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手腳麻利得不成樣,把各類證件,銀行卡,現金,值錢的首飾收在貼身小包里,再隨便拿了兩件衣服,提著個大手袋急匆匆的走了。
郭景辰挑了挑眉,緩步走到紀岩身邊,听到他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便彎下腰仔細分辨,須臾,笑著說︰「都這樣了,還有精神罵?」說罷踢了踢他手指,見他艱難的收手,嘆了口氣,道,「沒有暈透,也有好處。」
紀岩正迷迷糊糊的思忖有什麼好處,忽的指骨劇痛,可他身子綿軟如泥,不能躲,連慘叫也不能發出來,只能哼哼唧唧,全身流汗,苦楚難言。
「以前都是你隨心所欲折磨人,現在你嘗到被折磨的滋味,有什麼心得?」郭景辰冷笑。
曾經和郭景辰同組訓練的一個特警戰友奉命對紀岩的某次犯罪行為進行打擊,卻被紀岩虜獲,受盡折磨,雖然大家救回了他,但他指骨被紀岩踩踏得粉碎,最好的骨科專家做了手術,也只能讓他勉強握筆動筷子,不能再提重物,更不能再握槍,好好一個硬漢廢了一半檑。
郭景辰再注重紀律,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這樣的公報私仇雖然違紀,但是他還是做了。
任務結束之後,回去和戰友喝酒,告訴他復仇的事,想必戰友的抑郁會消散一半吧。
身後的人不由得互相對視,目光之中難掩驚愕禱。
郭景辰給人的印象一直是溫和沉穩的,怎會莫名的折磨人?
難不成他其實內心極為殘暴,只是用溫潤平和的外皮遮掩得很好?
郭景辰又道︰「你這個下流東西,我忍你很久了。你在我面前用惡毒無恥的話侮辱郁夫人好幾次,背後……听說次數更多!」
他猛的抬腿踹向紀岩下`身,這種痛苦太過劇烈,紀岩即使中了藥,身體也本能的蜷縮成了一團,和一只月兌水的蝦米一樣痙`攣不已。
「我的女人,你的髒嘴提都不配提!還敢那樣說她……」
那些人齊齊舒了口氣,不是無來由的折磨就好,若是攤上個變態的首領,那就是倒了血霉。離開,會招致瘋狂報復,留下,誰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為他發神經的犧牲品?
紀岩喘得厲害,顫抖著說︰「你……郁襄……」
郭景辰不再理他,轉身盯著一眾部下,道︰「諸位不必擔心,我已經布置好,郁夫人清算紀岩的時候,不會讓你們吃太多苦。等過一段時間,我自然會想法子讓你們月兌困,得到重用。」
眾人感激道︰「謝謝郭先生,我等定然誓死追隨!」
「沉住氣就好,該怎樣做,我會一步步告訴大家。等我掌了大權,諸位就是頭號功臣,我不會虧待你們。」他頓了頓,道,「但是,不管怎樣,任何人都不能侮辱郁夫人,否則,別怪我翻臉。」
眾人立刻下了保證。
紀岩稍稍緩過氣,嘶啞著嗓子道︰「郭……郭景辰……你……你等著……你原來有這樣的野心……」
郭景辰笑著轉身,慢慢走過去,用鞋尖抬起他下巴,嘲諷的看著他︰「是,我野心大著呢,但是,你又能怎樣?就算你對著郁襄說我狼子野心,把我剛才的話復述一遍,你認為她會信你?」
「你——」
郭景辰離開他,嫌惡的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子,仿佛沾染上他的味道都是不可忍受的事。
紀岩又一一看著那些曾經俯首帖耳,現在卻高高在上冷冷俯視他的手下,喉嚨泛出腥甜的血味︰「我……不曾薄待你們……」
眾人表情不一,或是諷刺,或是鄙夷,或是憤恨,竟然無一人有不忍之色。
一人冷冷道︰「你太自以為是,倚老賣老,肆意虐待有異議的下屬,脾氣暴躁,剛愎自用……我們早就受夠你了。」
另一人補充︰「女人喜歡瞻前顧後,又容易感情用事,實在是不爽氣,不適合領導繁華,但是,我們對郁夫人有意見,不代表就忠誠于你這樣的老東西。良禽擇木而棲,郭先生有義氣,有膽識,明眼人都知道該跟誰。」
