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有些亮，凌蒼雪便是穿戴完畢，許媽媽端了一碗湯藥走過來，屋子里頓時充滿了中藥的苦澀味，凌蒼雪微微蹙眉，卻是沒有半分的猶豫，便是從許媽媽的手里接過那碗湯藥，這不是大夫開的那些補氣固元的藥，而是三小姐凌秋蓉身邊的顧媽媽給的藥方子，專門治凌蒼雪痛經的毛病。
「小姐怎麼起的這樣的早？說起來，府上只有幾位夫人要起這麼早去給老夫人請安，其次便是姨娘們在各房夫人的門外等著請安，小姐和少爺們卻都是不需要這麼早起的，只等到用早點的時候起床去給老夫人請安便可了！」
凌蒼雪一口氣將湯藥喝下去，許媽媽已經遞上了蜂蜜水給她漱口，「我剛回凌府，身份又這樣尷尬，自然不比府上的那些未出閣的小姐們，祖父和祖母說是我的待遇和出嫁之前一樣，那也不過是當著眾人給我的幾分體面，我又豈能當真？」
許媽媽點頭稱是，「九小姐說的是，是我考慮的不周全！」
「許媽媽你一直在我身邊侍奉著，那母親的身邊豈不是沒有了人？」凌蒼雪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
「夫人是不放心那些丫鬟們，不能侍奉好小姐，便是打發了我來侍奉你，再者，巧玲原本就是小姐身邊的丫鬟，如今去了老夫人的房中，我這個做娘親的，心中總歸是有些過意不去，算是代替女兒先侍奉著小姐！」
凌蒼雪淺笑，「巧玲聰慧伶俐，深得祖母的喜愛，自小又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自然是和祖母親厚了！比起待在我身邊，在祖母的身邊要有前程多了！」
許媽媽听到凌蒼雪這麼一說，以為凌蒼雪是對巧玲留在老夫人身邊的事情心有不滿，嚇得跪下來，「九小姐，巧玲時常在我面前念叨小姐你的好，她絕非是那等忘恩負義的人，若是小姐不願意，我就讓她回來小姐身邊侍奉著！」
凌蒼雪看了一眼許媽媽，「許媽媽這是做什麼？你這般說，豈不是陷我于不孝，祖母是瞧得起巧玲姐姐才留了她在身邊侍奉著，我心中自是歡喜的，又哪里來的不願？」
「是……」許媽媽唯唯諾諾的點頭，這才緩緩起身。
「母親這幾日可有去祖母屋子里請安？」凌蒼雪出門前忽然問了一句。
「自是去了，九小姐說了以後，夫人便是一日不落的去給老夫人請安，言辭上也收斂了許多，可到底比不得大夫人和三夫人那般討了老夫人歡心！」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凌蒼雪說完這句話便是出了門。
入了秋的早晨帶著幾分寒涼，凌蒼雪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便是走向了老夫人的院子，時候還早，凌蒼雪帶著一身的寒氣走進老太太屋子時，除了幾個丫鬟忙碌著，便是沒有了別人，幾房的夫人還都沒有過來請安，大約也是因為天氣涼了，人多少有些貪睡。
「九小姐怎麼這樣早就來了？老夫人也剛剛才醒呢！」桂嬤嬤從里屋走過來，朝著凌蒼雪醒了一個萬福。
凌蒼雪點頭微笑，「桂嬤嬤好，自是要早些來候著！」
「那九小姐就先坐著，我讓人給九小姐準備一些茶點，免了餓了肚子！」桂嬤嬤的眼中是對凌蒼雪恭順態度的滿意。
「不敢勞煩桂嬤嬤，祖母既是醒了，我也是不能閑著的，想著是否能盡一份孫兒的孝心，親自侍奉祖母，只是不曉得……」凌蒼雪面露為難，「祖母會不會嫌棄我一個棄婦，污穢了她！」
桂嬤嬤笑道︰「九小姐這是說的哪里話，老夫人心疼你還來不及，哪里能嫌棄你？若說是污穢，當真是不曉得哪個不長臉的奴才在九小姐你面前搬弄是非，回頭讓我知道了，定是要撕爛了他的嘴巴！」
