女乃女乃如今是真的閑了下來。」
江蒲聞聲回頭,笑了起來,「嬤嬤來了。」一面又趙月兒去倒茶。一面攜了涂婆子的手進屋。
林遠岫此時已換了婦人的裝扮,渾身上下都透著初為人婦的嬌羞,「女乃女乃安好。」
「起來起來。」江蒲攔住了她,又是一通打量,「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氣色真是不錯。」
林遠岫低頭一笑,乖巧地站到婆母身後。
涂婆子回頭慈柔憐惜地瞅了她一眼,「這孩子我說了她幾次,讓她不用早起到我跟請安。咱們小門小戶的沒那麼些規矩,她就是不听,家里又不是沒有人使,一日三餐她都要自己動手。」
「她孝敬你就受著,也是她該份的。」江蒲又笑著向林遠岫道︰「你身子不好,很該多走動些。閑了沒事。就往府里來玩,也陪我說說話。」
涂婆子笑道︰「這麼一院子的人,女乃女乃還沒人說話麼?」
「哎喲,我的嬤嬤。」江蒲佯做埋怨道︰「你才能出去幾天。院子里的事就不知道了麼。我身邊這些人,桑珠事情忙,梅丫頭眼皮子上就要出閣了。兩位嫂子又都是拘緊的人,也就只有月丫頭在我跟前陪著了。」
涂婆子接過趙月奉來的茶盅,笑道︰「老奴就說女乃女乃太閑了,也虧得女乃女乃放得開手,府里那麼些事,說丟開就丟開了。」
江蒲微微而笑,「我素來是懶散的性子。前些年實在是沒法子才把擔子擔在身上,如今有人分擔了,自然是躲懶。」
三人閑話家常,不妨文仲沖了進來,「娘親。馬車備好,咱們甚麼時候去看秦姑姑?」
「女乃女乃要出門?」涂婆子站了起來,看那意思是準備要走。
江蒲忙道︰「這些日子我都沒顧上阿晴那邊,今日天氣又好,兩個小子又上學,便想著去看看她。嬤嬤沒事也一起吧。王府的花園子可是不錯的,正好逛逛。」
「這……」涂婆子還遲疑著,江蒲已挽了她的手,出門而去。
前幾日一場連綿的細雨。帶起一陣秋寒。所以雖已過了辰時,日頭也好,在桂花樹下放竹匾的的秦秋韻,卻穿著品月緞繡玉蘭飛蝶的夾紗褙子。
即便如此,雲裳還是在旁邊不住地勸道︰「樹下陰冷,姑娘還是不要久呆的好。況且弄出了一身汗。等會叫風一吹,晚上怕又要咳了。」
秦秋韻放好最後一個竹匾,站起身,抹了抹如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回身囑咐小丫頭,「把屋里那幾包桂花拿到花陰底下晾著,小心別叫太陽曬著了。」
雲裳還待再勸,就听有人笑道︰「妹妹又在做甚麼呢?」
主僕倆循聲看去,文煜兄弟倆行禮道︰「秦姑姑好。」
秦秋竟一面叫他兄弟倆起來,一面向江蒲笑道︰「我看桂花開得盛,白掉在地上可惜了,就想著收起來做點桂花糖。」
「到底是你有心思,又是菊花枕又是桂花糖的。不比我,就會看。」
秦秋韻笑道︰「徐家那麼些個事,還不夠你的忙。哪里及我有閑工夫呢。」
「如今我也閑了,就是沒你那麼雅致。」江蒲從竹匾里抓了把桂花,放到鼻前輕嗅。
「這有甚麼的,你若是喜歡,做好了送你一瓶就是了。」
江蒲抬了頭,正要說甚麼,卻睜大了眼楮,訝然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貧道見過夫人。」宋希微揖首一禮,江蒲卻還沒有回神。這個道姑清高的連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怎麼會跑到安王府來了。
秦秋韻也是一臉的驚愕地望著二人,「怎麼,你們認得?」
「夫人曾去過岑山洞,因此貧道與夫人有一面之緣。」宋希微投向江蒲的眸光中,帶著淡淡的求懇。
顯然秦秋韻並不知她的來歷,可能也就把她當一般的女冠看待了。雖不是宋希微是甚麼意思,倒她能交新朋友,江蒲心里也是高興的。
「前段日子天氣暑熱,幾個地方又都走厭了,便往城郊隨便走走,倒要多謝仙長的茶飯。」
宋希微揖首一笑,「夫人言重了。」
江蒲又問秦秋韻,「你成日里大門不出的,怎麼認得宋仙長的?」
秦秋韻領著諸人往花蔭的石凳上坐了,親自斟了茶,「說起來也是湊巧,那日我偶然想出門走動走動,不想車轅子踫傷了仙長。我心里過意不去,非要載仙長回去。不想就喜歡上了岑山洞府,而且仙長抄譽的經文,也真真讓人心氣平和。因此上,來往才漸多了起來。我最喜那句,‘要像溪邊的樹,按時結果’」
「經文?」江蒲轉眸去看宋希微,眸中滿是疑惑。
宋希微避開江蒲的眸光,有些赧然地道︰「也不是甚麼經文,只是先師留下的只字片語。」
「姐姐是不知道,宋仙長的師傅不僅是個得道高人,才情也是一等一的。‘曾伴浮雲歸晚翠,猶陪落日泛秋聲。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她雖與江蒲和好了,可多少有些疏遠,這會她一時高興,竟月兌口喊出姐姐來了
江蒲看著她眸中的崇拜,著實替自己老鄉汗顏了一把,這個,這個,不是她的原創啊!
當著江蒲的面,秦秋韻這般夸自己師傅,宋希微也有些不好意思,「姑娘過譽了。」
秦秋韻卻還意猶未盡,「還有啊‘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漂流在異鄉’」
江蒲听了一愣,林朝英寫這幾句詩的心情,她能體會。漂流異世卻又歷盡坎坷苦楚,于她而言,散便也就散了吧。只是對秦秋韻而言,未免消極了些。
「好了好了,出家人才做此話,你好端端的又說這些做甚麼。」
她話音未落,就有一個王府的婆子走來,稟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