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聞言怔了下,說道︰「我們已經采了樣,很快就會出結果,看看您太太是否染了病。」
池銘握緊了拳︰「病?」
「那幾個人私生活都十分混亂,極可能有性病。」
楊學見池銘肩膀顫得厲害,連忙按住他肩膀︰「池少,池少,也許太太並沒有……」
醫生被池銘的模樣嚇了一跳,想退出房間,又覺得這樣極不負責,戰戰兢兢的站了一會兒,池銘稍稍平靜了一點,低聲道︰「有結果了就立刻告訴我。嫻」
「好。還有……您太太受了驚嚇,希望她醒來之後,您能克制一些。」
池銘不說話,楊學代他答道︰「明白了,謝謝你,醫生。請問可以進去看太太了嗎?」
「可以。」醫生說完,趕緊離開。楊學推了推池銘的胳膊︰「池少,進去看看太太吧。我在門口呆著,有事請叫我。奠」
池銘徑直走進了病房,把門關上,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緊閉著眼楮,額頭傷處已經包扎好了,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手背扎著針。
他走到床邊,輕輕的揭開被子,遲疑片刻,解開她病號服的扣子,褪下她的褲子,顫抖的手撫上她的皮膚。她肩上和腿上有牙痕,膝蓋手肘已經青紫了,可以想象她掙扎得多用力。他俯身,輕輕的吻著她的傷處。她的皮膚稍稍暖了一些,可是和往日自己懷里暖暖的小火爐差太多了,他整理好她的衣服,月兌鞋上床,把她緊緊的抱住,想用體溫讓她早早的暖過來。
活著就好。
懷里的女人輕柔的呼吸讓他突突亂跳的心髒漸漸的放松下來,激烈情緒之後的疲倦如潮水一般涌來,他摟著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恍惚中,有人說話,像是在耳邊,又像是在天際,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美國那邊有個賬戶向他們戶頭打了不少錢……」
「死在房間的兩個人,一個背部中刀,直接從肋骨間隙刺到心髒位置,一個脖子被割了……」
「浴室的那個死于顱腦損傷……」
「死前應該處于極度興奮狀態,應該是映月在被侵犯的時候找機會給與重擊……」
「侵犯」二字讓他驚醒。他陡然睜眼,眾人注意到了,紛紛看過來,陸維鈞走來按住他肩膀︰「如果累,就再睡一會兒,沒事了,後續我們會幫你處理好。」
池銘低聲道︰「都閉嘴,別吵著她。」
他緊張的抱著她,就像懷里的不是個人,而是一踫就會碎掉的珍寶,眼神隱約可見一種令人發 的狂熱。何彥轉過頭,咬緊牙。
本想這場婚禮讓他的病情好轉,誰知,何念儒的插手,反而讓他接近崩潰。
以前還有個花映月可以勸勸他,可是,發生了這種事,花映月即使醒來了,情況恐怕比他好不到哪兒去。怎麼辦?
強制注射鎮定劑,火速回國接受治療?
何彥輕輕道︰「阿銘,剛才醫生來送了一份報告。」
池銘抬眼看著他︰「什麼報告。」
「總之,映月沒有感染什麼。你放松點。」
池銘不說話。
何彥走過來,把一瓶藥放在床頭︰「你和映月休息吧,我們出去,不打擾你。不過,映月醒來之後,為了保險,給她吃一片。」
池銘伸手拿了藥瓶,扭開瓶蓋看了看里面白色的藥片,又看著瓶身上的文字,都是荷蘭語,一個詞都看不懂,可他覺得上面的每個詞的意思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目光忽然一冷,一甩手,藥瓶飛出去,砸在了地上,藥片嘩啦啦灑了一地︰「出去!出去!都出去!」
陸維鈞伸手想安撫他,可他抱住花映月往里縮了下,仿佛是怕人搶奪。陸維鈞看得難受︰「連我都不認識了?」
池銘眼中異樣的亮光漸漸的暗下去,低頭,啞著嗓子道︰「對不起,讓我靜靜。」
「你休息下也好,要不要用點鎮定藥?」
「映月醒了叫不醒我怎麼辦?」
陸維鈞無言以對。
何彥拾起了瓶子,看著里面剩下的小半瓶藥,嘆了口氣,放在門邊的櫃子上,道︰「陸少,我們出去吧。有人在,他反而緊張。」
護士進來迅速打掃了地上的藥片,悄悄退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了池銘和花映月兩個人。
池銘低頭親吻她,很仔細,每一分每一寸都用唇溫柔覆蓋了過去,想掩住那些人在她身上留下的任何印記。她還是無知覺,即使他正吮吻著她被咬傷的地方。他隔幾分鐘就伸手去她鼻端探一下,她那麼安靜,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一般死氣沉沉,往日他在她沉睡的時候去親她,她都很快醒來,癢得直笑,伸手掐他的癢肉,可是他親她這麼久了,她還沒醒……
