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大婦 364、三房有喜(上)

作者 ︰

內院里,江蒲隨便用了些早點,就吩咐桑珠去小廚房里叫人多備些酒菜。劉文遠雖不算是客,可也不好太隨意了。

她自己往窗外一瞧,見陽光明媚,籠了個手籠走了出來,見趙月在太陽底下坐著做針線,不由笑嘆搖頭,走上前奪了她手里的針線,「走走走,難得天氣好,陪我去園子里逛逛。沒見的成日家坐在這里。」說著,拉了趙月兒便走。

桑珠回來里外瞧了沒人,便問在外間守屋舍的婆子,「女乃女乃哪里去了?」听得說往園子里逛去,不由笑道︰「她倒是會找樂子。」一面說一面囑咐婆子道︰「我往衛相公那里逛逛去,女乃女乃回來了,就叫人喚我。」

自梅官嫁過後,便特地求了江蒲把衛家母女接了來住,原先江蒲是想著一如涂泰,尋一座小宅子給梅官陪嫁。

可他夫妻兩個死活不讓,衛子齊又趕著在徐府後街不遠處吳家弄賃了一座小宅子。

江蒲听說了很是不悅,沒錢還要充硬氣,擺一副窮酸樣給誰看!自己既然把梅官都嫁了給他,還在乎陪那麼點東西麼。

家境貧窮原也不是甚麼丟人的事,自己心態放平了。人家現下幫襯了你,記在心上,待得將來有機會還了便是。一副高不可攀,不肯欠人情的樣子又算甚麼!

為著這事,她本待是要好生說說衛子齊的,後還是桑珠說,「女乃女乃真真是冤枉了衛相公,不論大事小情的。他是一概听梅官的。就是那座宅子,也是梅官看準了,他才賃下的。」

江蒲听說心下連呼好險,自己總怨人家心思敏感。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因著衛家的宅子離得不遠,故此桑珠等倒也是時常過去的,當下吩咐了婆子一聲。自己便袖了個手爐就要往小角門拐去,不妨撞見心漪手里捧了個包袱走過來,「姑娘哪里去呢?」又問,「女乃女乃可在家不?」

桑珠笑著問了好,「姨娘踫得不巧,女乃女乃剛往園子里逛去了。姨娘進屋喝口茶吧。」

「那,」心漪遲疑了會。往桑珠身上一打量,看她要出門的樣子,將手里的包袱交到桑珠手上,笑辭道︰「我就不進屋了。女乃女乃賞了做衣裳的毛料子,多了些邊邊角角。年節里我閑著沒事,給女乃女乃並兩位相公做了幾樣小物件,等會姑娘交給女乃女乃就是了。」

年前江蒲答應添了劉文遠的年禮,心漪沒甚麼可謝的。也知道江蒲並不看重那些金銀器物,便自己做了些里褲靴襪,也算是一份心意。

心漪的禮數做的足,桑珠自是笑得殷勤,「姨娘走來了,哪有不吃盅茶就走的道理。」

江蒲在家。心漪覺著自己進屋坐著,不大妥當正推辭著,她屋里的一個小丫頭急急走來稟道,「姨娘快回去瞧瞧吧,莫漣姑娘坐在咱們屋里,一個勁地抹眼淚呢。」

「這大過年的。她又是鬧哪一出呀!」心漪一面埋怨,一面向桑珠辭過,領著丫頭疾步而去。

心漪住的東小院,本是東跨院的小後院,因此只以一道月洞門相隔。這一二年,因江蒲閑主院住得空落落的,便挪到跨院里住著。

故此平日里,心漪院中諸人進出,都是走小院東邊,向著長夾道的小門。

那條夾道緊挨著內牆,東聯小花牆院門,直通徐漸止院落,西至園子的東角門,又開著幾道小門能通各處。

就是三房的人也懶待從前邊,出內儀門拐大彎,都是走這條夾道的。

莫漣偶爾過來,也都是走這條夾道。

心漪急急回了院子,一進院門,就見文恪從小門進來,心漪怕莫漣說話沒個譜,便向文恪道︰「你涂叔家里擺酒呢,兩位相公也都過去了,小相公也去走動走動。」

文恪卻蹙眉道︰「涂叔又不曾請我……」

「小相公說甚麼傻話,他本也就只是請請府里相好的,並又不曾請爺和女乃女乃。兩位相公也是自己听說了,跟了玩去,哪有這樣講究的。」

涂家現下雖不是徐家的家奴了,可還是徐府門下出身,年節內怎好請徐漸清他們吃酒。

涂泰與徐漸清再親厚,也不是不得親戚呀。

文恪還站著猶疑,莫漣卻已從屋里哭著出來了,「姐姐,那日子我沒法過了!」

見了莫漣,不用心漪開口,文恪拔腳就出了東小門。看得文恪出了門,心漪才轉身,往莫漣腦門上戳了一指甲,沉聲訓道︰「大過年的,你哭哭啼啼地觸誰的眉頭!再則說了,三相公還在跟前,你有一點規矩沒有!」

