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五章瀾滄之秘（三）
昏黃的燭火跳動了幾下，我的心也跟著抖動著，小幾上的魚眼血玉泛著微光異案詭錄。我抬眼看了一下對面安坐的老太太，她臉色變得不可琢磨起來。
「大師，得全了血玉殘片開啟兩殿一宮，學會了道法之術才成為陰陽道的盟主，是這樣的吧？」半晌後我才幽幽地問道。
「是！」老太太的聲音蒼老兒落寞。
「當了盟主後我要清理門戶？也就是說要把鎖魂堂的敗類清除掉？」
「是！你想通了？」老太太抬起眼看著我︰「現在的鎖魂堂已經成為陰陽道的一顆毒瘤，不除掉它難以恢復道盟的清譽！」
陰陽道的清譽？自從我知道有這個組織以來便沒知道他的邪惡，哪里有什麼清譽？！
「大師，我有幾句話想跟您開誠布公地談一下。血玉殘片掀起了二十年的血腥爭奪，時至今日也沒有完全消退，鎖魂堂的殺手時刻在追殺我搶奪殘片，又引出了一連串的命案，使得十年異案死灰復燃！」我正色地看著老太太說道。
「你害怕了？」
「呵呵！您認為打開兩殿一宮學得了道法之術就能結束這一切嗎？您認為陰陽道有了盟主便可以肆意而為清理門戶要人性命嗎？您沒有感到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罪惡連著罪惡嗎？」我的嗓子疼痛起來。
「那些貪婪的小人就是用來殺的！」老太太的喉嚨里似乎堵著什麼東西一般。
我冷笑著看著老太太︰「現在是法制社會，不能用江湖的規矩解決問題！況且現在已經沒有了江湖！縱然那些奸逆小人犯了不赦之罪也應該得到法律的嚴懲，而不是我們用刀屠之，你沒有這個權利！」
老太太的身子一震，惶惑地看著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你太幼稚了！」
「不是我幼稚，而是您太固執了！縱使我當上盟主之位也不會大肆殺戮的，有很多辦法懲治他們，比如讓他們坐牢！」
「呵呵！法律讓他們坐牢？」老太太突然激動起來起來，蒼老的聲音透著一絲悲涼和憤恨︰「若是法律能夠起到任何作用，就不會死那麼多人，就不會發生這一系列的慘劇！二十年來，法律沒有懲戒過一個真正的罪人，相反他們還在逍遙法外！」
我無語。「十年異案」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終止，其中的一個原因就在于此，握有公權力的執法者染指其中，徇情枉法，草菅人命，誠如老太太所言，法律在他們的眼里形同虛設。
「年青人，若是走法律的途經能解決問題的話，十年前便走了司法程序，我也用不著在這里被折磨了十年！」老太太的眼中透出一種戾色來。
我盯著老太太，心下驚疑不已。她是誰？對此間的事情竟然如此了解，我想除了雲娘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我仔細地看了一眼老太太，白皙的面皮，蒼老的面容，眉宇間透出怨氣，沒有雲娘半點影子。
「大師，我不過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也算是一個建議，至于如何解決此間的事情，我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嘆息一聲說道。
老太太良久無語。
「您還沒有回答完我的問題呢！」我淡然地看著老太太問道。
「你為什麼拒絕盟主之位？」老太太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反而接著又撿起前言問道。
我思索了一下︰「我在永安古剎的地宮里面曾經答應過化真大師，暫時代理天道殿殿主職責，重修永安古剎，也答應過青梅姐為她的師傅報仇，還答應過裴東來幫他重回瀾滄別墅，這一切讓我壓力倍增，到現在都毫無頭緒！」
老太太忽然站起身來手中的木魚落在了地毯上，又強自俯子拾起來，臉上露出一種難掩的苦笑來︰「年青人，你的確承諾得太多了！不過是一句話何必總放在心上？倘若他們沒有遇到你，又當如何？」
我盯著老太太，心下驚疑不已︰「大師，他們遇不到我或許事情辦得更順利些！」
「哈哈！呵呵！」老太太發出連聲的怪笑來︰「一幫無用之人，自家的事情還要外人幫襯才能解決！」
老太太走到了門前推門出去了，屋子里冷寂下來。我極力平靜了一下心態，思索著方才老太太所說的話。她對魚眼血玉沒有任何**，跟崔先生的表現截然不同，倘若是崔先生，一定又會想方設法將魚眼血玉算計到自己的手里。
四塊血玉殘片都有了下落，但現在我對血玉陰陽鏡沒有半點的好感，那東西即使成了殘片還能殺人于無形，簡直是邪惡之極。不過我知道血玉片是死物，殺人的是人心！
過了好一會，老太太才回來，手中端著一只托盤，里面盛放著米粥和咸菜，放在了小幾之上。
「年青人，先吃晚飯，然後在詳談！」
我看了一眼托盤，心下不僅苦澀起來異案詭錄。諾大的瀾滄別墅難道就只有這一個老太太？
「大師，我不餓！」
