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吟 第五章 身不由己

作者 ︰

朝拜儀式,井然有序地進行,結束時,已是巳時。

和煦的陽光傾瀉而下,吹散雲霧,透過縫隙,灑在繁密的松針上,浮光略影,縱橫交錯,潤生了碧翠的女敕草上。曲徑通幽,萬籟皆寂,禪房鐘磬,悅耳悠揚。伴隨音域的禪聲,溫和輕柔的陽光,一早的疲憊感,油然萌生。

因此,皇後擇選了淨安寺中一處古亭養息。

古亭被松樹擁抱,碎石稜稜,松茸滿地,時而傳來鳥兒淺淺的蹄聲,靜坐亭內,微合雙眼,體會清風拂面,沁心宜人之感,此景之下,天下擾事,萬般皆空。

亭內的皇後與太子和趙婉兒,邊享受美景,邊閑聊家事,時不時傳來溫馨自若的笑聲。

趙婉兒忙碌了一早,此時,她才突然想起娘親交代的任務,便對皇後凝眉說道︰「皇後娘娘,其實今天婉兒過來,是因為娘她有樣東西想給您,礙于身份,今天她不便到來。」

皇後一听,雙眉擰結,立即揚手示意,撤下侍衛婢女,目光暗投在趙婉兒身後的清風。

清風眸中靈光閃動一下,點點下唇,便立即領悟到皇後娘娘的意思。做了皇後的細作十年,她的一抹一視,她都即刻明白,清風的機靈,永遠都是她人生的本錢。

隨後,清風便與眾婢女,緩緩退下,遠離古亭。

皇後望著趙婉兒清澈復雜的眼神,低低一嘆,這位郡主可真是萬般單純,侍衛婢女都在身旁,竟公然公開她與趙氏的交情,雖對趙家懷有私心,但都是眾人竊竊私語,毫無證據,不足為患,今天婉兒的一言道破,如被齊王的人听到,可就難辦了,看來今後辦事可要多加小心。

看見連她貼身婢女清風也被遠離,趙婉兒這才意識到,趙氏的信件異常重要,回想方才自己魯莽的言語,或許已經闖禍了,想到此,趙婉兒緊咬雙唇,神色痛苦,內心萬分地難受。

何時,自己才會如清風般那樣,懂得人情世故,何時自己稚女敕的行為,才會被擯棄。

心中傳來一絲懊惱,一絲無奈。

皇後環看四處,確無外人時,便簡潔地問道︰「婉兒所言的是何物?」

察覺到,皇後並沒有怪責她,趙婉兒細長的眸子里,回復了平靜,從衣袖中掏出一封淡黃色的信件,眨眼說道;「這就是娘要我交給娘娘的。」話畢,趙婉兒微微地遞上。

皇後用手接過信件,不慌不忙地拆開信封,掏出泛黃的紙條,微低下臉,細長的眉平起,視線漠然一掃,臉部緘默,絲毫不見任何情緒。

一片漆靜,空氣中漾起著呼吸聲,任誰都不敢打破此肅靜。

靜謐半刻後,皇後緩和地合上字條,轉頭望向了太子和郡主,低聲道︰「天氣日麗風清,既然有幸出外,哀家認為,太子和郡主何不借此機會,去游玩一番。觀山悅鳥,感悟山水之樂,確實是美事一樁。」嚴厲的嘴角掛起了笑容,帶有半分真實,半分虛意。

此話一出,明了人都知道,皇後娘娘是有意制造機會給太子和婉兒。

趙婉兒眉頭微蹙,內心泛起一絲絲憂慮,她確是單純,但並不笨,娘和皇後有意相湊合她和鑫哥哥,她早已知道,而鑫哥哥仿佛也默認彼此關系,對此她是萬般無奈,只因自己的心已暗自許配給炎哥哥了,她不允許自己成為三心二意之女子,她渴望的是純潔無錫,忠貞不移的愛情,不想,也做不到背叛炎哥哥,辜負鑫哥哥。

可她又能如何,從小爹爹便教導她,身為趙家人,即使有違背意願,不得為之之事,但只要涉及南宮王朝的興衰命脈,只可為之,出身帝皇之家,則注定不為自己而活。

炎哥哥雖是齊王,也是位才華橫溢,氣宇不凡的翩翩公子,但他並非皇上親生,在南宮王朝中,也並無實權,爹爹怎肯將半生的權力托付給他。

皇後娘娘與趙家結連,只會更好的鞏固南宮家的皇權,她又怎能為自己一己私欲,貽害趙家。

每每想到此,心就痛得被隔開一樣,劃下一道冰冷的痕跡。心里的不安逐漸擴大,路已被雲霧遮擋,無法尋覓終點。

有時,她多希望自己是位平民百姓,可以追求屬于自己的生活與愛情,暢游天地,比翼雙飛,良辰美景,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趙婉兒冰潔的雙眸,漸漸模糊,眼角泛起了水珠。

南宮鑫斂起秀眉,凝視著趙婉兒,眸中,流露憐惜,她的心情,他了解,同為皇家人,同是身不由己。但他是男子,更是南宮王朝的太子,應付的責任,該有的使命,他都必須挈盡全力完成。

只有這樣方可保護婉兒,方可保護默默支持自己的清風。

拂略過那一抹綠色身影,彈指一笑,霎時,憂愁,灰飛煙滅。

「郡主,來,等鑫哥哥帶你感受山水之氣。」南宮鑫溫柔地輕輕一喚,展露出沐浴和煦的笑容。

一聲「鑫哥哥」,如同和風吹拂,掃過趙婉兒冰冷的心,頓時,融化。

確實,身邊兩位龍駒鳳雛之人,都傾心于自己,這一生已足,她趙婉兒還想奢求何物。

「嗯。」趙婉兒宛然一笑,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喜悅,很美,很甜。

皇後嚴厲的面容掛上了淡然的微笑。

這群孩子,還要多操心才行。

斑駁的樹影,陽光透入亭中,樹木,空氣,飄逸著,安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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