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景辰說罷,徑直走向鄭姍姍,她嚇得尖叫著往門口跑,對周圍維持秩序的諸人嚷道︰「你們快阻止他!你們快點啊!」
眾人對視幾眼,又看向郭景辰。他淡淡道︰「放心,這次不會連累你們,把銬子給我打開。」
在場的人都和他熟,也極其信任他,見他胸有成竹,便依言打開了他的手銬。
郭景辰動了動手腕,冷笑著走向鄭姍姍,她見自己根本叫不動人,門口又被牢牢把住的,又驚又怕,尖叫道︰「你們都和他一伙的!你們竟敢明著作對!我爸爸不會饒過你們的!」
郭景辰抄起她剛才坐過的木椅,緩緩道︰「鄭副部長……哦不,他馬上就不是副部長了。轔」
鄭姍姍臉色雪白︰「什麼?」話音未落,她眼楮驟然睜大,又本能的閉上,往旁邊一閃——郭景辰正掄起椅子向她砸來。
她本就不是正規警校出身,雖然為了今後好升遷,拿的是刑警編制,可該進行的訓練她從不參與,就一嬌滴滴的大小姐,身子不靈活。踫上由于身體有舊傷無法學習搏擊術的郁襄還能躲一下,在郭景辰面前,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柴。
郭景辰絲毫沒有留情,對于這個毀了他和郁襄一生,又妄圖置他們于死地的人形牲畜,他不會有任何顧忌——什麼好男不和女斗,什麼男人不能打女人,這些約定俗成的規矩教條,都滾他媽的蛋刎!
椅子帶著風,徑直揮向她的臉,她耳中听到一聲悶響,過了好幾秒,臉上和嘴里劇痛無比。
鄭姍姍張了張嘴,嘴里滾出兩顆帶著血的牙,她也被這股大力擊打得臥倒在地,牙齒正好落在她睜大的眼楮前面,她顫抖著伸手模了模臉,驚恐的大叫了起來。
她的叫聲又被接下來的痛擊給打斷,郭景辰揮著椅子,動作很慢,但是很準,力度也拿捏得恰好——不會出人命,但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鄭姍姍滿地板亂爬亂滾,發出殺豬一樣的痛呼,四周的人看得皺眉,心中卻泛出快意來。
這對父女想出不少下作法子整人,妄圖把郭景辰逼上絕路,他們連帶著也吃了些苦頭。因此,雖然有人皺著眉勸幾句諸如「別打了,事情鬧大了不好」之類的話,卻沒人真正上前阻止。
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郭景辰這才停下,抬眸凝視進來的人。
丁司長目光在室內一掃,便明白了大概,扭頭對秘書囑咐了幾聲,便關上門,沉聲道︰「景辰,你這是干什麼!事情鬧出去了,對你可有一絲一毫的好處?」說著便怒視周圍的人,「你們都瘋了不成?為什麼不拉住他?他作為犯罪嫌疑人,沒戴手銬沒鎖審訊椅,已經是違規了,你們怎麼還縱著他打人?哦,兄弟情深,這麼多年一起出生入死,所以要給他撐腰,他想打人,你們就看著他打?知不知道後果?」
郭景辰道︰「丁叔,事情鬧不出去的。」
丁司長指著在地上痛苦得直哼哼的鄭姍姍︰「都這樣了,你讓我怎麼給你抹平?你一個男人,怎麼打——」他住了嘴,若是自己的妻子兒女被害得落入郁襄境地,他也沒法自控,不管那始作俑者是男是女。
一時間審訊室安靜了下來,只余鄭姍姍含糊不清的呻`吟聲,良久,丁司長道︰「那你說,怎麼處理?逞一時之快,呵呵……也不好好考慮下這些不惜為你違紀的同事的處境!」
郭景辰吸了口氣,道︰「丁叔,我不是沖動不懂事的人,後路我已經想好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這個忙的。」
丁司長聞言氣得一跺腳,指著他鼻子怒道︰「你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好!好!那你說說,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你讓我怎麼幫你!」
「把這東西拖出去,丟到高速邊沒監控的地方,就說她是遇上了搶劫。反正她去哪兒都開著那輛招搖的車,活月兌月兌一個金元寶,劫匪不盯上她就怪了。」
