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張清秀俊美的臉龐,仿佛是書生一樣,只是眼底已經沒了過去的那種陰狠,多了一絲滄桑與穩重。
他對諸葛玨點了點頭,視線跨過他的肩膀在女子略顯蒼白的臉上一掃而過,說道︰「我不想欠你們的情。」話音剛落,側身讓開了一條路。
昔日的針鋒相對生死不共戴天的仇敵,竟在這樣一種情形下相遇,一時間,雙方都沒有話說,或者說,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樣的話語才適合,只是環境卻由不得他們去感慨。諸葛玨點點頭,率先跑了過去。
夏凌拉著小潭的手迅速的跟了上去,與景燁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忽然楞了一下。回過頭去,只看到他修長的背影沖進了火光,熊熊烈火之中,能看到一個淡青色的身影一晃而過。
保重。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兩個字的厚重,千思萬緒都比不過其中感情的深沉。在北燕天都皇甫輝發動政變之時,景燁能夠出現在青山院霸道無理的對她說跟我走,其實事後想來,那不過是不想讓她卷入到戰亂之中對她的一種保護措施。原因為何,夏凌在不敢想之前就已經想明白。情況不允許,感情更是不允許。她與景燁之間的恩怨情仇恐怕這輩子都說不清楚。
「保重。」夏凌無聲的說道,就讓一切的一切都終結在「保重」里吧。
有了景燁的幫助,通往城門的道路比想象到中要順利的多。由于鐵甲軍騎兵的神勇,再加上出其不意的襲擊打了東齊一個措手不及,大部分的軍隊全部趕往城門處阻截。被一支區區騎兵無聲無息的打進東齊都城勝都,如果不將敵人首級掛在城頭,東齊將淪為天下間最大的笑話。無奈月衛已經將勝都里的大小道路模了個通透,有了月衛從旁輔助,鐵甲騎兵神出鬼沒,東打一下,西打一捶,一時間倒真讓人捉不到行蹤。
可這畢竟只是一時的上風,一旦越天麟分出心力,一支騎兵根本不是煌天部和狼軍的對手。
夏凌大病初愈,根本沒辦法進行長距離的快速奔跑,一個晚上的折騰早就讓她的身體負荷過重,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小潭幾次詢問,都被夏凌制止,終于在夏凌劇烈的咳嗽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隊伍就這樣暫時停了下來。
旁邊就是一處石橋,橋下的水道原本是在潮水漲潮時用來疏通水道、防止水災的,此時不是漲潮時期,所以橋下的水道成為了眾人躲藏的絕佳之所。
不時有雜亂的腳步聲從橋上跑了過去,也分不清到底是東齊的追兵,還是避難的百姓。
夏凌用力喘了幾口氣,胸口的疼痛也緩了下來,她笑了笑,說道︰「行了,我們走吧。」說著就要站起來,卻被諸葛玨按著肩膀坐了回去。
「大家都明白,越拖下去越對我們不利,可越是這樣,你就更應該好好休息,萬一你病倒了,我們那還有力氣分心照顧你。」看著夏凌要要下唇,諸葛玨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別咬,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吧,南宮敬不是沖動的人。」
其實這話明顯是安慰夏凌的假話,夏凌怎麼會不明白。南宮敬帶兵來到東齊,此舉已經等于是昭告天下,西夏將與東齊為敵,表面的太平被徹底擊碎,這麼一來,西夏與東齊開戰是遲早的事,之前所有和親等粉飾太平的手段付之流水。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卻誰都沒有想到,這場戰爭的導火索,竟然會是一個女人。
而夏凌擔心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容樂。容樂早就視南宮敬為眼中釘,現在容樂雖然是西夏的皇帝,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篡位謀反,不得天下民心。南宮敬手握重兵,只要他在,容樂的帝位終究是不穩。她正愁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殺了南宮敬,可現在情況不同,容樂可以以挑起兩國戰爭的罪名殺了南宮敬,天下人再不服,也沒辦法反對。西夏一旦與東齊開戰,南宮敬可以說是月復背受敵,那他的日子將會很難過。
可諸葛玨卻不這樣想,南宮敬是西夏的兵馬大元帥,也是西夏的最強支柱,一旦南宮敬倒下,西夏也將會大廈將傾。容樂想做皇帝,可這也要西夏存在的基礎上,南宮敬倒,西夏不在,那容樂不但淪為西夏皇族的罪臣,皇帝的也會變成春秋大夢。南宮敬此舉,倒是制衡了來自容樂的威脅。
兩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發現司馬誠幀與小潭坐的非常近,一個淡笑釋然,一個堅決果斷,不知道在小聲說著什麼。
一隊人馬從橋頭上迅速跑了過去,一個陌生的聲音在眾人頭頂響起︰「潭姑娘。太子有話,只要潭姑娘願意回到太子身邊,太子願意放諸葛玨等人一條生路。」
那個聲音在頭頂迅速飄過,隨著軍隊漸漸走遠。
幾個人都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這樣的情況接連發生,直到越天麟的聲音響了起來,讓所有人有些緊張起來。
「小潭,我說到做到,只要你願意回來,我可以打開城門,放他們走。南宮敬和景燁均已被我射傷,如果你在執迷不悟下去,所有人都只會是死路一條。只要你心甘情願回來,我可以答應你所有條件。我說到做到。」
听聲音,越天麟距離這里還有些距離,看來他還沒有發現幾人的行蹤。
夏凌幾步走到小潭身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小潭笑了笑,說︰「放心吧,我不會離開的。」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見司馬誠幀也恢復過來,幾人立即上路。小心的爬上河道,見周圍沒人,立即沖向城門的地方。越天麟反復無常,他的話不過是蠱惑眾人,根本不能相信。南宮敬武功高強,不可能會著了他的道。
忽然,小潭腳下一絆,踉蹌幾步,跟夏凌撞在了一起跌倒在地。司馬誠幀和諸葛玨一人一個拉起兩人,再往前跑去。
猛然間,一聲慘叫聲在耳邊響起。
夏凌猛地停住腳步,回頭竟看到,司馬誠幀倒在地上,而小潭冷笑著站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