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韻一點都不體諒江蒲,連山看在眼里,自是有些心涼,當下語氣微涼地嘆道︰「我本是打算裝做沒看破皇後娘娘用意,只當是陛下的旨意。姑娘要恨要怨,也不與咱們相干,可是姑媽卻非照實了說。就怕姑娘將來知道了,要惱她。再則,姑娘捫心自問,姑媽可曾騙過姑娘一句?就是老王爺的事,也許很多人都對不起姑娘,可是姑媽卻和姑娘一樣是蒙在鼓里的。後來也是姑媽留姑娘在府住。就連陛下,若非看在姑媽的面上,早把姑娘趕回原籍去了!」
秦秋韻並不是那起無理取鬧的女子,但是恆王府出事後,她身邊只有江蒲,她不和江蒲鬧,又和誰鬧去。正如江蒲所說,她的種種哭鬧,無非是因為江蒲是唯一在乎她的人。
江蒲歇過這一會,氣倒是消了不少,再看秦秋韻柔弱無助的樣子,心下不免一聲長嘆,真是的和她又計較甚麼呢,她的性子,又不是不知道。
牽她在椅子上坐了,拿了帕子替她抹了淚,「我也不是要逼你。倘若你真對劉文遠死了心,憑皇後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應承的。可是你,唉……」江蒲又是一嘆,「也不是說要你這會就應了,不過是告訴你一聲。畢竟皇後當眾開了口,就是我不辦,到時皇後親自過問了,你又怎麼辦?我意思不論怎樣,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咱們且商量著。」說著,頓了頓了,「再來就是。實話說劉文遠我看著是真的不錯。至少他不會虧待了你。把你交給他我也能放心。」
「姐姐還信他?」
肯叫姐姐,說明秦秋韻的氣也是消了。
「倒不是信他,只是這幾年看來,他待你至少是有愧疚之情。況且皇後說他在漠北拒婚。也是真的。不說漠北的事,早先皇後有心把凌嫣許給他,他一樣也是推掉了。不說是不是為了你。至少說明他還沒壞到根子上。如今你的身份,說句難听的,莫說官宦人家,就是尋常的莊戶人家,一打听只怕也……」江蒲眉眼一低,後邊的話沒有說出口,可屋里諸人都心知肚明。
「你說你要去岑山洞出家。那岑山洞還真就是幾個破山洞,吃的都是青菜豆腐,你這身子哪里受得住。再則,道家清靜之地也不是讓你給避世用的。你以為你抄了幾篇經文,就領悟道家真義了?哪有這麼容易的。若是如此。還修甚麼道。」
江蒲連翻的長篇大論,把秦秋韻繞得雲里霧里的,不知所措,「但他害了外祖。不,是我是我,若不是我……」秦秋韻一雙手死死拽著江蒲,哭得淚如雨下。
她這麼鑽牛角尖,江蒲姑佷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她自己不肯放過自己。旁人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用。
「既然是你我的錯,何苦叫旁人受累。」
江蒲、連山聞聲去,卻是劉文遠身著正四品的官服,神情憂郁的走了進來。
「怎麼就來了?」江蒲月兌口問道,她怎麼也沒想到連山差個人去,竟能讓劉文遠翹班過來。看來。他是真的著緊秦秋韻。
「今朝衙門里沒甚麼,告了假就過來了。」劉文遠說的輕飄。當時他可是嚇得不輕。
昨日皇後當著那麼些命妃開的口,今朝一早到衙門,人人都向他道喜來了。
再听到家下人說,安王府著人來請,他第一反應就是秦秋韻出事了,當下甚麼也顧不得,隨便告了句假,連馬車也不坐了,翻身上馬,一路飛奔而來。
江蒲他雖和自己說著話,眸子卻直直地盯著秦秋韻,很識趣地和連山出了屋子。就連雲裳也退了出去,順便還帶上了門。
「你來做甚麼?」秦秋韻側著身子,眸子里都是淚。聲音極力的冰冷,卻帶還是帶了哽咽。
劉文遠在她旁邊坐下,沉默了良久,苦笑道︰「我還以為你又鬧死鬧活的了,不曾想倒是好好的坐著。」
秦秋韻一雙淚眼忿忿地瞪著他,卻說不出話來,細白的牙齒咬著女敕紅色的嘴唇,小臉上有氣惱,更多的卻是委屈。
劉文遠淡淡地道︰「我在京郊買了一處莊子,得過了殘冬,你就搬過去住。安王府終究不是久留之地。」
「呵呵……」秦秋韻冷笑數聲,「安王府不是久留之地,你的莊子就是我的棲身之所麼?」
「那不是我的莊子。」劉文遠抬眸瞅著她,「那是你的。」
秦秋韻愣住了,「甚麼意思?」
「我是靠著替陛下扳倒恆王,才有了今時今日。那個莊子就當是我還你的,本來早就想給你的,只是官俸不高,雖有送禮的,可數字太大的我也不敢收。所以攢到年初才夠錢買下那個莊子。你嫁人那就是陪嫁,不嫁人那莊子也夠你一世衣食無憂。自此之後,我也就不欠你甚麼了。」
言畢,起身往而去。
「你給我站住!」秦秋韻怒不可遏地沖到他的面前,「一座莊子,就想當是還債,天底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情。」她哭到聲哽氣堵,一雙秀氣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劉文遠的胸口。
不能愛,便是恨著也是好的。可現下,他卻要和自己撇清。怎麼可能撇得清!
