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回到姚家,基本沒有人注意她有什麼異樣。浪客中文網只有杜鵑認出她的衣裳從里到外都不是出門穿的那身,然後一直盤問。墨蘭知道瞞不過她,便索性給她看了自己身上的傷口,只是說不小心從馬上摔了,所以買了身衣服換上。
杜鵑跟著擔心的半天,埋怨她不小心,並不疑有他,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這天夜里,墨蘭輾轉難眠。在心里反復推敲著要怎麼向丁梓秋說明,才能將他身上的傷害降到最低。在心里嘀咕了一整晚,直到天將放曉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誰知,接連著幾天,丁梓秋再沒有露面。墨蘭知道這太不正常了。若是往日,丁梓秋在玉壺山就象是打卡上班似的,每天踩著點兒到的,這時的反常讓墨蘭的心里隱隱的有些不安。
不過,這時離中秋節近了,時人都有訂花送花的習慣,所以花田里是異常忙碌。而早些天吩咐從地窖里起出的幾十盆百兩金正嬌女敕欲滴含苞待放的,墨蘭也忙著指導花農做節前催花,一時便也顧不上丁梓秋的事情。
正所謂奇貨可居,沒有絲毫懸念的,墨蘭的這幾十盆百兩金便為姚家帶來了近十萬兩的收入,比這個時候整個花田的收益還多。一時之間,姚家的八月百兩金被傳為奇談,姚三姑娘的名聲也就不脛而走,更勝從前。
因為這件事情,老太爺心情大好,對墨蘭也就更加信任寵愛。十多年來第一次,中秋節這天。與姚家人樂樂和和的吃了一頓團圓飯,而且,在大家的勸說下,老太爺便經常的來到大院里與大家一起用晚飯。有時還會常出門走走,再不似以前那般深居簡出。
最高興的還是姚老爺,看著一撂撂的銀票。他喜得撓頭搔耳,然後拉著墨蘭直嚷嚷著選地兒再建個大地窖,以備明年藏花之用,于是墨蘭又跟著早出晚歸的忙活了好些日子。
然後是選址,規劃,動工,驗收。等她終于能喘口氣歇歇的時候,己是深秋。某日,墨蘭突然驚覺,兩個多月了,丁梓秋怎麼竟象是消失了似的?那日之後。他再不曾來過花田。
墨蘭心煩的踱著步子,心頭有種讓她喘不過氣的不安。她知道,丁梓秋雖然看上去象個大男孩,愛說愛笑的,內心卻是極為脆弱的,這段時間,她又一直忙著沒有顧及到他,也沒來得及解釋,不會有什麼事兒了吧?
想了想。她便喚過杜鵑,問道︰「這些日子,你可見過會英?」
杜鵑雖是點頭,卻是一臉的迷茫,「小姐讓我出門的時候,偶爾倒也見著。只是他總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兒,說不著兩句便沖著我發火。多了幾次,我也再懶得去尋他。」
墨蘭沉吟了一會兒,道︰「明日我帶你出去,你尋著會英,讓他轉告丁公子,說我在四喜樓等他,請他勿必前來與我一見。」
杜鵑的臉上隱隱的現出些許疑慮之色,猜想會英的無名火氣應該是來自于丁梓秋,不過看著墨蘭眉頭緊鎖的樣子,她還是把到嘴邊的問話咽了回去,應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墨蘭帶著杜鵑出門,囑她去尋會英,自己則去玉壺山轉了一圈,便下山去四喜樓,訂了以前和丁梓秋常去的雅間里等候。
墨蘭等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杜鵑尋來了,行禮抬眼時,墨蘭便見著她眼紅紅的,似乎是哭過。
「怎麼了,又和會英吵架了?」
杜鵑不由恨恨的抹了把淚,道︰「這人,也不知吃錯什麼了,若不是小姐吩咐,看我再理他!見著我象見著鬼似的,我才把小姐的話說了,他倒狠狠的罵了我幾句,沒皮沒臉的話都說出來了。以為他誰呢,誰有那閑工夫,沒事耍他玩兒?」
「坐吧,喝些茶,吃些東西,」墨蘭給杜鵑倒了杯茶,嘆道,「你別生氣,他罵的是我。話帶到了?」
杜鵑謝了,在墨蘭身邊側半身坐下,大口將茶飲盡,才點頭答道,「帶到了,不過,那死人說,他只把話傳去,來與不來的,就只看丁公子的。」杜鵑猶豫了一下,才又問道,「小姐,你和丁公子原不是挺好的,最近怎麼,吵架了麼?其實也真是,就算是吵架,大男人的,和小姐計較什麼?還有那死人,跟著鬧什麼……」
墨蘭苦笑,搖頭打斷她的話,「也難怪會英生氣,怕是比吵架更糟,」
這時,杜鵑又象想起了什麼,猶豫著,還是說道,「小姐,從丁府回來的時候,我听到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我……說了,小姐就當笑話听吧,可千萬別當真,怎麼可能嘛?」
看著杜鵑欲言又止的樣子,墨蘭的心里隱隱的就有些不安,「什麼?」
「有人說,丁家公子要娶倩雲閣芙蓉為妻。可笑吧,小姐?」杜鵑說著,目光一直在墨蘭的臉上打著轉兒,原想裝出個笑臉來安慰兩句,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後面的話她沒說,丁府張燈結彩的,就象是有喜事的樣子,不管是不是芙蓉,結親的事兒,是假不了的。
墨蘭與魏槿的事兒,杜鵑是不知道的,所以這時還在為墨蘭傷心,好好兒的,丁公子怎麼就要娶別人了?
