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跑」字,說來簡單,做起來就要困難得多。
外面有北燕精銳的御林軍把守,現在又有太子皇甫輝帶軍親自前來,雖不是什麼千軍萬馬,但是對于青山院只有十幾個護院保護的情況下,無疑于以卵擊石。就算是有武功高強的月衛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也不可能以一當百。更何況青山院是屬于諸葛玨,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想讓青山院給這幫混蛋東西給糟蹋了。道理她夏淩都明白,只是……
「我們該怎麼做?」
「我會護著你從後門出去,之後會有月衛備好馬等你。你只管往皇宮跑,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要回頭看,承幀會在那里等你。」
「那你呢?」
「當然是為你斷後了。」
「我不同意!要走一起走!」夏淩氣得扭過了頭,眼淚有淚。
諸葛慕雲還當她舍不得青山院的下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點點她的鼻尖,說道︰「怎麼看你平日里那麼聰明,現在卻這麼糊涂。四哥現在正帶著玨字營在西城門外與盼軍對峙,不日就會攻進城來。皇甫輝當然害怕,想拿你做盾牌。只要你離開,他就沒有閑工夫再為難青山院。怎麼這麼點道理想不明白呢。」
「我就不!要走一起走!」
看著夏淩又氣又急的模樣,諸葛慕雲先是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一下,模模她的腦袋,說道︰「你該不會是認為,我打算跟他們同歸于盡吧?虧你想得出來,我是那麼傻的人嘛。」
夏淩撅著嘴巴,你以為你有多聰明啊。
諸葛慕雲從懷里模出一粒紅彤彤的丹丸,笑得無比邪惡,說道︰「你別小看這個東西,它曾經差點燒毀了靖王府的整個後花園。所以它有些危險,我不能把青山院毀了,也不能讓你跟我一起涉嫌。所以你先走,我得讓皇甫輝那些人吃些苦頭。」
耳听得大門外已經響起了打斗的聲音,時間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諸葛慕雲找來一名月衛照顧綠柳,吩咐了幾個護院領頭不要逞強,要適時的放手,便護著夏淩出了後門。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諸葛慕雲看著空無一人的後巷,直覺上感覺到有些不妥,可眼下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拿出一粒霹靂雷火丸交到夏淩手里,仔細的說著用法,就讓夏淩騎上馬向皇宮跑。他躍上房梁,跟著夏淩跑了一段時間,直至她的身影消失,這才回頭去對付皇甫輝。
夏淩死死的攥著韁繩,身體盡量貼在馬背上。也不知道是害怕緊張,還是今天的太陽毒辣,她整個後背都是汗,浸濕了衣服貼在身上黏膩難受。
筆直寬闊的上九坊大道空無一人,一路行去,隨處可見被燒毀的斷壁殘垣,有著淒涼的哭泣聲隱隱約約回蕩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昔日顯赫尊貴的權臣府邸在一把大火中化為灰燼,再也看不到往日的金碧輝煌,反之,多了幾分蕭索與恐怖。任誰也想象不到,威名赫赫繁華鼎盛的上都居然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夏淩不敢多看,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在視野中漸漸清晰起來的勝金宮大門。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她不由得轉頭看去,卻不防一道迅猛絕倫的鞭影像蛇一樣卷了上來。
腰上突然一緊,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騰空而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嚓」一聲脆響,一陣劇痛緊隨其後,疼得她差點昏過去。
「四少夫人,一別三年不見,您還好嗎?」。
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夏淩勉強抬起頭,一張清秀的臉龐出現在眼前。膚白勝雪,眉清目秀,只是昔日的溫婉如水已經不見任何蹤跡,一股狠戾之色填滿了她整個眉宇。一身黑色緊身的夜行服包裹著她的身體,顯示出她曼妙有力的身軀。
「寫韻……寫韻!」夏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三年前在西夏皇宮幽暗的大殿里,她無聲的躺在床上絕望的看著看著頭頂床帳的情景再次浮現在腦海中,只是那個灰敗無生的臉龐已經跟眼前的明麗的女子再也重合不到一起,「你沒事了嗎?你已經離開西夏了嗎?」。
寫韻滿臉譏誚之色,說道︰「我沒死在那些畜生手里,你是不是很失望?」
「寫韻,你為什麼這麼說……」
話未說完,唰的一鞭打了下來,夏淩的臉頰上留下一道斜斜的可怖的血痕。
「不要用你那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我不是男人!」寫韻眼神瘋狂,渾身顫抖著,歇斯底里的大喊︰「我從那些畜生手里苟且偷生!不要命似的拼命練武!在南宮敬身邊低聲下氣的伺候!不顧尊嚴!拋棄一切禮義廉恥!為的就是今天!上天讓皇甫輝謀反篡位!讓北燕大亂!是給我最好的機會!所以我回來了!回來向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復仇!我要把我曾經受過的苦加倍的償還到你的身上!」
一句一鞭,鞭鞭打在夏淩最柔軟的地方,而她的力道又控制的很好。衣服不破,下面的皮膚已經沒有一片完整的地方,血漸漸透了上來,綠色的衣服被鮮紅浸透,顯現出恐怖的黑色。夏淩痛的蜷縮起身體,盡量縮小挨打的面積。可這根本不管用,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痛的已經感覺不到痛。
仿佛過了一個小時,又好像過了一年,夏淩覺得自己昏死過去又清醒過來,反反復復,好像看不到盡頭。直至再沒有鞭影打在身上,夏淩昏昏沉沉中,看到了寫韻停下了手。
寫韻惡狠狠的瞪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喘著粗氣,糾結在一起的仇恨之繭總算被找到了一個頭。
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冒出一個人影,躲在暗處,看不清臉。
「你終于解恨了?」一個暗啞的聲音響起,只能隱約分辨的出是個男子。
寫韻緩緩的側過臉,冷冷的看著他,嘲諷的說道︰「解恨?這怎麼夠,我要把她帶回去,慢慢的折磨。」
「這不可能。諸葛玨已經封鎖了整個上都,我們能夠安全月兌身已經不易,若再帶著她……」
「我要帶她走。」寫韻冷冷的打斷他的話,「我必須帶她走,你也必須幫我。」
男子再也沒有說話,藏在暗處的面孔喜怒不變,可是他卻明明白白的讓她感覺到,他不會幫她。
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之聲突然響了起來,兩人大驚失色,只見南邊不遠的地方,一陣濃煙沖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