紀岩耳朵里嗡嗡亂響,憤恨,怨毒,不甘,驚惶,太多激烈的情緒匯集在一起,竟然讓他一向靈活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自以為勝券在握,自以為萬眾歸心,可他竟然沒料到,他和郁襄鷸蚌相爭的時候,郭景辰這個漁翁坐收漁利。
他的手下忠誠于郭景辰,郁襄的手下尊敬郭景辰,這場內部火並,他和郁襄都輸了,唯一的贏家,只有郭景辰一人。
郭景辰給郁襄打了電話,听令把紀岩給拖去了繁華。
戒備森嚴的大廳之中,眾位元老沉默的看著跪坐在正中央地板,顫抖不休的紀岩。
不可一世,甚至敢自恃資歷,在郁襄面前叫板的傲慢男人,如今似乎老了二十歲,本來看上去精神飽滿,如同四十多歲盛年男子的臉變得松松垮垮的,五官和皮膚都耷拉著。為了喚醒他審問,他滿頭滿身被澆了冷水,水珠子順著頭發往下流,狼狽之極。
有人是郁襄的擁躉,見此情景,心中暗暗稱快;有人是中間派,對郁襄的手段多了幾分敬畏,暗自慶幸沒有卷進這場風波;還有人和紀岩暗地里有交情,心如敲著鼓點一樣跳得極快,戰戰兢兢,腿軟筋酥。
黃中奇在繁華的地位不低,一向被前呼後擁,錦衣玉食,過著醉生夢死的好日子,可在流•亡的日子里,他為了躲避追殺,做過乞丐,蹲過橋洞,鑽過垃圾堆,什麼苦頭都吃過。紀岩為了引出他,綁架了他家人,他最疼愛的獨生女在幽禁中受辱,憤而自殺,妻子也受不了打擊,徹底瘋了。他對紀岩已經恨之入骨,紀岩背著郁襄做的那些好事,被他如竹筒倒豆子一樣和盤托出。
若只是奪權,憑紀岩多年的資歷,也許還有人說情,可紀岩已經不擇手段,不惜和外部勢力聯系,還做了損傷繁華的事,如此一來,已經罪無可赦。
受到嚴懲,是紀岩唯一的結局,繁華的私刑十分殘忍,紀岩也用過一些招數來折磨異己,對刑罰的慘烈程度明白得很,听到宣判之後,人徹底崩潰,涕淚齊流,甚至大小便失禁。兩個強壯的保鏢提起他胳膊往外拖,他驚惶的看向前方,正對上郁襄幽深的黑眸,其中的鄙夷和勝者的自得將他內心深處最後的勇氣刺激了出來。他聲嘶力竭的大吼出聲︰「郁襄,你別得意,你等著,有一天,你會眾叛親離,孤苦伶仃,我很快會死,可你會熬日子,暗無天日,求死不能!」
他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怨毒之氣讓數人脊背一涼。
保鏢捂住他的嘴,繼續往外拖,他看見郭景辰把手搭在郁襄肩上,湊近她說話,神態溫柔,似在安慰,怒氣上頭,狠狠咬了保鏢一口,趁著保鏢吃痛松手的時候大叫︰「你等著被郭景辰弄死吧!他這個兩面三刀的東西!敢做出投奔我的樣子算計我,難道不敢算計你!他野心大著呢!」
郭景辰抬頭,淡淡的看著他,神態從容,仿佛根本不在意他說了什麼。他一個激靈,忽然想起郭景辰在把他押過來之前說的話。
你認為她會信你?
紀岩徹底絕望,臉色灰敗,如一個麻袋一樣被拖了出去。
人走了,但是話還在眾人耳邊一陣一陣回蕩,有人看看郁襄,又看看郭景辰,謹慎開口︰「郁夫人,紀岩說郭先生投奔他……」
郁襄微微一笑︰「讓各位受驚了。曾經局勢動蕩,而外部壓力又太大,我不想采取太激烈的措施清洗繁華,就和景辰導演了一出戲。他是我派到紀岩身邊探听消息的。」
「哦,原來是這樣。」
有人已經被郭景辰納入麾下,聞言眼皮一動,對郭景辰更加心悅誠服。
「該死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投誠的人也不少,不過,我雖然不想大開殺戒,但是用人之前,還是得多考驗考驗。後續的事,最遲後天我就會把處理意見給大家,諸位要辛苦一陣去了。」
「是。」
郁襄令人把窗戶都打開,散一散紀岩留下的濁氣。她走到窗前,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道︰「紀岩的例子在這里,希望有些人不要起不該有的心思。我雖然好說話,卻容不下背叛,不管他是誰。」
郭景辰的身子略略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