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蒼歷五十七年六月末,烏雲籠罩了將近兩個月的北燕皇宮終于迎來了第一道曙光,久不上朝的北燕帝竟奇跡般地從床榻上站了起來,行動如常的處理著堆積如山的政務,完全看不出這曾是個纏綿病榻的老人毒舌將軍的糊涂妻第九十七章清華憂郁章節。
當北燕帝一身龍袍端坐在御座上時,就意味著各種爭斗勢力的停止。那些自以為是的認為皇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皇子們,有些傻眼的、不約而同的停下了相護廝殺的腳步,就像是正在一千米賽跑場中激烈比拼的選手們,跑著跑著,突然發現跑道沒有了一樣,手足無措的干瞪著眼楮毒舌將軍的糊涂妻97章節。
幾乎是同時,所有見不得人的爭權手段霎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得不重新回歸到眾人看不到的黑暗之處。
東宮之中,一干朝臣齊聚在華麗的大殿之中,眼神焦急的望著端坐在上位之上的高貴太子皇甫輝。畢竟皇帝身體已經無恙,要不了多久很可能就會清除一部分造反勢力,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怎麼可能不著急。
皇甫輝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的笑著,維持著他那高貴的外表,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內髒都快氣炸了。昨日他應父皇的旨意進宮,被詢問到近日來的政務時,父皇的眼神都變得尖銳無比。誰讓他這段時間只專注于爭權奪利,將所有的奏折忘得一干二淨。
他淡淡的安慰著支持著自己的朝臣,說道︰「各位大人不必著急,父王無恙,做兒子的,自然是最高興看到的事情。」
「太子,可是這樣下去,恐怕會被其他皇子……」
「以各位的能力,尚且做到這一步,那其他人更是不用說了。靜觀其變吧。」
在所有人都在揣測皇帝的心思和下一步的行動之時,只有一個人,從心底為皇帝的康復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氣。
淙淙琴聲悠悠不絕,帶著千年古琴特有的清雅與綿長的音色,緩緩地自清華台,回蕩在整個太液池上。如高山中穿流而出的小溪,清澈見底,水波清亮,溪底的鵝卵石在閃閃發光,仿佛每一個石子都有它小小的歡樂、小小的憂傷……
皇甫華一身亞麻白色的長袍,腰間系了天青色的腰帶,腰帶左邊墜著個淺黃色的香囊以及拴著明黃色絲帶的龍形玉佩,整個人透著與飄搖的皇宮格格不入的逍遙自在。遠遠地看到守在門外的芍藥,陽光般的一笑,隨意的點頭,算是打招呼,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還是清華台好啊。」皇甫華大喇喇的往地上一坐,隨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只隻果吃了起來,「要不我就搬過來跟你一起住算了。」
在皇權爭斗的那段時間,整個上都、甚至是整個北燕,除了那些個犄角旮旯,恐怕也只有司馬承幀的清華台沒有收到任何影響。所以那段時間,他躲進清華台,做起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吃喝住行全都在這里,他自己的寢宮都快搬過來了。
司馬承幀依舊是一身白色長袍,悠閑的坐在琴案之後,托、抹、挑、勾,一舉一動都有著謫仙人一樣的出塵。那滿頭的銀絲輕輕束在腦後。他頭也不抬,閉著眼楮,似乎在享受著自己的琴音當中。他輕輕說道︰「若你住了進來,恐怕清華台就不再是清華台,這大好的風景被那些個人面獸心的人糟蹋了,多可惜啊。」
皇甫華哈哈大笑︰「承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拐著彎兒的罵我?」
「想怎麼理解,是你的事。」司馬承幀輕輕挑指,一個琴音便轉了上去,「看你今日這樣悠閑,看來是心中所想之事已經解決了?」
「父皇又能夠臨朝,混亂的局面也得以控制,也算是解決了吧。不過說到底,也是你的功勞,若不是你有辦法將宋大夫接了進來,現在宮里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說不好。我看他身邊的那個叫小猴子的少年挺有意思的,似乎跟你頗有緣分,我還以為你會收他做徒弟。」說到這,皇甫華想起了一件事情,戲虐的笑了起來,「慕雲那小子現在恐怕還不知道,跟著去的那個小猴子是假的。」
「同孿雙胞本就不多見,更何況宋大夫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司馬承幀頓了頓,改了話題,「你盯著我干什麼?今早才分開,這會兒就不認識了?」
皇甫華笑嘻嘻的吃著隻果,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說道︰「看你今天的話,比平時都多了許多,雙眉也舒展開了,可是一直擔心的事情也解決了?」
彈琴的手忽然一頓,裊裊琴音陡然拔高,就那樣斷了。
「是不是……是不是白鹿原那里出了什麼事?又或者……」皇甫華有些擔憂的看著他,他從沒有在司馬承幀的臉上見過類似擔憂的神情,不管什麼事,什麼情緒,都是藏在心里,就是如皇甫華這樣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有時候也很難看透他的心思,「前些日子我就看你不對勁,想問又不敢問,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可能早就跑到白鹿原了吧。」
司馬承幀嘆口氣,站起身,倒背著雙手,緩步走出清華台,眼神憂郁的看著遠處的晴天。
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了墨汁一般透出黑意,半是幻紫流金的彩霞,如鋪開了長長一條七彩織錦,甚是壯觀,只是在看得人眼里,卻無端端的生出一份蒼涼。
盡管白鹿原中任何消息都沒有傳來,可是如皇甫華所說,他早就看到了夏淩的危機,若不是宮里實在走不開,他早就去了白鹿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明知道,卻出了冷眼旁觀,什麼也做不了。算算時間,他們大概在地底縫隙待了有六七天了,黑暗的生活就快結束了。只是,他長長的嘆口氣,凌兒,我實在不知,那對你來說,是不是又是另一場災難。
黑暗之中,暗無天日的地底深淵,在生死邊緣掙扎的兩個生命,用著最堅強的意志支撐著疲憊的身軀。
南宮敬依靠著岩壁站立著,雙腿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似乎血液都被凝固了。他雙眼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黑暗,心中只有一個信念。
活下去!找到出**下去!
大地突然一陣晃動,大塊的岩石如下雨一樣從頭頂紛紛砸下。
他閃電般的將背上的夏淩放了下來,整個身體撲了上去,用血肉之軀保護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