吊瓶里的藥液輸完了,他打鈴叫來了護士,給她拔了針。他把她因為輸液而冷得和冰一樣的手放在胸前暖著,喃喃道︰「映月,乖,睡吧,好好睡,不要怕,老公在呢……」
病房的燈光慘白慘白的,光線被眼楮捕捉,那片白仿佛傳遞進了大腦,他思維也是一片白茫茫的,每一秒都那麼漫長,可是稍稍回過神,又會驚覺時間過得太快,如此混沌的坐了許久,在他即將又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覺得懷里的人兒動了一下。
池銘立刻清醒了過來,抓過枕頭墊在身後,倚著坐了起來,一只手摟著她,另一只手輕撫著她的背︰「映月?」
她身子劇烈一顫,雙手用力把她一推,他沒想到她突然發力,沒抱穩她,而她因為反作用力翻了個身,到了床沿,又往邊上拼命的挪,咚的掉在了床下。他趕緊下床去抱她︰「映月,映月,摔著了,嗯?」
她手肘著地,本就淤青了一片的地方又被撞擊了,頓時疼得她抽氣,也終于冷靜了一些。她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很清淡,卻很溫暖的體香,帶著沐浴露的清新香氣。她怔怔抬頭,看著那張俊逸無雙的臉。
池銘神色憔悴,眼楮直直的盯著她,緊張,恐懼,忐忑,心疼,各種情緒揉在一起,她就像吸入了辣椒粉,一股辛辣從鼻端涌上眼角,淚水唰的一下涌出來。
他把她抱起來,坐在床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臉貼著她的臉。她的眼淚流得太凶了,他的臉也被打濕了,她顫得太厲害,就像要散架了一樣,可是她雖然張著嘴,可一點哭聲都發布出來,就像有什麼東西塞住了喉嚨,臉憋得發紫。他見著不對,用力的拍了她的背,啪啪響了兩聲,她終于哭出了聲音。他稍稍松了口氣,把她抱進,哄孩子一樣說個不停︰「乖,乖,是我呢,我在,沒壞人了啊,不哭,不哭。」
她實在是止不住哭聲,被三個男人猥褻的屈辱,對死亡的恐懼,引誘三人為財互相殘殺的緊張,那些人火拼的時候濺到她臉上的血的腥臭味,還有最後剩下的那個人對她的下流殘忍的舉動,自己發瘋一樣的掙扎,拿花灑一下一下敲著那人的頭,頭骨碎裂的輕響……這一切都如潮水一般洶涌的往腦海里灌,她哭得嗓子都啞了,鼻端仿佛還殘留著現場的血腥味。
花映月算不上愛哭,即使被他欺負了,也不會嚎啕大哭,頂多默默的流一會兒淚,就自己抹了眼淚,池銘何曾見過她這樣崩潰的哭,又怕又心疼,太陽穴突突的跳,胸口就像刺入了一柄刀子,刀刃還在不停的翻攪著。他想說兩句話安慰她,可是往日月兌口而出的溫存言辭居然一句都擠不出來,到最後他眼楮也酸了起來,眼前一片模糊,有熱熱的液體溢出了眼角。
她哭得月兌了力,才稍稍好受了一點,他低頭吻著她水光滿布的臉,柔聲道︰「乖,好了,不怕了,有我在,什麼事都沒了……」
她哽咽道︰「我殺人了……」
他拉起她的手,發覺她拳頭握得死緊,連忙給她掰開,發覺她掌心已經被指甲掐得破了皮。他連忙給她吹了吹︰「那人本來就不是好東西,正當防衛,你沒錯,做得很好,真的,別怕。別再折騰自己,疼不疼,嗯?」
「不疼……」
她哭得一身汗,他把她放在床上,安撫道︰「乖,躺一會兒,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我馬上就回來,不要怕。」
她用力的點頭,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眼楮雖然哭得酸痛之極,卻硬撐著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眼楮一閉一睜,他就從面前消失了。
池銘很快拿來熱水毛巾,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又解開她的衣扣擦她的身體。衣襟散開,她的肩頸都露了出來,被咬破的地方已經結了疤,淡淡的褐色,置于雪白的皮膚上,說不出的刺目。
他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挺,呼吸急促了起來,手攥緊了毛巾,毛巾里的水沿著指縫往下滴。
花映月怔了一下,循著他的目光一看,心咯 一跳。那個惡心的壯漢的笑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來了,那口因為吸煙而發黃的牙齒嵌入了皮膚,好髒,好惡心……他覺得她髒了是不是?