莫漣捏著帕子,通紅著眼楮,委委屈屈地瞅著心漪,要哭又不敢哭的。

心漪見她這個樣子,嘆了聲,與她進屋在榻上坐了,「到底又是甚麼事呢?惹得你哭成這樣!」

莫漣抹了淚,咬牙恨道︰「還不都是小寒那個賤婢!」

小寒那丫頭,心漪雖只見過幾回,印象里就是怯怯懦懦的神情。

也難怪得,她自小沒了父母,跟著堂兄過活。她那對堂兄堂嫂,心漪是知道的。真真叫一對天造地設,公婆倆都是吝刻的性子。

尤其是那婆娘,心漪是親自領教了一回。

年前的時候,江蒲著小廚房送了一筐子山雞蛋來。心漪因想著文恪愛吃茶葉蛋,便想做一些,早間夜里也好墊肚子。

只是拿屋里上好的茶葉做,她卻有些不舍得,想著自己向來吃的茶都是女乃女乃給的,並沒有動大廚房的份例。便叫小丫頭去大廚房要些茶來。

大廚房里的茶水,恰是羅家那媳婦管著,听小丫頭說要茶葉,好似割她肉一般,一頓好說,把小丫頭訓了回來。

後來花鈴兒走了去,她又趕著送了來,又到跟著陪笑道︰「原不知道是姨娘要,只怕是小丫頭們胡鬧,才說了幾句。」

心漪懶待看她的嘴臉,連訓都不願訓她,就打發了出去。花鈴兒在旁嘟嘴冷嗤道,「姨娘是不知道,他夫妻倆是府里出了名的雁過撥毛。先前小寒的月錢,全叫他夫妻倆扣在手里。如今小寒服侍了三爺,他夫妻好似姑娘得了多大的好處似的,時不時就進來要東要西,三女乃女乃又是個好性,不管這些事的。小寒能有甚麼東西呀,沒法子只好把新做的襖子當了,換幾個錢給他們使。」

心漪听說,心下倒是著實替她嘆息了一回,卻又無可奈何。這會听得莫漣咬牙切齒地罵她,不免蹙了眉,「你這是做甚麼,我看她平日里對你也是恭恭敬敬的……」

「姐姐!」莫漣氣急地打斷道︰「你莫要叫那小狐媚子給騙了。她慣會裝可憐哄人的。」說著冷笑了兩聲,又道︰「因著她這兩日身子不大好,女乃女乃就免了她早起過來服侍,她卻偏要來。今朝倒好,當著女乃女乃的面就嘔了起來。女乃女乃菩薩似的人,不但不怪罪,反倒趕著叫人請了大夫來。」說到這里,她話聲一頓,睨著眸子瞅著心漪,「姐姐可知大夫來了怎麼說的!」

心漪眸子轉了幾轉,猜測道︰「莫不是有了身孕了?」

「可不就是麼!」莫漣嗓門高得幾乎連屋頂都掀了去,「女乃女乃听了,歡喜得不得了,一面叫人去告訴三爺,一面就領著她往老太太屋里去,說是要抬舉她做姨娘呢!」說到後來,她手里的帕子都要叫擰成碎了。

心漪心里雖替莫漣嘆了幾聲,卻只能勸道︰「各人有各命,你也不用急,將來收了房還怕養不下孩子來。」

莫漣叫道︰「這能一樣麼!頭一件,她搶在我前抬了身份,日後就要壓我一頭。再則又有了孩子,倘或生下個小倌人,我……」說著說著,她的眼淚珠子就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本來她是老太太、太太挑上來,在三房里身份算是體面的。她也是滿心拿自己當準姨女乃女乃的。斷沒料到竟會出了這樣的岔子。

再想著那個小寒萬般都不如自己,卻要壓過了自己一頭,她本就是個心性驕傲,自是萬分的氣不過。

莫漣說的這些,心漪如何不明白,只是事已如此,又能怎樣呢。

「你呀莫要想那些有的沒的,這些個事本也輪不到你我說話。你且只放寬了心,我看三爺那性情,是個念舊的,將來總不會虧待了你。」

三爺夫妻倆是個甚麼情況,府里人多看在眼里。雖說三爺不好拿三女乃女乃怎麼樣。可他們這樣子,往後也難有多親近。莫漣若是省事,小心溫存些,將來還怕入不得三爺的眼。

至于小寒,搶在正房前頭懷了身孕,只怕並不是甚麼好事。也不用遠比,看羅綺的下場就是了。

何況她又是個沒依靠的。三女乃女乃要把孩子養在自己名下,莫說老太太、太太,就是三爺也不好說甚麼的。

將來她小心謹慎些,在這府里或者還有立足之地。不然,三女乃女乃隨便尋她一點錯,三爺就是再心疼,也未必護得住她。

所以,心漪雖替自家妹子嘆息,可心里未嘗不存了僥幸,這有人在前頭替她擋著,她倒是能安安穩穩的。只是看她氣憤恨惱的樣子,心漪卻有些擔心,忍不住提點道:「你听姐姐的勸,想要在三房長長久久,你就得忍了這口氣……」

心漪話沒說完,莫漣陡立起身,啐道︰「她羅小寒算算個甚麼東西,要我在她面前低頭,那是萬萬不能的!」

瞅她這副模樣,心漪暗暗一嘆,心知再勸也是無用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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