劉文遠毫不客氣地制住她白玉般的手腕,「不然,就嫁給我。折騰我一輩子,也折磨自己一輩子,你恨的兩個人不就都得到懲罰了!」
秦秋韻當場目瞪口呆,劉文遠苦笑了兩聲,甩開她揚長而去。
候在門外的雲裳急步進來,見秦秋韻皺白著臉色,嚇得趕緊叫人。江蒲和連山都沒有去遠,听見聲音忙從廂房里出來,正撞上劉文遠,江蒲連忙喝令小喬攔下了他。
「你和阿晴說甚麼了?」江蒲是個護短的性子,她能凶的罵的,不代表別人也可以。看到秦秋韻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急得不行。
劉文遠見秦秋韻蒼白著一張臉,心里也後悔不來,明明想好了的說辭,到了嘴邊就變了味。
「我沒事。」秦秋韻好容易從適才的震愕中回過神,虛弱地沖江蒲一笑,見劉文遠還沒走,扶著雲裳吃力的站了起來,「你說的不錯,最該懲罰的確是你我。犯不上拉著旁人跟著受罪。」
劉文遠眸中的激動一閃而過,「既然如此,那我就準備聘禮了。」
此話一出,江蒲和連山都傻眼了,這,這,這叫甚麼事啊!
兩個人苦口婆心的勸,她一句話都沒听進去,結果劉文遠一來,她就應了婚事了!
不是我不明白,這個世界變化的太快啊。
「且慢。」眼見的劉文遠就要出院,江蒲才反應過來,「就算要成親事情也要慢慢辦,阿晴的嫁妝也要準備。」
「不用了。」秦秋韻弱弱的阻止,「隨隨便便的就好了。況且劉大人也替我備了嫁妝。」
江蒲眨巴眨巴眼,這兩人連這個都商量好了?
連山知道江蒲是舍不得秦秋韻,委委屈屈出嫁的,故意說道︰「這可不行,皇後當眾把這事托給了姑媽,太過簡便了,那些人還不趁機戳脊梁骨麼。」
江蒲也回過神了,握著秦秋韻的手,「人生大事總要重長計議的,哪里是腦子一熱就成的。」
前世倒是有閃婚,可還有個詞叫閃離。
這年頭雖可以和離,可畢竟是少數,況且就他倆個的樣子,只怕是要糾纏一世了。所以,急甚麼慢慢來。
「即這麼說。」終還是劉文遠開口道︰「我會依足了三書六禮來辦。不給夫人添麻煩。」說完,看了秦秋韻一眼,轉身而去。
送走了劉文遠,江蒲陪著秦秋韻說話,連山則叫了府里的管事來,頭一件就是讓針線上的女人喜服給趕出來。
還有百子被、鴛鴦枕,新郎回門時穿的喜服,這些按說都該由新娘準備。然而秦秋韻那個身體,也就不指望了。
爾後姑佷倆又陪她吃過了晌午飯,看她歇了午,才出了屋子。
連山終于忍不住問道︰「姑媽問出來了麼?到底劉文遠說了甚麼,竟然讓她應了這門婚事。」
江蒲無奈地攤手道︰「不知道啊,我旁敲側擊,她就是咬定牙不開口,我也不肯多問呢。」
正好雲裳出來,姑佷倆趕忙把她招了過來,問道︰「適才你守在門邊,可听見劉大人說甚麼了?」
雲裳瞅了瞅江蒲,又看了看連山,遲疑了好一會,才苦著臉,把劉劉文遠的話轉給了她二人。
連山是瞠目結舌,這樣也行!
江蒲卻是一個勁地拍自己的腦袋,「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姑媽!」連山制住了她的手,「你還這麼說,倘若有個好歹……」
江蒲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啦,劉文遠不會苛待阿晴的。」她看了眼秦秋韻窗戶,牽了連山的手,且行且道︰「好不好的,由著他兩個磨去。所謂日久見人心,況且結鈴還需系鈴人。阿晴的心結,只有劉文遠能結得開。就像這件事情,咱們說破了天她也不听,劉文遠一句話,就讓她佔頭了。」
連山嘆道︰「姑娘這樣 的性子,只怕將來變怨偶。」
「怨偶。」江蒲笑道︰「他們早就是了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