桂嬤嬤說這話，潛意識里認為是那日曹氏去凌蒼雪屋子鬧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她雖是一個凌府的一個下人，可到底侍奉了老太太幾十年的老人了，位分也自然比那曹氏要高出一些。
「不過是我自個兒自慚形穢罷了，怨不得他人！」凌蒼雪垂眸，當真是一個善良軟弱的性子。
桂嬤嬤也沒再多說什麼，「既是九小姐有這個心，那我便是去給老夫人說一聲，就看咱們老夫人舍不舍得讓九小姐你辛苦了！」
桂嬤嬤是個會說話的人，說話也很是把握分寸，她沒有說願不願意，而是說舍不舍得，這樣即便是老夫人拒絕了凌蒼雪的孝心，卻也是落得一個舍不得孫女辛苦的好名聲。
凌蒼雪的眼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精明，心中不由得的對這個桂嬤嬤多了幾分好感，這樣的人若是能在自己身邊幫襯著，那定是事半功倍，桂嬤嬤轉過身去了里屋，不一會兒便是出來，笑眯眯的說道︰「九小姐，老夫人說了，侍奉就不用了，你身子不好，卻是讓你進去陪她說會兒話！」
這意思就是，接受了凌蒼雪的孝心，凌蒼雪點頭便是隨著桂嬤嬤進了里屋，老太太的屋子里繚繞著濃重的尋香味，即便是點燃這樣厚的燻香，卻還是遮掩不了屬于老人的那種氣息和味道，凌蒼雪只是一眼便是將整個屋子的擺設都掃入眼底。
凌蒼雪看到了巧玲，她正在侍奉老夫人起床，看到凌蒼雪進來，連忙恭敬的欠身請安︰「巧玲見過小姐！」
凌蒼雪淺笑，「蒼雪給祖母請安，祖母萬福！」
「嗯，」老夫人听說凌蒼雪要來親自侍奉自己的時候，還是有些意外的，凌府富足，所以素日里那些媳婦也都是象征性的來自己屋子里侍奉自己，說白了就是動動嘴皮子，讓丫鬟和嬤嬤動手，更不要說這些小輩兒了，卻是沒想到凌蒼雪會這麼說，到底也是侯府走出來的人，如今要親自侍奉她，多少滿足了一下老夫人的虛榮心。
「你身子一向虛弱，怎麼也起這樣早？請安的事，心意到了便是，卻是不能累壞了自個兒的身子！」老夫人淡淡的說道。
「多謝祖母的關心，蒼雪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了，心中掛念祖母，若不是祖母慈悲，垂憐了我這個棄婦，我又哪里能有今日這般安分日子，飲水思泉，蒼雪無能，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方式可以報答祖母，只想著以後可以這樣陪在祖母的身邊，便是足矣。」
看著凌蒼雪低眉順眼的樣子，老夫人越發的是舒心了，她可是比自己的那幾個媳婦看著省心多了，巧玲在一旁笑了，「老夫人可是心疼小姐了，如今有了小姐來侍奉老夫人，只怕我這個丫鬟很快就討不了老夫人的歡心了！」
老夫人睨了巧玲一眼，「你這丫頭，嘴巴就是這樣厲害，也不曉得哪個男人敢要了你，你瞧瞧九姑娘，溫婉可人，你也是多學著點！」
「瞧瞧，瞧瞧，咱們九小姐還沒做什麼呢，這老夫人就這樣偏心了，到底是祖孫倆，哎呀……九小姐，以後你可是要經常在老夫人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我可是真怕咱們老夫人嫌棄了我笨手笨腳！」巧玲歡快的說著。
「巧玲姐姐就是愛拿我作笑，若是這般，我當真是不敢侍奉祖母了，免得你怨我與你爭寵！」凌蒼雪戲謔道，一句話卻是將老夫人的地位捧得高高的。
老太太喜笑顏開，「九姑娘，你莫要理會這丫頭，她自從回來以後，是越發的是會在我面前耍潑猴兒了！」
