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和老太爺聊天的時候,老太爺狀似無意的提起這件事︰「丫頭,你怎麼不來找我呢?我老頭子雖然沒什麼本事,可只要你不樂意,我還能讓那幫人給你再送去周家?」
墨蘭挽著老太爺,咬文嚼字的開著玩笑,「這等小事,哪敢勞動老太爺?您哪,就坐那給我當靠山就行花農盛世202章節。」看著老太爺笑得開懷,墨蘭趁機拍拍馬屁,「您當大娘真的怕我啊,還不是因為我三不五時的將您的名頭搬出來唬弄?」
看老太爺笑著拍她的腦袋,墨蘭就知道,平日里她總狐假虎威的事兒老太爺是知道的,她原本還有些心虛。不過,老太爺這會子的表情,倒是讓她安心。這算是默許吧?這笑容的意思,只要她不鬧得太過,老太爺也不反對她偶爾借他的名頭用用。
園里的百兩金都凋了,整飭花田的事兒有姚暉做著就行了。老太爺最常做的事兒就是坐在石桌邊,眯著眼楮,有時嘴邊再叼上一桿煙,然後就是看著姚暉忙碌。老太爺不太愛說話,也就是墨蘭來的時候,能這樣笑著與她扯上半天。
「爺爺,」看著老太爺的臉色,墨蘭小心翼翼的問道,「魏家想與姚家結親的事兒,你怎麼看?」
老太爺看了她一眼,又轉眸去看姚暉,漫不經心的,「什麼怎麼看?隨他們鬧去。反正也都是沒用的丫頭。不過,倒是听說四丫頭八字不合,也好。」
「那……如果,合了呢?爺爺能不計較過去?」
「合了不就合了。」老太爺轉頭瞪眼,「怎麼不計較!我做夢都恨不得掐死那魏東青。只是,我想得開了,只要他家要的不是我家三丫頭,我懶得理他。沒用的丫頭,少一個少場事。」
「那……如果,如果真的……是我呢?爺爺。」說這話的時候,墨蘭的心緊張的快要跳出嗓子眼。雖然心里勸過自己很多遍。她終究還是很難舍魏槿。若是老太爺能將她與秋蘭寒蘭一般對待,她與魏槿之間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做他的夢去!」老太爺的聲音忽然提高了百八十度。臉上的青筋暴怒,瞪著墨蘭,道,「哪個王八犢子敢打你的主意?讓他來找我!」這樣罵了一句,老太爺忽然皺了眉。上下打量了墨蘭一番,狐疑的道,「你……丫頭,你不是存了這心思吧?」不等她回答。老太爺自顧自的接了下去,「沒有是最好,也不枉我疼你一場。我生平最恨被人背叛。你要是敢跟魏家扯上關系,我就打斷你的腿,將你一輩子關在柴房里!」
墨蘭嚇出一身冷汗。老太爺還是第一次這樣惡狠狠的跟她說話,看表情也不象是在開玩笑,忙點頭笑道。「我沒那心思。只是,只是被周家的事兒給嚇著了。我,怕我大娘又隨便給我找個人家,我也只是隨便說說。」
老太爺點頭,面色這才緩和。「放心,我心里有數。別看我不出園子。他們那點花花腸子我能不知道?我姚長林的丫頭,能給他周家作妾?放屁!虧那死老婆子想得出來!我原還擔心你活了那心思,舍不得那臭小子。你要想去,我也沒法子。畢竟我一個老頭子,顧不了你一輩子。听了你的話兒,我現在可放心了,你大娘要真敢接周家的婚書,我就一棍子連她一起打出去!」
「至于那魏家麼?」老太爺忽然一聲冷笑,「你爹不傻。他能想著答應周家,那是因為周家與姚家是不搭界的,若換成魏家,我就不相信他能應花農盛世第二百零二章狠話章節。別的不說,光你那切花的技術,他就不能讓你帶到魏家去。」
墨蘭愕然,忽然有種深深的後悔,自己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如果自己僅是個平凡的庶女身份,魏家來求,姚老爺怕是想也不想就該應了。可自己若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庶女,恐怕最後也只能淪為周家的妾室。越想心里越亂,臉色也就越發的難看。
老太爺大概是想到自己剛才的話講得重了,也有些過意不去,笑笑,道,「有我在呢,你甭擔心。你爹,大娘他們瞎胡鬧,你由得他們。我心里早就在盤算著,咱不圖那些個虛名,丁家那小子也不實在。咱得尋個老實可靠的人家。等你過門的時候,我給你幾畝花田,你再去玉壺山挑些良種百兩金帶去,憑你的本事,誰也再不敢虧了你。哼,他們是想不明白,我姚長林的乖孫女,要看誰的臉色過活?不過,這人選麼,丫頭,這急不來,咱得慢慢挑。咱不要他怎麼子富裕,只求人品好,長相不差,能配上你的。」
「哦,謝謝爺爺,我不急。」墨蘭強擠出一個笑容,心情更加低落。不能不說,老太爺的心里還是真疼她的,是真為她打算的。可是,如果她說了,她想要的那人是魏槿,老太爺的這話兒,可就得另說了。不過,她也許是太心急了,這話問得有些早。魏槿,不是與她再不相見了麼?
