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零、落魄迷途（三）
華山一條路，生死一線間！沒有想到進入鎖魂谷的路竟然就是這懸崖峭壁，不過走在上面完全沒有置身于險境的感覺，因為小路上的灌木都是可以布置在外側的，而絕壁的內側竟然還有鐵環把持！
回頭向山下望去，鎖魂谷就在眼下，是一個懸膽的形狀，榛子林是他媽的大頭的「膽囊」，而鬼廟那邊收縮在群山之中，暗黑一片，幽深而陰森，充滿神秘感。月光灑在窪地的榛子林上，是慘淡而模糊的暗影。
我深呼吸一下，又向前面看了一眼，小道向絕壁上延伸而去，拐過了道彎後便消失不見。我轉身往回走，迎面正踫見姜八綹，不知道是怎麼上來的，步履很穩健，一看便是行山走路的好手。
「師傅，石壁上有鐵環，您抓住了！」
姜八綹「嘿嘿」一笑「不打緊，這道我走的多去了！」
姜八綹是偵察兵出身，雖然胳膊受了點傷，但伸手還是了得。我和姜八綹沿著小路向前面模去，拐過了那道彎，小路轉向山頂方向。山風吹動著灌木枝條，發出低沉的「嗚嗚」聲音，腳下的荒草匍匐著，才上去澀澀的，前幾日下了雪，現在已經化成了水，否則干草是很滑的，走起來會更危險。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小路一下子便斷去！我驚疑地向山下望去，我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在半山腰，這山估計有三百多米高。我站在小路的盡頭看著山下，這是山的南坡，陡峭程度減緩了許多，下面便是一條大山溝，溝里面長著許多落葉松和柏樹。
我對山下的環境是極為熟悉的，九蹬山老林子里面全是這些樹。不過山上的緩坡上全是亂石，就如被遺棄了的大工地似的，各種各樣的石頭阻斷了下山的路。
「金雨！」姜八綹忽然叫喊了一聲。
我慌忙回頭，小心地扶住姜八綹︰「怎麼了師傅？」
姜八綹端著受傷的手臂，臉色興奮地望著山下︰「他媽的，這里是亂石溝！咱們昨天來的那條溝就他媽的是喜救溝！原來鎖魂谷在這兩條溝之間，我在清城呆了三十年都不知道！」
姜八綹的確很興奮，這事弄的，也許當地的農村人在三十年前就已經知道這事了，但這個秘密一經姜八綹發現，還真有點讓人驚喜一回。
「亂石溝，沒錯！看來我們能找到張老三了！」姜八綹有些小激動。
我狐疑地看了姜八綹的老臉一下︰「這話怎麼說？」
「嘿嘿！你不知道，想當年張老三的鐵子就是埋到亂石溝的！」
雪姨在亂石溝？！我也激動起來。但我知道張園主此次獨闖龜山，目的絕非是簡單地探視亡妻的墳墓的，他和「假和尚」冷無心一起來的，還不知道有什麼秘密任務呢，不過知道這些已經是很幸運了，畢竟我們這次進山的目的是為了找張園主。
我穩定了一下情緒︰「師傅，咱們慢點下山，免得出意外！」
「嗯！這回我告訴你該怎麼走，一定要走水溝！」姜八綹低聲笑道。
我嗤笑了一下，姜八綹說得對，眼前的亂石大小不一，但被水沖出的溝定然是最佳的行走路線。不管崔天倫有多高明，石頭是死的，水溝也是死的。
姜八綹在前面緩慢走著，我在後面斷後，防止發生意外。都說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但經過我的實踐發現，走亂石山這樣的路，記住了走水溝是最快的！
二十分鐘的時間，我和姜八綹便走到了山腳。亂石溝果然是名副其實，不僅是山坡上亂石無數，大溝里面也是布滿了石頭。
「這里的石頭都是青石，是最好的建築材料！想當年建清湖的時候用的青石頭全是踩自這一帶。」姜八綹喘著粗氣說道。
「您是說這亂石山是用大炮蹦出來的？」我嗤笑道。從下山來的路上我便看出了端倪，那石頭大小不一，但絕對不是自然崩塌的。
「嗯！」
我和姜八綹坐在山腳下的石頭上，我已經體力透支了，餓得前心貼後背，頭昏眼花，高燒不退。
「師傅，這里離公路有多遠？」
姜八綹思忖了一下︰「這里是龜山老林子，沒有公路！」