凌蒼雪手絹掩唇輕笑，卻是從巧玲的手中接過外衣，親自為老夫人穿上，兩個二等丫鬟端了漱口水進來，凌蒼雪又侍奉了老夫人漱口，親自為她擠干毛巾擦臉，一連串的動作很是嫻熟，讓老夫人的眼中流露出了滿意的色彩。
說起來，這也是凌蒼雪第一次侍奉人，好在這種侍奉並不是很困難，很多前處理都已經由下面的丫鬟們做完了，就好像一個公司里，下面的人都把事情坐好了，而總裁辦的秘書只需要最後將文件或者咖啡放在桌子上了。
巧玲為老夫人梳起發髻，老夫人便是看著凌蒼雪道︰「九姑娘，我曉得你這次回來以後受了不少委屈，那曹氏是個不懂禮數的，好在這次你父親沒有再犯糊涂，也懲戒了她，若不然，我也是不會輕易饒了她的！」凌蒼雪紅了眼楮，「祖母，我不委屈，只要以後祖母不嫌棄我每日來叨擾你就好！」
凌蒼雪想要留在凌府，卻又想同時進行自己的事業，免不了要經常出門去，所以在這之前，只有討好了老夫人就是得到了通行證。
「九姑娘，你怎麼就穿得這樣素，你還年輕，總歸是要為自個兒的以後打算的！」老夫人的態度難得的軟了下去，又對著鏡子嘆氣，「我如今是老了，打扮了也是沒人看了！」
「祖母這是什麼話，祖母哪里老了，我瞧著祖母可是年輕呢！」凌蒼雪淺笑，「打扮漂亮了，自是給祖父瞧的，說起來，祖母，我在京城里知道，宮里的娘娘們素日里都是特別注重保養的，經常會用面膜美容……」
老太太被凌蒼雪說動了，女微悅己者容，無論到了什麼年紀都不會改變的，一听到宮里的娘娘們有保養的秘方，便是來了興趣，「面膜？那是個什麼東西？」
「呃……」凌蒼雪忽然想起這個年代根本沒有面膜這東西，「就是敷面，祖母若是有興趣，不如我改日為你試試，你瞧瞧效果如何！」
老夫人是心動了，「當真有效？」
巧玲開口了，「老夫人，我瞧見過那沈貴妃娘娘，煜王殿下都和咱們大少爺年紀一般了，那沈貴妃娘娘瞧著卻還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不曉得的還以為他們母子是姐弟呢！」
「是嗎？」老夫人一臉的驚詫，凌蒼雪點頭，表示贊同，「的確是如此，祖母，若不然今兒個晚上我就來給你試試看，只是這敷面的材料還需要出去尋的！」
老夫人笑道，「你這丫頭，莫不是想出去貪玩吧？」
「祖母英明，蒼雪這麼一點兒小心思都被您發現了！」
「去吧！出去走動走動也好，說起來過兩日我也要去陽山寺禮佛了，蒼雪啊，你就隨我一同去吧！」老夫人已經從九姑娘改口為蒼雪了。
桂嬤嬤在這時候進來了，「老夫人，四房的夫人們都來給您請安了！」
「嗯！」老夫人站起身，凌蒼雪便是站在她的身側扶著她走出里屋，來到偏廳，當眾人看到老夫人身側的凌蒼雪時，面色各異，誰都沒想到凌蒼雪會出現在老夫人的身邊，而且瞧著老夫人還很喜歡她的樣子。
大夫人姜氏的眼中掠過一抹陰暗，她看了一眼二夫人吳氏，心中敲響了警鐘，難怪這兩日瞧著吳氏越發的恭順，完全沒有了昔日里的凶悍，這會子一個剛回來的棄婦卻是得了老夫人的心，看來這二房是有心要翻身奪權了，她可要當心了。
三夫人田氏同樣是驚訝，卻是更樂意看到大房和二房斗得你死我活的樣子，相比較起來，四夫人喬氏就是最不顯眼的了，她的身上幾乎看不到值錢的首飾，衣裳也是很素淨，就那樣安靜的站在最後面，不注意，還以為她是哪房帶來的丫鬟。
從大夫人開始，四位夫人都依次向老夫人行禮請安了，凌蒼雪也連忙向她們請安了，老夫人見著她們相互多禮，便是揮揮手道︰「都坐下說話吧！」
丫鬟們剛上了茶點，三夫人田氏便是開了口︰「喲，到底還是咱們九小姐懂事，一早就來給老夫人請安了，這倒是讓我們幾個做長輩的慚愧了！尤其是二嫂，過去總也是稱病，極少來給老夫人請安，可打咱們九姑娘回來以後，二嫂也是勤勞了，竟是也日不落的來老夫人請安了，也不曉得是不是被九姑娘給影響的，二嫂，你可是要注意身子，我瞧著你臉色總也是不太好的樣子。」
