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戰北的臉上出現了片刻的晃神。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家他最愛去的咖啡廳。
他還記得當時他到櫃台點咖啡的時候，有一道清脆的聲音和他異口同聲地說了句「藍山咖啡。」
轉過身，看見一張隻果般的俏臉，水眸晶亮地望著他。
「學長，好巧，會在這里看見你，原來你也喜歡喝藍山咖啡啊！」
方筱涵假裝一臉驚喜地看著殷戰北。
「你是……」
殷戰北偏頭思索了片刻，確定自己的印象當中並不認識眼前自稱是他學妹的小女生。
「我叫方筱涵，我也是聖櫻中學的，我在初中部，今年初三。」
「你好。」
殷戰北笑了笑，算是對方筱涵打了招呼。
既然人家會叫他學長，那麼他應該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嘿嘿。」
終于和心上人搭上話了，方筱涵見好就收。
她端著咖啡，走到咖啡廳里靠窗的位置坐下，那是殷戰北每次來都會坐的固定位置。
殷戰北從服務員手中接過咖啡杯，習慣性地走到靠窗位置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經常做的那個位置已經有人坐了，湊巧的是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叫自己學長的小學妹。
難道說從一開始她就…。
「咳，你猜對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是刻意接近你的。」
從殷戰北臉上的表情，方筱涵就已經猜出，聰明如他，應該馬上就想到了問題的不對勁。
把沒有喝過一口的咖啡放到桌上，方筱涵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把頭發擄到耳根後頭，「其實在那天之前，我就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
停頓了一下，沒有在殷戰北的臉上看見不耐煩的神色，方筱涵這才繼續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知道你身高184，體重65kg。喜歡游泳、打羽毛球、滑雪。知道你以後的志願是當一個頂尖的律師。我早就打听出你喜歡喝咖啡。蘇東坡曾用」寧可食物肉，不可居無竹「來表達自己對竹子的喜歡，你就用」寧可食物，不可無咖啡「來形容你對咖啡的偏愛。
你生活作息規律，每天早上7點︰55左右踏進教室，放了學就回家。喜歡的女生很多，可是你從來也沒回應過誰的感情。听說你可以和任何一個女生做朋友，可是一旦她們跟你表白，你就不理人了。
我之前沒喜歡過誰，我喜歡你，我就是要找你表白的。可我也知道，要是我直接找上你，那我陣亡的概率相當大。所以在知道你對咖啡偏愛，尤其是對牙買加的藍山咖啡情有獨鐘。也知道你每個星期五下午四點到五點都會到學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廳坐半個小時或者是一個小時候之後，我就想了這麼一個法子來接近你。
人和人處久了，都是有感情的。所以我想，要是我每個禮拜五都在你的眼前那麼晃悠幾下，每次都陪你喝咖啡，看在我們有共同愛好的份上，就算你不答接受我，應該也不會不理我了吧？
誰知道——」
後來他躲她躲得那叫一個厲害，根本一點也沒有念及她和他共喝咖啡的下午茶情誼。
想到這里，方筱涵鼓起了腮幫子，那是她很小的時候就有的習慣。每次只要一不開心，就會鼓起腮幫子，像一枚小金魚似的。
這個小動作，以前兩人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方筱涵經常做，後來在一次殷戰北說她那麼做特別幼稚以後，她就不曾做過那樣的小動作了。
現在見了，殷戰北有說不出的懷念。
食指戳了戳方筱涵鼓起的腮棒子，殷戰北展顏一笑，「你早該告訴我這些的。」
方筱涵被殷戰北的笑容怔了怔，過了好半晌才撇嘴道，「說與不說，有區別嗎？反正你就是不喜歡我。如果當初不是爸爸利用你大哥的事情威脅你，你根本不會和我在一起。我問你啊，我追了你那麼多年，你都沒有喜歡上我，為什麼這次……這次突然好像表現得有點喜歡我的意思？我可警告你啊，如果你只是看在南南的份上，勉強接受我，那我可以告訴你，大可不必的。我一個人也可以把南南養大，我……唔~」
殷戰北忽然捧著方筱涵的後腦勺，俯身，溫熱的唇瓣吻住方筱涵的柔軟，極為耐性地與之纏繞、嬉戲。
方筱涵起初還抗拒著，不停地用雙手捶打著殷戰北的胸膛，一雙水眸睜得大大的，他都還沒回答她的話呢，怎麼可以說吻就吻呢。
殷戰北將方筱涵抗拒的雙手反剪到身後，兒子他也有份，他才不會讓他的女人一個人帶著他的兒子流落在外。
過了許久，殷戰北才意猶未盡地結束這個讓兩人都有點喘不過氣來的熱吻，松開鉗制住方筱涵的雙手。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眼神堅毅地望著她，「方筱涵，你給我听清楚了。以下的話我只說一遍。」