墨蘭大吃一驚,「丁家公子,誰?丁梓秋?」
「小姐,你別急,」杜鵑本來想安慰兩句,可看到墨蘭揮了揮手,不讓她再說下去,她也就止住了話頭,擔憂的看著墨蘭。
二人在四喜樓一直等到午時,面前的茶換了又換,丁梓秋卻始終不曾露面。杜鵑不免有些忿忿的,道,「走吧,小姐,我看八成是不會來了。」
「去把單結了吧,咱們回去。」墨蘭應了,正要起身,听得身後傳來輕輕的推門聲。轉臉時,墨蘭鼻子一酸,眼前便迷蒙了一片,是丁梓秋。
丁梓秋是由會英攙著的,臉上憔悴了許多,也瘦了許多。往日穿著飄逸不凡的白袍,這時在他的身上卻顯得空空蕩蕩的,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采。腰間那塊小小的玉墜,倒象是有千金,重得讓他單薄的身子無法承受,隨時都可能掉下去似的。
墨蘭原以為,丁梓秋再見自己,會象會英一樣,對她破口大罵,罵什麼都好,她心里也許還好受一些。可丁梓秋的臉上仍是帶著往日如春風一般的淡淡笑意,卻讓兩頰的深陷處看起來猶如兩個不見底的黑洞,讓人看著心酸,只有那雙看向她的眸子,依舊深幽明亮。
墨蘭便忍不住淚眼婆挲。
「怎麼,這麼久未見,」丁梓秋笑著想要說句打趣的話來,卻接著一陣猛烈的咳嗽,而不得不止住話頭。
會英恨恨的瞪了墨蘭一眼,忙伸手去替丁梓秋順氣,一邊小聲嘟嚷,「說了不讓來的。都是我嘴快,都是我不好,我合該給姨娘打死!」
「怎麼病了麼?」墨蘭回過神來,胡亂的抹了把淚,上前伸手要去攙他。
沒想到會英卻忽然的用力將她推了個趔趄,瞪眼吼道,「這會子裝什麼好人?要不是因為你這女人,我家公子會病成這樣?我家公子多金貴的身子,用得著你這髒手?你個壞女人!」
「會英!」丁梓秋喝了一聲,用力將他的手甩開,「公子我還沒死呢,你倒反天了?還不給我滾!」
會英委屈的癟癟嘴,又去扶他,「我不說了,公子……」
「滾!」丁梓秋依舊怒瞪雙眼,喝了一聲,再不理他,向墨蘭道,「你別理這渾小子,我只是染了風寒,己經差不多好了,不干你的事。」
會英再不敢上前來扶,丁梓秋便走得有些搖晃。墨蘭趕緊攙住他,將他扶了在桌前坐下,倒了杯熱茶,遞給他,道,「怎麼就病成這樣了呢?我這陣子實在太忙了,也沒顧得上問候。」
丁梓秋接過茶,還沒來得及答話,又听得會英一聲冷哼,「切,說得好听,忙什麼?你那里風流快活的,還能記得誰啊?就因為你……啊!」
會英話還沒說完,又是一聲尖叫。眼見丁梓秋將他手中的茶盞朝他擲了過去,正砸在他的身上,接著又彈回了地上,發出「邦」的一聲脆響,會英的身上就濕了大片。
會英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腳上的茶葉星子,就听得丁梓秋一聲怒喝,「還不滾,等著讓我打死?」
會英這才應了,轉身出去。杜鵑看了墨蘭一眼,便跟著出去。
丁梓秋對墨蘭歉意的笑笑,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喘,「我平日太寵得他了,這小子愈發的膽大,墨蘭,你別介意。」
「我沒事,會英是心疼你,我知道。」墨蘭搖頭,噙著臉,又遞了杯茶上去,「先喝口茶吧。」
丁梓秋接過,卻不往嘴邊送,只是笑著又道,「等了很久吧?我若再來晚了,怕又見不著了?」
「我不知道……你病了。」墨蘭哽咽著不知說什麼好。
丁梓秋這才垂了眸子,輕輕的將浮在面兒上的茶葉吹了幾吹,啜了一口,便放下茶盞,道,「己經好多了,沒事。咱們幾個月不曾見了吧,听說,姚家的百兩金居然在八月開放,是你的功勞。恭喜你呢,早听你說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能行,墨蘭,你真的很了不起。」說這話的時候,丁梓秋看著墨蘭,眼里閃著欣喜而真誠的光芒。
墨蘭原本約丁梓秋來的意思,是想向他把自己和魏槿的事情解釋清楚,再真心的道個歉,請求他的諒解,可能的話,希望日後能與他再做朋友。可這時見了丁梓秋,墨蘭卻不知怎麼的,根本沒法子說話,一開口,她就想掉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