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五、狠毒之計
午後陽光溫暖。浪客中文網我攙扶著黃司令走在箴言寺的青石甬路上,兩個年輕人在小碼頭那里駐足,想必是黃司令的「護院家丁」吧。黃司令握著我的手,臉色紅潤了一些,不過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模樣。
「黃老,難道您還記著靜修堂的事?」我淺笑著問道。
上午黃司令跟我道出原委,讓我思索了很久。戎馬一生的黃司令也有柔情加身的時候,不過他對雲姨的感情讓我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他說瀾滄別墅火災後,草草葬了雲姨,但心里面的負罪感日漸加深,雖然又重整了瀾滄別墅,但心里面還是放不下,尤其是看著東小島的靜修堂,這種負罪感便與日俱增。
久而久之,黃司令便可以躲避著那里,深居簡出。在瀾滄別墅火災之前,他最後一次陪同雲姨去靜修堂修習道法,化真和尚便專門給他弄了個位置,定制了標牌。就是我第一次進靜修堂的時候看到的那塊刻有「黃挺」字樣的小牌子。它已經在那里放了近十年了。
「哎!」黃司令發出一生悠長的嘆息︰「人的一輩子就是個贖罪過程,有些人贖罪好了,可以得道成仙,但大多數人還是要下地獄見崔府君的!」
我心下冷笑︰贖罪成功了,得到了精神的解月兌,也就無所謂去天堂還是地獄了。倘若時刻被精神所折磨,便是生不如死!
「您說的不錯,但有些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贖罪啊!」我想那些作惡多端的奸逆小人,那些惡貫滿盈的婬邪之輩,他們是不會滋生負罪感的,更不會去贖罪。不知己罪,何如贖之?
黃司令頓住腳步︰「還有一年的時間,你認為你能否成功?」
一年的時間要覆滅陰陽道盟?!這是何其困難,那些高深莫測的背後勢力剛剛浮出水面,而鎖魂堂那幫殺人越貨的厲鬼也僅僅顯露出一點形跡,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解決全部的問題?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實在太難了,你已經做得夠好,不過……我沒有多少時間了!」黃司令聲音有些顫抖。
我心下一震,這件事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于黃司令,都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張園主在臨終時告誡我,盡快離開清城。我知道現在的形勢是山雨欲來,但陰陽道的形勢也絕非是鐵板一塊。化真和尚一死,天道殿與陰陽殿的關系便宣告破裂。
陰陽殿下一步的行動便是清除天道殿勢力。我心下震動不已,又一場江湖紛爭即將開始,或許還會有人成了爭斗的冤魂。但我現在並不知道天道殿的勢力到底還有多大,倘若是靜修堂的所有信徒都是天道殿的人,那將會造成一場生死浩劫!
我模了模懷里的血玉佩,心突然緊張起來。我現在的身份不僅是陰陽道的信徒,而且還是天道殿的殿主!雖然這個頭餃來得也是稀里糊涂,但在永安古剎的石室里面我已經成為清暉大師的接替者。
我思忖了一番,心中煩亂不堪,但後續的行動也基本形成了框架,不出意外的話,一年內覆滅陰陽道盟應該是有可能的!
「黃老,有兩件事若是做好了,完全能夠在短時間內消滅陰陽道!」我低聲說道。
「兩件事?」黃司令停住腳步狐疑地看著我,老臉陰晴不定︰「老頭子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我訕笑了一下,這兩件事必須得黃司令幫忙才能做成!
「沒有您幫忙,任何一件事都做不成!」我淺笑著說道︰「第一件事,便是實行堅壁清野計劃!您是老兵,這個……您明白不?」我忽然想起在鎖魂堂遭遇的一幕,「假和尚」冷無心所說的「堅壁清野」行動只不過是圍繞著鎖魂谷展開的,他們所謂的「堅壁」不過是鎖魂谷罷了,而我所說的這個計劃卻是另有一番深意。
「堅壁清野?」黃司令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看著腳下青石。
「陰陽道的勢力的確很強大,我們不了解他們的現狀。但眼下的形勢表明,天道殿與陰陽殿之間已經分崩離析,再強的勢力都要有一段低潮期,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
「小金,你的意思是……咱們快展開大規模的行動了?」
「不是大規模行動,而是滲透行動!比如現在的陰陽道外堂冷無心已經死了,需要一個人去頂替他,內堂的冷無情也需要有人頂替的,而冷無塵則是我們天道殿的人……您明白了麼?」
黃司令兩只眼楮忽然飛揚起神彩︰「我們在暗中將陰陽道的十八個執法者全部給干掉,然後……」
我冷笑了一聲,黃司令果然是行伍出身,想要將十八個執法者都要頂替掉,想法很好,但絕無可能!
「嗯!黃老,我們不必全部頂替,只需要內、外堂有足夠我們的人便行了,以後的行動才能有所推進。」
「這個……你認為行得通麼?」
「黃老,我這是在冒險!我們打的就是時間差,現在陰陽道里面空出的幾個執法者,據我所知還沒有接任者。無心、無情、無行,還有一個冷無邪,不過這需要牢靠的人手。」我為難地看了黃司令一眼。
「嗯,這個堅壁清野計劃,好!人手就用我的保安,他們最底靠!」
這事情就算搞定了,不過我知道還有許多細節問題需要考慮,現在只是一個意向。
「第二件事情,我要入主天倫公司!」這是我蓄謀已久的計劃,也是我最大膽的設想。在那夜永安古剎的石室里面成為所謂的天道殿殿主的那一刻,我便有了這個想法!
