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是以有無靈根或靈根的多寡來作為判斷的依據,靈根好又沒有什麼基礎的那種人,修仙門派是最歡迎的,這就好比在一張白紙上畫畫,你完全可以由著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地涂抹一樣。」竹子聲音略顯低啞地道。
竹子一向對于資質或靈根方面的話題是諱莫如深的,正是由于這方面的原因,才導致他小小年紀就被家族除名,從此有家歸不得,變成一個沒人要的小乞兒。
如若不是他聰明機靈,恐怕這世界上早已沒有竹子這個人存在了。
羅衣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天衍宗離這里遠嗎?去的話可有什麼需要準備和注意的地方?」
竹子似乎沒料到羅衣真準備去,聞言頗為驚詫地道︰「你當真打算去?」
「當然要去,既有這等好事,為什麼不去?」羅衣將背上的月如玉往上推了推,回答道。
竹子聞言神色黯了黯,但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著跟在羅衣的身後,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默無聲地走著。
「怎麼啦?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久等不到竹子的回答,羅衣回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
「沒,沒什麼。」竹子低低地答。
但不知道怎麼的,他的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一幕,那個大雪紛飛的早晨,自己站在積雪里使勁地拍打著大門的情形,寒風凜冽,刮在他的臉上就如同刀割一樣,他就那樣在外面站了一天一夜,哭了一天一夜,也拍了一天一夜。
竹子永遠記得,那一年,自己剛八歲。
竹子也永遠記得,那個,被自己稱作父親的人的話。
他說︰「我們祝家不養廢物,你留在這里,只會成為我們的恥辱!」
「竹子,沒事吧?怎麼不說話啊?」竹子驀地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抬頭一看,發現羅衣正站在自己面前,輕拍著自己肩膀,面色溫和地道。
自從竹子認識羅衣以來,還從沒見過她那張淡漠的臉上有過別的表情,這時听她的語氣雖然仍是平靜無波,但面色卻柔和多了。
竹子心中不知怎麼的,就覺得熱熱的,好像有一道暖流滑過。
不由地咧嘴一笑道︰「沒事,我這不好好的,有什麼事啊?」說著,沖著羅衣的胸口就擂了一拳,但眼眶卻仍不住有些發酸。
他吸著鼻子,仰高了臉,努力不讓那東西洶涌出來。
羅衣聞言,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沒事就好,那接下來我們還要準備些什麼,沒時間了,我們得趕緊些。」
「這種事倒不用你操心,我拿手的很,保證在最短的時間里就能搞定。」竹子撇了她一眼,滿不在乎地道。
「倒是你……」他掃了羅衣一眼,順帶往她背上的月如玉投去一撇,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道︰「還有什麼別的需要采購的?」
羅衣聞言一怔,想了想,繼而朝他伸出手指勾了勾道︰「拿來。」
竹子模了模臉,一頭霧水地道︰「拿什麼來?」
「靈石。」羅衣言簡意賅地道。
「我kao,我tm又不欠你的,干嗎要給你,沒有。」竹子抱緊了手里的布兜,一副誓不松手的樣子,咬牙切齒地道。
羅衣也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好一會兒,竹子首先扛不住,眨眨眼淚汪汪的雙眼敗下陣來。
不得已,他只得從布兜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布兜,打開來看了又看,數了又數,一副頗為肉疼的樣子道「你要還我。」
羅衣點點頭,也不多說,拿過轉身就走。
「唉,等一下,你得還這麼多才行。」竹子一把搶過袋子,伸出兩個手指頭比劃道,大有羅衣不同意,他就誓不撒手的樣子。
羅衣怔了一怔,立即領悟過來,好嘛,這家伙竟然知道收利息,還是放高利貸那種,竟要我雙倍還他。想到這里,羅衣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竹子見狀,這才心滿意足地哼著歌,忙活自己地去了。
這是一輛極其簡陋普通的馬車,寬大的馬車上只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那個紅光滿面,留著三綹長須,須發皆白,身材微微有些發福走樣。而年輕的那個青年男子則長得唇紅齒白,俊美非凡,只是木著臉,不怎麼開口說話。
「羅衣,現在感覺怎麼樣,好些沒有?」那個老者問坐在對面的年青人道。
年青人似乎很疲累的樣子,臉上更有著掩飾不住地倦容,他閉著眼,抱胸靠在車壁上,似乎正在休息。
「別擔心,已經好多了。」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老者以為他真的已經睡著時,卻見他慢吞吞地答道。
隨著他的話音,那雙一直緊閉的眸子也隨之睜開,眼底卻清澈得很,哪有半分的睡意的樣子?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羅衣和竹子改裝的,他們已于一日前將月如玉甩開,目前正向著天衍宗進發。
而其間為了防止月如玉醒來知曉自己的行蹤,羅衣還頗費了一番手腳,一開始並沒有直接朝著天衍宗而去,而只是向著臨近扶遙鎮的繁華大城而去。
在確定月如玉無事以後,她這才將月如玉弄暈過去悄悄留在客棧,而自己則和竹子幾經改裝和換乘,向著天衍宗的方向疾馳而去。
羅衣原本還對長相思的事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經過昨晚的事,她已經深信不疑了。
昨天蠱毒發作之後,羅衣忽然就覺得仿佛有如萬蟻噬心一般,全身經脈不斷痙攣收縮,腦子里也如同有人拿著斧子在劈一樣。雖然經過蛇月復里玉魂花事件之後,羅衣對疼痛的耐受性已經大大提高,但很顯然這次的情況和上次有些不一樣,這次的疼是一種持續不斷的、由弱至強的折磨,猶如溫水煮青蛙一樣,當你意識到時,那痛已經深如骨髓,讓你恨不得能立時死去,好擺月兌這種痛苦。
本來因為先前月如玉控制自己就已犯了羅衣的忌諱;後來又因為長相思的事,讓她對其恨上加恨;而現在羅衣知道,如果不想辦法解掉這長相思,只怕在未來,自己還要陪著他受這莫名其妙的折磨。
月如玉是羅衣的對手,這一點是毋庸質疑的,而同時,這又是一個值得羅衣去認真對待和尊重的對手。她不知道月如玉是如何憑著那麼一副單薄的身軀在忍受這莫大的痛苦和折磨之時,卻還能保持著那種高山流水般的絕世風華,連吭都不吭一聲?如果不是她親身經歷過,她絕對想象不到,這到底需要多大的毅力和耐力。
而與此同時,聖光山的真元殿里正坐了不少人,殿里的氣氛顯得很凝重,這些人神情嚴肅,似乎正在商討著什麼大事。
一清真人坐在首座上,依然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似乎並不為殿里的氣氛所影響,他望著站在身旁一身素淨白袍的月如玉,眼里滿溢著慈愛和心痛。
只听他道︰「如玉,到底是怎麼回事,快給為師和眾位師長輩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