我靠，沒公路怎麼辦？難道讓我爬回去？！我一下子倒在地上，伸展了一下四肢，困得要死，但不敢睡。
「金雨，咱們先到張老三鐵子的墳那去看看！」姜八綹沉聲說道。
「我……要他媽的死了……」
「死了也得去！」姜八綹低吼一聲，站起來踢了我一腳。老家伙的火氣還不小。
「您告訴我在暗渠里面怎麼弄成了現在這樣我就去！」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知道即使我不問姜八綹也會告訴我的，不過這一路太難受了，擔驚受怕不說，關鍵是肚子餓的受不了！我現在發現不是什麼「思想決定一切」，而是「肚子決定一切」！沒有溫飽一切都是扯蛋。
姜八綹愣了一下，老臉黑著︰「你去我就告訴你！」
老家伙在將我的軍！我痛苦地站起來︰「好吧，咱邊嘮邊走！」
姜八綹辨別了一下方向，忽然「啊」了一聲︰「他媽的邪性了！剛才咱們來的時候的那座山呢？就是懸崖峭壁？」
我回頭向山上望去，亂石的山坡上沒有高山的影子，從腳下到山上全是亂石，那一百多米的山憑空就沒了。我思忖了一下，這是視錯覺造成的，所謂「只緣身在此山中」的道理。
「那山一定在亂石坡的後面，山峰是頂上也是亂石才有這種現象！」
「他媽的整座山都是亂石？」姜八綹思忖了一下問道。
「是！」
這個問題太小兒科了，不過鎖魂谷的位置的確太讓人匪夷所思了，能選在這里建一個永安寺的人，絕對是非人類！
我和姜八綹穿過亂石溝，向著山坡緩慢走去。姜八綹一路沉默，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師傅，你又怎麼了？」
姜八綹瞪了我一眼︰「我在想該從哪跟你說！」
「就從我睡覺，然後你自己走開始！」老家伙不知道怎麼探的路，不僅把我給弄丟了，自己差點沒交代了。
「嗯！對了，你小子的覺太大，睡得蠻香的，我一個人睡不著，想去探探路的，就他媽的走進了那個鬼地道！走了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看到個岔口……」
「得得！得了……你怎麼知道是岔口，你又沒帶手電！」
姜八綹老臉唬了我一下，從懷里掏出手機來︰「手機上有手電，你不知道啊？！」
靠！老家伙還挺精明，不過我知道他的手機基本就是個手電筒，他的電話很少。
「繼續！」
「跟你說小子，走這種地方最關鍵的有兩點要弄明白︰一點是要記準走過的路，留記號；第二點是走上不走下！」
「什麼走上不走下？」
「就是如果踫見了岔路，如果是山下分路的，一定要走上面的！」
「這還有什麼講究？」
姜八綹瞪了我一眼︰「上路是來路，下路是去路！來路一般沒有太多的坎兒，但去路就說不定了！」
「那您走對了？是上了那個台階了吧！」
「對個屁啊！那里面邪性的很，我過了台階才他媽的感覺到有點蹊蹺！」
在那個岔路口，我明顯看著姜八綹的腳印是走的下面的地道的，那個台階上面沒有腳印！
「不對！您走的是地道！」
「只走了幾步，然後跳上的台階，我差點犯了忌諱！」
這只老狐狸！我咽了口吐沫︰「然後呢？」
「過了台階，地道很復雜，又他媽的分岔了，我走的還是上面的台階，我以為能到地面上呢，誰知道踫到了……鬼！」
我心下一顫，姜八綹這麼快就踫到了「鬼」？
「就是在小廟前面襲擊你的那家伙？」
「不是，是鬼！不是人！」
「瞎掰！」我干笑了一聲說道︰「您說鬼長的什麼模樣？」
姜八綹猶豫了一下，臉色變得詭異起來︰「具體點說，免得你不信！上了第二道台階，拐了好多彎彎，我才發現那條道是始終向下走的，經驗害死人啊！」
「您是說……您走的那條路總是向地下的？」姜八綹跟我選擇的路截然不同，我走的地道雖然也很坎坷，但最後是向地面上走的，應該是永安古剎的入口。真是世事弄人，一身是膽、經驗豐富的姜八綹選擇的路確是進入「地獄」的，看來我所遇到的驚險還不是最糟糕的。
「嗯！在踫到鬼之前經過一個大洞，中間有個池塘……你不會不信吧？」
深深的地洞里面有個池塘？鬼都不信！