丁司長咬了半天牙,冷笑︰「臥底做多了,這種事情真是信手拈來啊!」
郭景辰道︰「這和執行過什麼任務無關,要是認真追溯想法來源,也是從鄭副部長那兒取的經。」他說著,用腳尖指了指鄭姍姍,不屑的皺眉,「他們這段時間想讓我認的那些罪名,哪些不是杜撰出來的?我擬造的受傷原因,比他們的那些證據還嚴密一些呢。」
丁司長重重的嘆氣。
如今他也是不可能不幫忙,囑咐心月復去安排,做假現場,等半死不活的鄭姍姍被帶走之後,他在椅子上坐下,沉默好一會兒,抬眼看著郭景辰。
由于缺乏休息,又太過勞神費力,郭景辰眼下有濃重的黑眼圈,臉色也十分憔悴,嘴皮發干,和那個精神飽滿的英武刑警形象大相徑庭。
見他這樣,丁司長心中的悶氣漸漸散去,不免對自己親手帶出來的愛將心疼了起來,拍拍他的手背,道︰「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得慌,可是……唉,就不能想別的法子收拾嗎?幸好今天沒出事,如果出問題了,鄭世安雖然馬上就會落網,可你的行為也會被人當成把柄,拿來做文章啊!」
郭景辰苦澀的說︰「丁叔,鄭姍姍是個什麼東西?從小到大,經歷的事不少,可唯我獨尊的性子絲毫沒見打磨,反而變本加厲了——她就是一個人格有缺陷的變態,悔悟,愧疚,這些情緒從來不會跑進她腦子里。能真正讓她難受的,只有身體上的打擊,還有大小姐身份的失去。」
丁司長深深嘆息︰「這人的確……不大正常,也不知道是怎麼養出來的。」
郭景辰勉強的勾了勾唇角,看著自己的手,道︰「我覺得這世道實在是不公平。她和鄭世安肆無忌憚的折磨人,可我們都是正常人,和他們思維不一樣,就算學過些變態心理學什麼的課程,也沒法讓自己像個變態一樣想下作法子整回去。再說,就算折騰了他們又能怎樣呢?終于戰勝了神經病?這個勝利沒法兒讓人高興,只讓人覺得……無可奈何。」
丁司長搖了搖頭,無言以對。多年辦案,他手上經歷過無數千奇百怪的案子,雖然最後罪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受害人又有誰高興得起來?傷害已經造成了,無可彌補。
就像郁襄,一個心軟得甚至有些聖母的嬌弱女子,被活生生的逼成殺人如麻的女魔頭,那麼多年的屈辱和痛苦,即使鄭世安父女被槍斃,也無法消失。
沉默了許久,丁司長問︰「好了,你告訴我,剛剛她又說了些什麼鬼話,讓你氣成那樣?」
郭景辰復述了一遍。
丁司長皺眉︰「她說什麼你就會信?鄭副部長已經式微,雖然吵鬧得凶,但是實際上已經無法控制局勢了。郁襄被保護得很好,飲食藥物完全由池少他們過問,鄭姍姍那草包也沒法繞過看護她的警察,孩子怎麼會有事?」
提起那個目前只有丁點兒大的小胚胎,郭景辰緊繃的面容上浮出溫柔之意︰「我只是愣神了一下,然後就覺得不大對勁。憑她的本事,還沒法哄騙到我,我只是沒法再容忍她了,雖然她應該沒造成什麼實際傷害,但是即使是妄想加害郁襄,都不行!」
丁司長道︰「你腦子沒有亂就好,目前,我們這一方佔據優勢,但是並不能掉以輕心,你可不能再沖動了。」
「好。」
「我來這里,也是想告訴你一聲,郁襄的審判結果已經出來了。」
郭景辰睜大眼,忐忑的看著他。雖然知道不會有什麼意外,可他還是緊張不已。
「由于懷孕的緣故,判的無期徒刑,懷孕和哺乳期間,都會在監視之下,在醫院靜養。」他頓了頓,道,「還有好多個月呢,咱們可以做的事情可不少。」
郭景辰心中大石終于落地,身子不由得一軟,他最近心力交瘁,身體不如以前強健了。
丁司長瞪他︰「笑什麼笑!做事不周密,後面全靠我給你擦!告訴你,你自己的事情還沒完,自己小心著點兒!再犯錯,你就自己找堵牆撞死去!甭指望我再來給你收拾殘局!」
郭景辰笑著點頭︰「我會的,我會的。」
「懶得和你說了,越活越不成樣!馬上就是當爹的人了,別再像個傻子一樣到處亂撞!回你的號子蹲著反省去!」丁司長說罷,氣呼呼的走了。
郭景辰重新戴上手銬,被帶回了牢房。他很累,卻睡不著,可心情與方才的抑郁已經完全不同。
她沒事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