二夫人吳氏看了一眼三夫人田氏，正要開口為自己辯駁，凌蒼雪卻在這時候開口了︰「母親總也是在床上躺著也不好，還不如出來走動走動，沾沾祖母她老人家的福氣，瞧著祖母面色紅潤、一團祥和，若不是佛祖的照拂還能是什麼！」
老夫人听了凌蒼雪的恭維，眼中全是笑意，這世上沒有人不喜歡听別人稱贊自己，尤其是老人，「你這丫頭，我還想著讓巧玲好好跟你學學，你倒是先學會了她的油嘴滑舌了！」
「哪里是油嘴滑舌，不過是幾句實話罷了！」
老夫人滿意的點頭，又看了一眼三夫人田氏，「老三媳婦兒，你今兒個一大早，話的確是多了！」
「母親說的是，我啊，就是見了九姑娘高興！」三夫人田氏酸酸的說道，便是再也不多說了。
老夫人喝著茶，便是又說了一件事︰「我打算後天初八，去明山寺拜佛燒香，你們素日里也沒有什麼事，就帶著幾位姑娘媳婦子一同去，總也是待在屋子里，的確是要悶壞了！」
「是，禮佛本就是好事，老夫人開口願意帶著姑娘們，那便是給她們的體面！」大夫人姜氏回答的很干脆，大夫人所生的二小姐早已成親出嫁，只剩下蓮姨娘所聲的八小姐凌玉良還待字閨中，對大夫人來說，這丫頭就是可有可無的，老夫人說要帶著，便是帶著了。
「說起來，祖母這日子也真是巧，卻是和五哥撞上了，若不然，五哥定是願意為您保駕護航！」
「府上有家丁，倒是不用你五哥這般受累，只是你說撞上了……什麼撞上了？」老夫人疑惑。
「我之前听五哥說起過，下了帖子請了那楊延斌楊公子初八那日過府做客！五哥和父親自是要親自接待的。」
「你說那日那位平倉楊家知州大人的大公子？」大夫人的眼楮一亮，她原先是對這位楊公子沒有太大興趣的，反正自己的女兒都嫁了人，再優秀的男人又能如何？只是後來想起，楊延斌的父親便是知州大人，自己的兒子如今只是個秀才，若是能與楊延斌交好，得了知州大人的青睞，那便是個機會。
凌蒼雪淺笑，她丟出去的是一個魚餌，就看誰願意上鉤了，老太太想了想，「老二媳婦，既然有客，你就留下幫忙照拂著，六姑娘和九姑娘跟著我去便是了！」
「府上有丫鬟婆子，他們說得都是男人之間的話，我留下也是做不了什麼，索性就隨著母親去禮佛，只當媳婦是偷個懶吧！」吳氏笑道。
老夫人點頭，「嗯，你身子本就不好，多拜拜佛是好的！說起來，九姑娘回府也是有一段時間了，身邊卻總也沒有個侍奉的人，那許媽媽雖是不錯，可老二媳婦身邊也不能沒了人……」
「母親說的是呢，我前些日子也想著這事兒呢！」大夫人姜氏是當家的，自然是要站出來發話，「只是這些日子府里事兒忙，人手又總也騰不開，開支也大，一時間也沒顧得上……」這分明就是推辭，不願意多出錢給凌蒼雪買丫鬟。
「大伯母可不用為我的事發愁了，蒼雪惶恐，我本就是嫁出去的女兒，如今回來了也是祖母的憐憫，卻萬萬不能再讓大伯母為我的事兒煩心，增添府上的開支了！」
老太太不支聲了，分明的是不高興了，三夫人田氏一直不說話，似乎還在想著凌蒼雪剛才提及楊延斌的事情，怎麼就這樣的巧？那楊延斌，她是滿意的，七小姐凌沁芸也是存了心思的，所以那日便是個機會，如何都不能丟了這樣的機會。
眾人散去的時候，凌蒼雪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四夫人喬氏，喬氏也在看她，看來凌宗政已經把自己的話轉達給了四夫人喬氏，卻是不曉得這喬氏是個什麼心思，「九姑娘……」喬氏正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桂嬤嬤卻走過來了。
喬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轉身離去，桂嬤嬤看著四夫人喬氏離去的背影，「九姑娘，老夫人說了，丫鬟的事情會為你做主的！」