「是那種比較潮濕的地方，像池塘，也不一定的！你說我踫見了什麼？」姜八綹端著左胳膊神秘地看著我。
「遇見鬼了！」
「不是，你絕對想不到的！是一條長著紅冠子的蛇王！」姜八綹正色地說道。
我心下一顫，在豎井前面的地道上我也看到了一個帶冠子的大蛇！
「然後呢？」
姜八綹一咧嘴︰「跑啊！我跑出那個打洞，那家伙一只追我，我就繞著樓梯跑，然後邊撞見了鬼！」
「蛇王呢？」
「嚇死我了，還蛇王呢！踫見鬼的地方是個大石室，沒有門的，里面有油燈，不少油燈。還有一張床，上面是草甸子，沒看見人，我把燈點著了才看清楚，那里是個經堂，四周全是小佛像，能有好幾百！」
姜八綹的話簡直是滿嘴跑火車，好幾百的佛像，那得裝多大的石室啊？絕對得半個足球場那麼大！
「師傅，鬼長得什麼樣？」
「還沒踫見呢！石室沒有出口，只有入口，那個蛇王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分析是走錯了方向，要想繼續走必須得穿過那個地洞，我就扛著草墊子端著油燈往回走，你說奇怪不，走到池塘那里，蛇王沒了！」姜八綹說道。
「蛇王呢？」
「他媽的蛇王搬救兵去了！我一身正氣，它恐怕打不過我……對吧？！」
「嗯，對！」姜八綹端著受傷的胳膊，看著極為滑稽。當初在倒班是時候，他沒少給我講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表達能力沒說的，只不過是被丁奇峰失蹤的事給鬧的，有點失語。
「擋我路的蛇王不見了，不過過了一袋煙的功夫，又他媽的來了個蛇王，是黑色的冠子的，兩只蛇王！嚇得我想遁地！兩個家伙把我堵在地洞里面不讓我出去，也不攻擊我，就在那僵持了能有半個小時，女乃女乃的……」
「您跑啊，那地洞不是穿堂的路麼？」
「你怎麼知道是穿堂的路？我找了，在地洞的另一端有道石門，出不去！石門被封死了一樣，這不是最關鍵的，那兩條蛇王就看著我，我走它們也跟著走，我前進它們不動，你說我該咋辦？」
「跑啊！」
「你他媽的就知道跑呢？不會戰斗啊？！」姜八綹笑罵了一句。
就這熊樣，沒下尿褲子都是算是英雄了，還戰個屁斗啊？！
「我把草墊子仍在了地上，就端著油燈跟兩個大家伙耗上了。人要是不走運喝涼水都塞牙，就這時候，有人敲門！敲石頭門，用腳丫子！」
「踹門吧？」
「反正是石頭門嘎嘎地響，開了一條細縫，從里面擠進來一個鬼來！」姜八綹收斂住笑容說道。
「你是說那人是從門縫里面擠進來的？」
「不是人，是鬼！看不清長什麼樣，估計也就一米多的個頭，扁扁的，雙腳離地，沒有腿，就堵在門口！」
「鬼？沒攻擊你？」
「沒有，漂在那里一個勁的嚎，聲音很刺耳！我他媽的要嚇死了，就往洞外面跑……」
「得得！得了，兩只蛇王不是在前面等你麼？往哪跑啊？！」
姜八綹咽了口吐沫︰「你說的對，我沒地方跑，一轉身的功夫，你說我看到什麼了？」
「不知道！」我向前面望去，姜八綹的話太玄乎了，沒有個正經的說法。
「從池塘里面冒出老多的蛇！一大堆，足有好幾百條，他媽的整個小池塘的爛泥里全是蛇！」
「蛇不在泥里好不？」我瞪了姜八綹一眼，不知道他今天怎麼這麼興奮呢？以往都是幾個字往外蹦，尤其是前段時間，基本沒有話，看來今天的確是撞鬼了！
「不是，蛇是從兩只蛇王後面爬進來的，不知不覺就爬到了池塘里面，都昂著頭，擰成了一個圓柱子，就跟惡鬼似的，嚇得我打翻了油燈，油灑到草墊子上，著火了，然後我推開石門就跑……」
我嘆息一聲︰「師傅，您說石門前面還一個鬼在守著你呢！」
「嗯……鬼，那家伙似乎很怕火，煙燻火燎的，我沒看見它跑哪去了，反正我出洞穴的石門的時候那家伙不見了！」
「鬼！」我忽然大喊一聲，一下子把姜八綹按到了地上，我也順勢趴倒在地。
姜八綹的身子一抖，抬頭向前面的老林子里面看去。之間正前方不遠的地方，飄過一束藍色的幽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