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是誰?」沈鄰風的語調輕柔卻危險,帶著空前的壓力壓向路琪。
「不要再過來了。」路琪的聲音都在顫抖,似乎充滿著恐懼。「不要說了。」從那麼早就開始懷疑了啊,路琪的眼楮有些痛酸痛,也對,從心底里,自己就不願意偽裝成為另一個人,從一開始,自己就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了獨屬于自己的一些特質吧,示弱,細膩,警惕,這些都被當作是證據的特質,卻是屬于自己的性格!
沈鄰風沒有理會她的話,他走到路琪面前,慢慢俯,看著路琪的側臉︰「告訴我,你是誰?」桌上的杯子都因為強烈的精神力波動都在輕顫,跟桌面摩擦,發出輕微的顫動聲。
路琪顫著身子說︰「我是路琪。」她說完,牙齒就深深的咬入唇中。沈鄰風伸出細長的手指,扳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慢慢地轉了過來,語氣更加陰沉︰「你是誰?」
路琪被他的精神力壓抑的動不了,心髒似乎都要爆掉。沈鄰風分布在四周的精神力都翻滾著怒火,使得路起的心神巨震,似乎是被這股怒氣的感染,路琪忽然加大了聲音,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我說我是路琪!我是路琪你听到沒有?!」她的眼楮中布滿了盈盈的水霧,直直的瞪著沈鄰風近在咫尺的臉。
下巴上的力道忽然松了下來,不過路琪沒有覺察這些︰「我是21世紀生在地球長在地球的路琪!」她接著喊道,似乎是要將所有的心聲都喊出來,她的眼楮里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沈鄰風的表情,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她是路琪。我就不是嗎?」。路琪的眼淚流了下來,能看清沈鄰風震驚的表情,她裂開嘴角︰「很驚訝吧?」她的聲音忽然柔了下來,似是呢喃的說道,「我比你更驚訝,不過是」她停住了,深呼吸一下,接著說︰「不過就是睡了一覺,我就到了一千多年以後。我成了星際時代的路琪。我就像是一個電腦,看起來外表跟你們的光腦差不多,可是誰又知道我的內在跟你們之間有著一千年的距離?!」
路琪的語調陡然升高,「你知道,在21世紀20年代發生了什麼事嗎?是末世災難!!對你們來說,那只是教科書上,只是歷史書上的一段話,可是,對我來說,我的世界消失了!」路琪的聲音很大,「我和你們之間還有著一千年的距離,可是我和我的親人、朋友之間卻是生與死的距離!!你明白嗎?我的世界,它消失了!!「路琪幾乎是質問的語氣,」你怎麼會明白呢?這個世界上,」路起的聲音似乎是從牙齒間擠出來的。「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她低下頭,呼吸間摻雜著哽咽,「不一樣的生存環境,不一樣的家庭背景,什麼都不一樣,怎麼會有感同身受呢,那都是騙人的。」她捂住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間溜了出來。
沈鄰風臉上表情平靜了下來,他放下了鉗制路琪的手,低頭看著正在哭泣的路琪,微微皺了眉頭。
路琪低低的笑聲從指縫里傳出來︰「我就不是路琪嗎?還沒有睜開眼楮,我就到了這個身體里,」路琪的語氣充滿了迷茫,「我在劇痛中融合了原身體的記憶碎片,醒來就成了另一個人。不一樣的身體,還懷著四個孩子。我也剛剛23歲啊,我也會害怕,可是我卻不得不裝作是另一個人,不得不做出留下孩子的決定,不得不面對完全陌生的世界。」路琪的語氣慢慢平靜了下來,「我要時刻記著自己是另一個人,說話做事時時都要謹慎,可是我心底有多麼抵觸誰又知道呢!路靈是對我很好,可是那是對她的親生妹妹的好,我算什麼呢?我有多愧疚多不安你知道嗎?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嗎?她的消失關我什麼事?!為什麼我要承擔這些?!」路琪的聲音高高的,幾乎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的眼楮因為流淚,早已經紅紅的了。
「冷靜下來!」沈鄰風的手按住了路琪的肩膀,試圖緩解她過分強烈的感情波動。
路琪一下子甩開他的手,呼吸急促︰「冷靜?你讓我冷靜?!我想要安靜的生活的時候偏偏又不能安靜下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有多討厭你?!」路琪的眼眶紅著,淚光又開始浮現,「你總是在我心神不防的時候套出我的話,總是在我沾沾自喜以為過關的時候給我致命一擊,又為什麼要在我最害怕最惶恐的時候給出承諾?什麼我可以相信你,什麼我放心!」路琪的胸口幾句的起伏,幾乎要站立不穩,「為什麼?我只是想不用偽裝的生活,只是想毫無顧忌的大笑,只是想走在陽光下,只是渴望別人接受的是完整的我,而不是路琪,只是想活下去啊。」路琪的聲音消失在了哽咽之中,「我真是累了,真是受夠了,我也回家回去嗚嗚嗚.寧願嗚嗚嗚。」
室內的精神力波動不知道什麼時候緩和了下來,沈鄰風的手還懸在半空中,他看著肩膀一抖一抖的路琪,手動了一下,想要說話。路琪發泄完了之後,什麼害怕激動的情緒都沒有了,她好像是只留下了哭的本能,似乎要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情緒都用眼淚來發泄。她哭上氣不接下氣,胸口又痛又悶,肚子也因為過激的情緒隱隱作痛,路琪一開始沒有在意,但是很快疼痛卻由不得她忽視了。
「唔」路琪忽然咬住嘴唇,隨即張口深深地喘了口氣,才有力氣捂著肚子擠出幾個字︰「痛!肚子好痛!」她的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似乎有什麼在哪里拉扯一樣,路琪痛得彎下了腰。
沈鄰風伸手扶住她︰「怎麼了?」
路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緊緊地攥住她的袖子,五指捏的沈鄰風都覺得痛,路琪大口的吸氣︰「好疼疼!孩子是孩子,啊!」路琪的臉都皺到了一起。隨即咬住唇抵抗疼痛,幾乎說不出話來。
沈鄰風抓住她的肩膀,不讓路琪的身體滑下去,他回頭大叫︰「勤快!去開車來!管家,過來先給她掃描一下,快!」
管家迅速的就位,幾秒就得出了結論︰「主人是要生產了,上校,請盡快送她去醫院。」
沈鄰風聞言先是從戒指里拿出一個錦囊,這是張玲玲送給路琪的保胎藥丸,沈鄰風拿出幾顆,路琪因為疼痛緊要牙關,沈鄰風不得不捏住她的下巴,把藥丸塞了進去,昨晚這些,勤快的車已經開過來了。
沈鄰風一把抱起路琪,向外急速的沖去,幾乎是立即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