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覆滅陰陽道勢力,就要用最狠毒的辦法。如果我是絕對的強勢,早就殺進了龜山,取得罪證,然後再借助公安局的力量鏟除他。但我現在是勢小位卑,只能采取更為隱忍的策略來達到目的,此為智取。
「進天倫公司?」黃司令瞪大了老眼,不可思議地驚訝道。
我正色道︰「據我了解的情況天倫公司應該是陰陽道盟斂財的工具,也是網住清城大小勢力的鎖鏈,只要扼住天倫公司,陰陽道的勢力勢必將受到削弱。」
黃司令若有所思道︰「風險太大了!」
進天倫公司無異于自投羅網!但從現在的形勢來看,陰陽道幕後的勢力才剛剛浮出水面,他們在暗處我在明處,到現在為止我連掌控陰陽道勢力的人都不知道,行動盲目得很,保不準哪天失手丟了性命。
控制陰陽道勢力背後的人不僅心機深深,而且極端邪惡,這麼長時間的調查取證,我連他的影子也沒看到。江陽的做法也許是對的,直接進入鎖魂堂探查清魂大師的罪證,但這又是何其困難!
如果我所猜不錯,陰陽殿現在已經控制了整個陰陽道,而天道殿隨著清暉大師和化真和尚的死,已然分奔離析,僅剩下惠真大師卻遠離是非的漩渦。
可以肯定的是掌控陰陽道的人應該就是陰陽殿的殿主清魂大師,但他又是誰?從這段時間的經歷來看,陰陽道的人行動詭秘,心狠手辣,清魂大師猶如惡魔的影子一般始終在我的心里面,揮之不去。
「黃老,陰陽道傳承了百余年,勢力雖然不大,也曾經衰落過,但現在或許是最為鼎盛的時期!」
「何以見得?」
「您知道天倫公司的資產有多大麼?」
黃司令搖了搖頭。
「財富千萬不止,人脈鼎盛,呼風喚雨!這是陰陽道實施天倫計劃所專門成立的斂財工具,但現在掌控天倫公司的人卻讓我模不到頭腦!」我嘆息一聲說道。長夫人隋琳杰是名譽董事長,張子清、郭宏達是董事會成員,陳倫一死倒是空出了個位置來,不知道誰會頂替。
但天倫公司現在卻沒有董事長,這一點讓人匪夷所思!我不知道隋琳杰在陰陽道里面到底是什麼角色,這個富貴逼人的長夫人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小金,這事風險太大,你要考慮清楚,不要拿命去賭!」
老頭子說的極對,入主天倫公司無異于飛蛾撲火,但我卻不是拿命去賭的!我有的是籌碼,這是這籌碼放在我這里一文不值罷了。而且入主天倫公司只是第一步,要想覆滅陰陽道,更關鍵的是如何將他們的勢力瓦解!
我淺笑了一下︰「黃老,所謂富貴險中求!兩年來的冒險也足以證明,有些事情不是靠冒險便能解決的,智取更重要!」
「你需要我怎麼做?是出錢還是出人?」黃司令老眼放光地點頭問道。
「出人,而且您必須親自出馬,方能達到目的!」
黃司令臉色猶疑地看了我一眼︰「好!老家伙我也豁出去了!」
「黃老,沒那麼嚴重!我只需要您做曾經做過的事情。」
「哦?!」
黃司令雖然人老不中用,但曾經的名頭和勢力便是金字招牌,這些年陰陽道之所以沒有招惹他,必然有其中的道理!我正思索著,手機忽然鈴聲大作,慌忙掏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是金雨弟弟麼?」打開手機,里面便傳出一種清脆而甜膩的聲音來,很熟悉卻又記不起來是誰。
「嗯!您是……熙媛姐?!」我緊張地問道。
「咯咯!好厲害的耳朵,隔著信號都能猜出來我是誰!」裴熙媛嬌笑道。
我臉色一紅,心里驚跳不已。
「小雨,我找了你幾天都不見你的影子,江陽他也聯系不上你,跑哪去了?」
我凝神嘆息一下︰「我朋友住院了,我在幫忙呢!熙媛姐,有什麼事兒?」
「咯咯!前次在沈城我跟你說過隋琳杰要見你,現在她又催我呢!」
我的心忽悠一下,的確有這事,不過我回到清城就沒怎麼消停過,倒是把這事給忘記了!
「嗯!熙媛姐,這事你安排一下吧!」
「好的,等我電話吧,就這幾天,bye——bye!」一聲甜蜜消失在電話那端,我失神一下,心里卻兀自緊張起來。
黃司令微眯著老眼看著我︰「裴東來的千金?」
「嗯!」
正在這時,只看見對面小碼頭那個職守的保安大叫著連滾帶爬地瘋跑過來︰「鬼啊——鬼!」
黃司令拄著拐杖臉色陰沉地轉過頭,那家伙正好到了我們面前,身子顫抖著一下子摔倒在地!
「干爺爺,不好了……死人爬到岸上來了!」那小子喘著粗氣驚恐地喊道。
黃司令臉色冷峻,眉毛立了起來︰「咳咳!你要嚇死我麼?沒出息的玩意兒!」
我慌忙攙扶著黃司令,正好從後面跑來兩個中年漢子,其中一個厲聲呵斥道︰「鴻鈞!怎麼回事……你先起來說話!」
叫鴻鈞的小青年哆嗦著站了起來,方才在地上滾的渾身灰塵來不及拍打,臉色似乎嚇變形了一般︰「虎哥……有個死人……爬到岸上來了,嚇死我了!」
我心下也是一顫,不過下一秒鐘便反應過來,在大湖里面兩次「偶遇」的那個死倒竟然真的在這兒登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