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儒隔了好幾秒才開口︰「不對勁?怎麼個不對勁法?你什麼意思?覺得我給你配的香是瞎配的?」
池銘皺了皺眉。
何念儒一連說了這麼多句,語氣還帶著怒意,實在是不太像那個溫和儒雅,鎮定自若的中年人。
「何叔,您誤會了。我並不是說你胡亂配香。但是,我用了幾次新配的香,入睡是順利了,但是醒來之後全身不對勁,胸悶氣緊,就像熬了夜一樣,還是很疲倦。我想,會不會是因為那香的某些成分和我體質不合?」
何念儒道︰「你的意思是,我給你診脈的時候,連你的體質都不考慮?逑」
池銘怔了怔,何念儒怎麼語氣那樣沖?他絲毫沒有沖撞何念儒的意思,不過只是想談談自己的病情,即使藥有不合適,他也不至于怪何念儒,中醫博大精深,偶有錯診也正常,重新配一下不就成了?
他心里也開始冒火,可是他一向尊重這個在自己最潦倒的時候傾力相助的男人,只能強壓住怒氣,說道︰「何叔,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東西用了不舒服,不用又失眠,想麻煩您幫我再診一下脈,換個方子。」
「我現在在蘇黎世,有點急事,要回國得等到下個月了。饈」
「那到時候見吧,謝謝你,何叔。」
何念儒問︰「阿銘,你嗓子有點啞,上火了?」
「嗯,有些嚴重,估計是因為這段時間睡眠不足,虛火旺,天氣又熱起來的緣故。」
「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池銘沉默片刻,說道︰「何叔,我身上是出了不小的問題,估計是狂躁癥。」
何念儒聲音微微的有些變︰「狂躁癥?怎麼會?你怎麼會這樣想?」
「那天……我沒控制住脾氣,當著朋友的面把映月弄傷了。」
「還有呢?」
「維鈞和我談了談,讓我去找專家確認下,然後好好治療。」
「阿銘,陸維鈞會不會是想多了?」
「我覺得不會,他一向謹言慎行。再說,他和我談了之後,我自己也好好的想了下,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我的行為舉止變化太大,還有控制力,比以前弱了實在太多,因為脾氣越來越急躁,得罪了不少人,也損失了幾樁生意。那次……彥哥和你不是勸我嗎?當時我一句話都听不進去,還和彥哥吵了起來,如果是以前,我輕易不會吵架的。何叔,你覺得是不是?」
何念儒嘆了口氣︰「听著還是有那麼一點道理。這樣說,你很快就要去找醫生看病了?」
「是的,事不宜遲。我已經把公司的事情全權托給了手下,有充分時間好好治療。」
「唔……你選好了醫生沒有?」
「選好了,我準備去上海那邊的醫院,找精神科的陳松明醫生。」
「陳松明?他的確在業界蠻有口碑的。你準備哪一天去?」
池銘覺得何念儒管得太細致,不過也沒深想,說道︰「估計要下星期去了。我還得回濱海,有些余下的工作要交代別人。」
「好,我知道了。看診的結果,你得告訴我。如果覺著陳松明讓你不滿意,我還認識一個瑞士專家,可以介紹給你。」
「謝謝何叔。」
「你去休息下吧,別壓力太大。我還得去見個人,先掛了,改天聊。」何念儒迅速掛了電話。
池銘打電話給楊學,讓他安排一下,通知上海恆潤醫院的陳松明,囑咐一定保密,免得被對手知道了,借機生事。安排好了一切,他離開書房,回到臥室,花映月正在看佣人剛送上來的一瓶小玫瑰,听到聲音,回過頭對他甜蜜微笑︰「池少。」
「你去換一套衣服吧,這裙子太長了點。等會兒去度假村外面逛逛,別化妝,沒有應酬。」
花映月依言打開衣櫃,拿出一條十分華麗的紫色連衣裙,池銘想象了一下她穿上這衣服,艷麗無雙,卻滿臉言不由衷的嫵媚神情的浪蕩樣,心煩的道︰「別穿這件,就把你裙子換了就好。」
花映月怔了下,迅速抿了抿唇,將差點浮上面頰的苦笑斂去。他把她丟去郁襄那里教,不就是想看她嫵媚入骨艷若桃李的風流樣嗎?現在卻要求她素顏素服,是想換口味了?果然善變。
她重新找了條白色及膝裙,找了雙果色的平底涼鞋穿上,卷發松松的挽起,脂粉不施,只在耳垂帶上小米粒大的珍珠耳釘。池銘覺得眼前仿佛有一朵梔子綻放,清新宜人,滿意的頷首,說道︰「走吧。」
行走之時,他攬住她的肩膀,卻一言不發,她模不清楚他的想法,這人喜怒無常,說不定一點微小的舉動就會引起他的滔天•怒火,不由得忐忑。兩人沿著度假村濃綠的林蔭道緩緩走了許久,走出大門。
外面的公路有不少的岔路分出去,通向四周良田。N市處于長江下游沃野千里的大平原,是重要的產糧基地,遍值水稻。此時滿眼鮮綠,風一吹,便有一波一波的綠浪涌來,稻花又開得正好,一呼吸,清香便隨著鼻端進入體內,愜意無比。
花映月凝望著面前的美景,微微有些恍惚。她的手被池銘拉著,緩步行在稻浪之中,這樣溫寧恬靜的辰光,曾經少女時,她渴望過多久?