亂七八糟的想著,墨蘭也就再坐不下去。找了個理由回去,懨懨的就上床歇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起好久沒去看玉兒,順帶著去散散心,第二天正逢她休息,所以干脆天不亮就起了,跟大太太打了聲招呼就去了北城。
這還是第一次她獨自一人去北城,她似乎習慣了有魏槿相伴,習慣了跟著他由他指路,以至于她忘記了自己路痴的短處。站在路口,她放眼遠望,竟有些迷惘,前方的路要怎麼走?駿風似乎感覺到她的遲疑,長嘶了一聲,甩甩脖子,根本不需要她的指引,撒開蹄子往右邊的路跑去。
墨蘭笑笑,拍拍駿風的脖子,贊道,「幸虧還有你啊,駿風,難怪說老馬識途呢!」
看見她,顧姑娘先是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什麼,就听見玉兒興奮的尖叫著撲了過來,然後話題就自然而然的落在玉兒身上。
雖然墨蘭摟著玉兒一直笑著,但臉上的笑意仍掩不去心頭的落寞,顧姑娘看在眼里,可這畢竟是別人的私事,她也不好說些什麼。
略坐了一會兒,墨蘭親手替玉兒換藥,很高興的發覺玉兒的眼楮大有起色,說明自己的藥是用對了的。與顧姑娘說起的時候,顧姑娘的神情很興奮,帶著感激的笑容,大大的眼里溢滿了淚水。
很少看見顧姑娘的笑,墨蘭這時才發現,顧姑娘的眼楮很漂亮,大而明亮,那微微上揚的眼角,尤其為這雙明眸增添了幾分嫵媚風情。
墨蘭一時有些訝異于它們的美麗,若不是平日這雙眼楮常常溢滿了悲傷,就象蒙塵的星星被遮掩了光芒,她又怎會到這時才發現?墨蘭一時的晃了神,這麼特別的一雙眼楮,她似乎曾在哪里見過?」
玉兒又嚷嚷著要顧姑娘抱,打斷了墨蘭的沉吟。差不多午時,也到了該告辭的時候。在玉兒的小臉上親了親,墨蘭起身準備出門。魏槿來了。
這次是真的偶遇。從魏槿的臉上可以看出來,他先是一愕,略頓了頓,冷峻的目光只在墨蘭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轉了開去,若無其事的向顧姑娘打招呼。然後抱起咯咯笑著撲過來的玉兒,與墨蘭擦身而過。
墨蘭咬咬下唇,心里雖然疼痛,轉頭時卻是笑著的,「我走了,顧姐姐。過些日子再來看玉兒。」
顧姑娘看了魏槿一眼,見他沒有反應,她忙應了一聲送墨蘭出去。臨走之前,墨蘭也就是再囑咐了玉兒用藥的事宜,對魏槿在的屋子,甚至再沒看上一眼。
目送著墨蘭上馬離開,顧姑娘嘆了口氣,心頭有些傷感,往日懦弱的三姑娘,何時變得這般要強?這變化,是好?是壞?
回到屋里,魏槿的臉色卻是黯了許多。雖然仍與玉兒玩耍著,卻再沒了一絲笑容。
顧姑娘知道這本不是自己該管的事情,可看著兩人的樣兒,她實在有些不忍心,看看魏槿的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三姑娘才走了不久,這時出去還能追上。若是再等下去,怕就真的走遠了。」
魏槿沒有說話,臉色卻是陰晴不定的變了幾變,忽然模模玉兒的腦袋,站了起身,沖著顧姑娘點頭一笑,以示謝意。強裝著鎮靜,可腳下卻是奪路而出的。
墨蘭卻是先去探了木籬,說了幾句話,心頭仍有些悶悶的,不想回去。便放著駿風瞎走,讓它自己找了塊草地吃了個暢快,磨磨蹭蹭了個把時辰,才沒精打采的轉回西園縣。所以並沒遇著魏槿。
興許是昨天沒有睡好,今兒又在馬背上顛了一天,午飯也只隨便撥拉了兩口,到了晚上,墨蘭就覺得胃里翻騰的厲害,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也就早早的歇了。一夜無話。
早上起來的時候,身體的不適倒是好了些,就是仍沒什麼精神,想著今兒還是她休息,而且花田里也沒事,所以也就懶得去花田。在陸氏房里坐了坐,墨蘭便帶著杜鵑往後園去了。
園里的紫茉莉開得正歡。
紫茉莉不是什麼稀罕花兒,在園中也就是在牆角的點綴,墨蘭也是無意間瞥見,忽然心念一動。這段時間雜事兒太多,她倒把這事兒給忘了。這個時候,是紫茉莉的花季,那一朵朵紫紅色的小花,掩在綠葉叢中,猶如夜幕里一顆顆閃亮的小星星,吸引著人的注意。
沿著花間小路走去,墨蘭一邊搜索著熟悉的人影,果然,在那叢最繁茂的紫茉莉花叢下掩著一縷翠衣。
墨蘭駐足冷笑,輕喝,「別躲了,出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