「我知道祖母是憐惜我，只是……我瞧著大伯母的意思，卻也是不想祖母為難的！」提起大夫人姜氏，桂嬤嬤的眼中掠過一抹鄙夷，卻是道︰「九小姐不必掛心，這凌府的後院，到底還是老夫人說了才算！」凌蒼雪淺笑，便是什麼都不再說了。
馬車上，凌蒼雪與巧玲坐在一起，巧玲有些緊張，這些日子都不曾在凌蒼雪的身邊侍奉著，也不曉得凌蒼雪是個什麼心思，尤其是今日听老夫人說要為凌蒼雪重新準備一些丫鬟，便是知道自己暫時都回不了凌蒼雪的身邊了。
「小姐，巧玲是有心要回您身邊的，只是……對不起……」巧玲是得了老太太的允許，陪著凌蒼雪一同出門的。
凌蒼雪淺笑，「你不必掛懷，你留在老夫人的身邊對我還比較有用！」
「是，說起來，小姐之前讓我打探四房的事情，我是探到了，听幾個粗事的婆子說，四房的日子一直都過得很清貧，大夫人這幾年多多少少有中飽私囊的意思，私下里沒少克扣各房丫鬟的月銀，尤其是四夫人那邊，更是不必其他兩房，老太太心里是知道的，不過四夫人到底不是她親媳婦，老太太卻也是不管的，倒是去年發生了一件怪事……」
凌蒼雪沒有吱聲，只是靜靜的听著巧玲講著，「十一少爺不小心從石梯上滾下來，磕破了頭，原以為是沒救了，卻是自個兒醒來了，醒來了那性子也變了，過去的十一少爺都是躲在四夫人身後不說話的，可自從那次甩下石梯以後，他整個人都變得暴戾，時常的闖禍，老人們都說……十一少是中邪了……」
凌蒼雪輕笑，巧玲如今打探到什麼都對她沒有意義了，凌宗政已經和她攤牌了，果然……事情經過和自己有些像，都是死而復生，性格大變，「是不是和本小姐那次醒來的時候很像？」
巧玲一頓，隨即沉默了，沒有再說話，凌蒼雪卻是笑了，馬車停在一家藥房外面，凌蒼雪便是下了馬車，走進那家藥房，巧玲連忙跟在她身後，凌蒼雪朝著掌櫃的亮出楊延斌給自己的那一塊玉牌，掌櫃的眼楮一亮，隨即明白了凌蒼雪的意思，將她引進另一扇門，穿過後院，來到了一個優雅的屋子。
「九姑娘！」楊延斌的聲音傳來。
「楊兄！」凌蒼雪微微一笑，對身後的巧玲點頭，巧玲便是退到一邊，避開兩人的對話。
「那日可真是謝謝楊兄了，若非是你的及時出現，恐怕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楊延斌笑道，「九小姐你派人來說有麻煩，我自是不能推辭，若不然也對不起那日的賭局！」
凌蒼雪挑眉，眼中染上疑惑，「楊兄，那日去找你的人，你還記得是什麼樣子嗎？他有沒有給你什麼東西？」
見凌蒼雪眼中的疑惑，楊延斌也懵了，「怎麼了？九小姐，可是有什麼不對？」
凌蒼雪沉思，「我並不曾派過任何人去找你，我一開始也不曾計劃讓你卷入凌府的紛爭。」
「當真？」楊延斌的神色變了，「那麼是什麼人？對你我的事情竟是這般了如指掌？」
「所以我才問你，那被派去找你的人，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或者是留下了什麼？」
楊延斌又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卻是無果的搖頭，「沒有，只是說九小姐你有心要回凌府，又恐凌家阻攔，便是讓我出面！」
整件事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楊延斌過來說出的那些話早已經在京城傳遍，實在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便是讓凌蒼雪犯難了，楊延斌也有些不安了，「九小姐，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若非是他，那便是慕容傲了！」凌蒼雪冷聲道。