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她不會再抱任何期望了。
「一直不說話,在想什麼?」他突然開口。
花映月回過神,柔柔一笑︰「田園風光,真的太美了。」
她剛剛想事情入神的時候,表情很恬靜自然,可是他一發話,她臉上迅速露出他反感的笑容,他的好心情消失大半,淡淡的「唔」了一聲,放開她的手。
花映月莫名其妙,仔細思忖了一下剛才說的話,實在想不通是哪個字觸怒他的,她心懸了起來,默默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他忽然伸手把她拽過來,胳膊如鐵箍一樣,牢牢的圈住她肩膀。
貼得太緊,走路便十分不自然,她不得不抬頭看著他︰「池少,這樣子我走路不小心的話會踢著你……」
他停下來,把她抱進懷里,手臂越收越緊。「池少?」
池銘低低道︰「映月……」
「嗯?」
他抿了抿嘴,正想說話,旁邊有一個少年騎著自行車,載著一個小女孩子從旁邊經過。小姑娘的聲音和銀鈴一樣,咯咯的笑︰「哥哥哥哥,再騎快點啊。」
「那你抓緊了,別摔了,回去爸媽又要給我幾棍子。」
「不會不會,好哥哥,到了鎮子上你給我買豆腐花吃好不好?買了的話,我就不告訴爸爸你偷偷給張姐姐寫信的事。」
聲音漸漸的遠去了,池銘臉色微微的發白,松開手臂,推開了花映月。
花映月見他凝視著那兩兄妹遠去的背影,恍然大悟。池筱恬以前也是個嬌俏會撒嬌的女孩子,很會討池銘喜歡,他這是被勾起了回憶。
他會不會又暴怒,對她這個把親妹妹推下山崖的女人再加羞辱?
她本能的避開一步。
池銘想說的話,完全被他壓回心底,這可是殺了自己妹妹的人。他頭越來越疼,不舍她,所以不能再對她不好,可是他如何對她毫無保留的溫柔?
面前無邊稻浪頓時失去了顏色,稻花香也濃得悶人,他皺起眉,轉身就走。花映月趕緊跟上,心吊到了嗓子眼兒,忐忑了一路。直到回到了度假村別墅,池銘停住腳步,看了看由于為了跟上他快速的腳步而微微氣喘的花映月,淡淡問︰「背上還疼?」
「不疼了,有幾個地方有點發癢,應該是傷口在愈合。」
他又不說話了,徑直走進客廳。她听到他吩咐佣人︰「晚飯不必叫我,送碗粥到書房就夠了。我想靜一靜。」
花映月默默的在客廳坐下,看了一會兒電視,佣人便請她去吃晚飯。可她被他的喜怒無常弄得毫無胃口,面前的美味也沒法讓她提起精神。她隨便吃了點東西,便起身去了臥室洗澡,出來的時候,池銘已經坐在了床邊,發梢濕漉漉的,披著睡袍,露出精壯的胸膛,顯然是在別的浴室洗過了。
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她雖然不想被這樣注視,可也沒法子,只能對他笑了笑,他走過去把她睡袍月兌下,指了指床︰「去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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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對不起……我上午就出發去機場了,因為人多,在機場寫了點就得辦手續,然後托運行李,電腦也托運了……然後……晚點,回到家已經是十一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