男人溫熱的氣息就噴灑在臉上，因為熱吻的心跳還未平復。
看出殷戰北眼里的認真，不知道怎麼的，方筱涵突然覺得難為情了，她羞紅了連，推了推殷戰北，被轉過身，故作輕松地道︰「有什麼話，你盡管說好了。」
殷戰北卻從背後緊緊地環抱住方筱涵，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聲音低沉地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說的討要你的那些話，都是假的？我從來沒有真正地討要過你。我只是討要那麼輕易就被你吸引的自己。」
懷里的人兒身體僵了僵，殷戰北繼續說道，「在你接近我的最初，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听說過許多關于你的傳聞，你的任性、霸道，蠻不講理。我先入為主的以為你就是那樣的人，你越是在我的面前表現得可愛、天真，我就越是認為你是在我的面前演戲。
我以為你喜歡我，也只是仗著你父親的身份，因為沒有人拒絕過你，所以你才顯得總是那麼自信十足。
我不知道原來你為了這段感情，做過那麼多的努力，我總是戴著有色的眼鏡看你。
為了阻止我對你的喜歡，我找韓晨晨演了那麼出戲。我成功地讓你傷心，卻也讓我更加清楚自己的心。就在我為了你心煩意亂的時候，你的父親因為傲的事情找上我，要求我娶你。我已經輸了我的心，那一刻，卻要我把自己的人生也一並交出去。
我很不甘心。所以婚後我故意冷落你，但是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和韓晨晨有任何的曖昧。
筱涵，我愛你。」
只有你。
「你——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方筱涵震撼地望著殷戰北，當年，即便是在他們最親密的時刻，他也不曾對她說出過這三個字。
「我愛你，早在我自己發覺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對你感覺的。也許那一次下著雨，我從圖書館走出，你撐著傘，一臉驚奇地問我，學長，你沒有帶傘嗎？然後不管我願不願意，就送我一路回到男生的宿舍樓下。也許是那一次我在學校踢球，不小心扭傷了腳，你拿著跌打損傷的藥酒，跑到我宿舍樓下，大喊地要我下來拿藥。也許是……」
「別……別說了——」
怪窘迫的。
方筱涵轉過身，臉頰通紅地捂住殷戰北的嘴。
在初听到殷戰北說那三個字的時候還是很感動的，可是當他越往下說，她就越難為情了。
什麼叫青年氣盛啊！她那時候就是啊！她都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怎麼啥傻事都做得出來呢。
「好，不說。」
殷戰北抓住方筱涵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地一啄，然後將方筱涵重新擁入懷中。
很抱歉，等你等了這麼久，我遲了多年的告白。
很高興，我等了這麼久，終于還是等到了你的回應。
——
「蠻子，你知道嗎？我和北和好啦！和他重新在一起之後我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麼得作繭自縛。我從十六歲那年起就喜歡他，我勇敢地堅持了大半個青春，偏偏在嫁給他，真正得到他的時候反而懦弱了。
我知道他是被逼無奈才娶的我，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他對我不是有半點的感情，以他的性格，根本不會接受我爸爸的威脅。
哎呀，我就因為自己一時的懦弱，所以才跟他錯過了三年。
你呢？你是不是也要因為尉遲康城那個瘋老頭，就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肯面對現實啊？
蠻子，你快點醒過來吧，你可不能讓你家尉遲一等就是三年啊。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娃子呢。為了即將出生的小包子，為了尉遲冰山，勇敢這麼一次，快點醒過來，嗯？」
方筱涵坐在床沿，拉著顧漫紫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
自從方筱涵和殷戰北和好以後，她就搬回到尉遲古宅去住了，小南南自然會有佣人帶著，顧漫紫跑醫院的次數也明顯勤快了許多。
「筱涵，你別太著急了。醫生說了，蠻子最近的各項檢查都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也許明天就會醒了呢。」
尹楚楚將手搭在方筱涵的肩上，勸她別太心急了。
尉遲衍經不住方筱涵和尹楚楚兩人連番的「勸說」，最後被一同前來醫院的殷戰北半推半就地給架出醫院去了。
只是如果尉遲衍知道，他守了顧漫紫近十天，寸步不離的，就今天離開這麼一下午，就錯過了顧漫紫蘇醒的第一時間的話，估計當時就算把殷戰北給揍昏了，他也不會離開病房半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