楊延斌不知道凌蒼雪口中的「他」是誰，卻是听說過慕容傲這個人的，父親身為知州，雖不在京中為官，可朝廷中的一些事卻也是知道的，尤其是這位權傾朝野的宰相慕容傲，每次父親提及這個人的時候，眉宇間都是忍不住的充滿了崇拜，說他年輕有為、出事果斷，脾性卻是詭異的很。
這樣一個男人，卻可以幫助凌蒼雪，那麼眼前這個女人當真是了不起了，只怕凌府的人還不曉得他們口中這位看似仰仗他們憐憫而活著的九小姐，要比自己這個知州大人的兒子值錢多了。
「這件事就不提了，日後我自是回去弄明白的！」凌蒼雪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說起來，楊兄你如今可是我們凌府的香餑餑了，府上的幾位未出閣的小姐可都是眼巴巴的看著你呢，一心想著能嫁入你們楊家。」
楊延斌郁悶了，「那我豈不是要感謝你為我做媒？」
凌蒼雪點頭，「自然，不過我想要介紹給你的是羅家的小姐，也是存了我的私心的，菊花宴的時候，你瞧瞧，是不是滿意，羅家雖比不得你家富貴，可到底也是世族，想來與你還是有些門當戶對的，若是你不喜歡，瞧上別的喜歡的姑娘，倒也不用顧忌我說的話！」
楊延斌淺笑，「那是自然，這男女之間，還是要將就個你情我願的！」
凌蒼雪笑了，戲謔道︰「是啊，若不然那日本小姐那般勾引你，你卻是寧死也不願意從了我的！」
一想起那日在驛站的事情，楊延斌就有些尷尬，他若是知道她本就是個女子，又豈會那般，不得不說凌蒼雪有她自己吸引人的地方，仔細想想，楊延斌對凌蒼雪也只是好感，朋友之間的那種，甚至是兄弟情義的那種，若當真要娶凌蒼雪這樣的女子，他還真是有些吃不消。
「你既是為我推薦了羅家小姐，我自是要好生考慮一下的，說到底也是要沖著三小姐的面子！」
「莫非楊兄是喜歡我三姐那樣溫婉的女子？」凌蒼雪調侃道，卻是讓楊延斌紅了臉，「九小姐，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讓有心人听了去，只怕你三姐是要受牽連的。」
凌蒼雪也不再開玩笑，「兩日後，還請你去凌府做客！」
「兩日後？」楊延斌挑眉，「這次能告訴我是為了什麼事麼？我原想著明日就去，你卻是決定了兩日後，可是府上有事發生？」
「暫時沒事，不過兩日後就未必了！」凌蒼雪笑得很詭異，「兩日後，老夫人決定了要攜帶家中女眷去明山寺上香，而你這麼一個名門子弟突然的要去造訪，不曉得那些待嫁的姑娘是個什麼心思，我卻是明白那凌春香的心思的，還有三房的人……本小姐可是在等著看一場好戲呢！」
「九小姐……我現在才發現，你是個很會下棋的人！」
凌蒼雪挑眉，「可本小姐也未必是最後的那個贏家！」
「至少你在賭桌上贏了我不是麼？」
「也許是運氣呢！」凌蒼雪笑了，「楊兄，不管怎麼說，這次都要感謝你了！」
「你客氣了！」
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兒，凌蒼雪便是離開了，楊延斌的眼眸卻是深邃了些許，身後卻是在這時候走出來一個人，「她走了？」
「是！」楊延斌恭敬的回答。
「你做得很好，最近這段時間你只管留在她身邊看著！」
「是！」
從一開始，平倉楊家的楊延斌就是別人安排的一個棋子，至少是安排在凌蒼雪身邊的棋子，凌蒼雪自以為自己是下棋的那個人，卻不曉得自己已經被困在別人的棋盤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