「呵呵！你的心里壓著火，所以不覺得餓，不過吃過飯以後還有件極要緊的事情要做，所以你必須吃飯！」
我心下一顫︰要緊的事？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便是怎麼對付張子清！
「您一日三餐就吃這些？」我疑惑地問道。
老太太的臉色變得緩和了一些，點點頭︰「人食五谷雜糧最有福氣，倘若哪天連這些東西都吃不到了才最可悲的！」
我訕笑了一下，老太太的話很有意思，人若是成了死鬼，當然吃什麼都不香了！想及此，我端起米粥小心地吃起來。
米粥很香甜，根本不是普通的做法，里面似乎有杏仁、蓮子、花生，還有黑米和小米。咸菜更是精致，我說不準是什麼蔬菜腌制的。心里倒是疑惑起來︰老太太絕非如我想象的那般簡單！
「大師，這里面就您一個人？」
「呵呵！還有很多人！」
我皺著眉頭︰「我怎麼看不見？」
「他們要到半夜才出來的！」老太太的臉色變得冷落起來。
我嚇了一跳，盯著老太太的眼楮，心下緊張起來。到半夜才出來？難道是鬼？！一想到「鬼」，我渾身不自在起來。
「您老別嚇唬我，我天生膽小！」我嗤笑到。
老太太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怎麼能騙你？你是未來的盟主，有些情況當然要多了解一些！」
打住吧！我的心有旋緊了一般，老太太似乎就把我當成了什麼狗屁「盟主」來看，讓我極為不舒服。我的臉色難看起來︰「還是叫我金雨或是年青人吧！」
老太太臉色平靜地看了我一下，默不作聲地端起托盤出去了。
吃過晚飯，我走近窗前向外面眺望，大雪已經停了下來，整座龜山銀裝素裹，別墅院子里面靜悄悄的。寒風從窗縫吹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音來。
老太太坐在蒲團之上敲著木魚，嘴里面念念有詞。我看著蒼老的背影，忽地感到了一種親切來。龜山戒備森嚴，外人是不能輕易進到這里的，但瀾滄別墅跟我以前的猜測完全不一樣，先前我認為這里應該是鎖魂堂的老巢，內堂執法者的守衛之地，但現在看來這里倒是一處上好的清修之地，不但沒有什麼執法者，連半個外人人影也沒看到！
不過老太太說要到半夜才能見到「人」！我心下又惶惑起來。十分鐘後木魚聲止，老太太睜開了眼皮看了我一眼︰「年青人，把魚眼血玉收起來！」
我望了一眼小幾上的血玉，猶疑不定起來。兩片魚眼血玉在我身上已經有了幾個月，似乎變得愈發圓潤起來。
「大師，這東西我不要了！」
「呵呵！我已經說過，血玉是有靈性的，不是誰都能養得住的！你跟它有緣它才能保你平安，若是無緣者得到了它自會引來血光之災！」老太太凝重地看了我一眼說道。
竟然有這種事？我感覺了一下手中的血玉，一種溫潤微涼之感傳來，心下不禁一動，看來這東西我還仍不得？
「您說半夜的時候會有人來？」我凝神問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應該有人來，所以你要收好了血玉！」
「什麼人啊？」
「你希望什麼人來？」老太太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我的心一顫，老太太的話太邪性了吧？我希望崔先生來，把血玉陰陽鏡組合起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我也希望張園主活過來，教教我現在到底怎麼辦！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我冷笑道︰「大師，您知道我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所以您盡可以明示！」
「有兩個人回來這里，但我說不準誰能先到！」老太太詭秘地說道。
「您說的是崔先生吧？」我思索了一下，但另一個人會是誰呢？
「嗯，你還想著張三兒會來？」老太太淡然地看著我。
我驚得舌頭有點不听使喚，老太太怎麼會想到我的心里面去了？不過我下一秒鐘便感到脖子直冒涼風，頭皮發炸，額頭沁出了冷汗來！張三兒是誰？難道是張園主？
我惶惑地盯著老太太︰「我只想找一個能夠指點迷津的人，不管是活著的還是亡故的人！」
「呵呵！你的膽子不小，我一定會滿足你的願望！」老太太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到靈修閣去恭候吧！」
我看著老太太佝僂的身影，心下緊張起來︰「靈修閣？」
「休要多問！」老太太的身形已經到了門前。
我思忖了一番，這瀾滄別墅定然有一處秘密場所，或許能夠與外界溝通，所以老太太自稱會有人前來拜會的。我慌忙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風衣，手中握著陰陽法令跟著老太太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