她驚叫著坐起來往他懷里鑽,急急道︰「池銘,池銘,我沒有,他沒有……我,我,他……沒得手!沒有,真的沒有!」
她身體很虛弱,即使抬手繞著他的肩膀都覺得疲憊不堪,手臂不停的往下滑,滑下來又抬上去。池銘回過神,把她的手掰開,想繼續擦,可她誤會了他的意思,顫聲道︰「你……你討厭我是不是?」
「映月,我沒有,乖,躺著,我給你擦汗……」
她根本不听,死死的抱住他,整個人在他懷里篩糠一樣的抖︰「老公,我,我真的沒有和他做……他咬我的時候我就把他打死了,真的,我沒和他做……我去洗澡,好不好?我洗干淨點,你別不要我……」
「我怎麼會不要你?映月,即使有什麼,也不是你的錯,我們忘了,好好過……」
她叫道︰「我沒有!你不要冤枉我!」
她眼神都開始渙散了,他心一疼,把毛巾甩開,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體︰「好!你說沒有就肯定沒有!」
她終于松開手,抽噎著。
池銘把那根毛巾丟進垃圾桶,換了一條過來,仔細給她擦干淨了,摟著她,親吻了許久,感覺她呼吸漸漸平緩,緊繃的神經終于舒緩了一些。他抬眼看著病房四周,目光落在擺在門邊矮櫃的那一瓶藥,定住,死死的咬住牙,閉上眼緩了一會兒,道︰「映月,喝點熱水吧。」
又是大哭,又是出汗,她的確有些缺水了,點了點頭,松開手讓他走。
池銘找來溫水,從藥瓶里倒出了一片,和水杯一起帶到了床邊。她捧著杯子一口氣喝了半杯,他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下了決心。
他進入浴室的時候,除了血味,也敏感的聞到了精`液的腥羶味,那男人褲子上佔的粘稠液體他看得一清二楚。花映月長得極美,大多數男人看到都難免有些蠢蠢欲動的心思,那些渣滓怎麼忍得住?她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不執著于這件事,但是他必須絕了後患。畜生的狗種子,怎麼配在她的月復中生根發芽?
「映月,把這顆藥吃了。來,我喂你。」
花映月一怔,臉上剛剛恢復的一點血色又褪去了︰「這是什麼藥?」
他擠出一個微笑︰「醫生開的藥,應該是預防感冒的藥吧……你在水里泡那麼久,必須做好預防……」
她直直看著他︰「你還是不信我。」
她的敏銳讓他心驚。他情緒不穩,很難隱藏心思,閃爍的目光,讓她更確定了。
「為什麼不信我呢?我……我……」
他回過神,抱住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急急道︰「映月,我們不爭這個了好不好?吃了藥,今後這些我們都不再提,就當沒發生,我們好好過日子,我配合醫生治療,然後我們生孩子,多生幾個,家里熱熱鬧鬧的,好不好?我們自己的孩子……」
她從他手上搶過藥,直接吞了下去,連水都沒喝。他連忙遞杯子給她,柔聲道︰「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們都做了個噩夢。等你好點了,我們就去海牙,去哥本哈根,去斯德哥爾摩,然後去雷克雅未克……要不要多玩一會兒?訂制私人飛機需要很多時間,要八月才能交付,寶貝你忍忍,要不,我們包機?直接飛秘魯?」
「我餓了。」她怔怔的說,沒回答他的話。「哦,好,我讓人送吃的。」他按了鈴,讓護士趕緊送點食物。
牛女乃,黃油,燻鯡魚三明治。池銘看著就皺眉,中國一般讓病人先溫養胃,不提倡迅速吃高熱量食物,而是用清粥或者清湯細面先調養,再慢慢的加營養。但是西醫認為病人需要補充能量,是完全不同的理念。
虛弱的人本來就不怎麼有胃口,適合吃爽口的食物,這油膩膩的玩意,看著反而讓人望而卻步,況且,荷蘭的東西不怎麼好吃。
「對三明治沒胃口?要不就喝點牛女乃吧?」
花映月點頭,捧著牛女乃就喝。牛女乃是冷的,很濃,而且也許是因為乳牛品種的原因,帶著一股讓人受不住的女乃腥味。她喝了半杯,忽然胃里一陣翻涌,跑到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池銘急得要命,可是這地方去哪兒找粥?頂多泡點玉米片或者麥片,但是這兩樣都很粗糙,咽著不舒服。
花映月漱了漱口,說道︰「你別慌,就是忽然有些反胃。現在好些了……」她說完,端起杯子,可是一聞到牛女乃的味道,又覺得胃里泛酸,只能放下來。
「我叫醫生來吧。」他說著就想按鈴。
花映月道︰「不必,就是情緒反復,加上受了驚,引起的腸胃不適,明天應該就會好了。回去好嗎?我不想在醫院……沒必要住院。」
池銘還是不放心,叫來醫生問了問,說的和她的如出一轍。他把自己的大衣裹在她病號服外面,抱著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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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