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面對著面前連風點好的菜,我抓著筷子,強迫自己不去看連風的臉,而是盯著盤子里面一直以來非常喜歡吃的土豆燒牛肉,木耳炒蛋等等,期待它們喚起我的食欲——連風早就擺出了一副不打算踫筷子的架勢,從超市那邊提來的罐裝啤酒此刻就在他手中,已經是第三罐了。
「怎麼不吃啊?」他問我︰「我點的都是你最喜歡吃的啊,想起那時候,你每次見到有土豆上桌,都會說‘熱烈歡迎土豆’的,怎麼?才這幾個月過去,移情別戀了?」
我搖了搖頭,雖然從昨天到今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飯,但卻還是沒有食欲,吃飯變成任務,這滋味對于一個吃貨可不是那麼享受。我說︰「你也先吃點再喝酒吧,不然等一下你要是喝出什麼問題來……你懂的,誰來把你弄回宿舍?」
「這不是還有你在這嘛。」他滿不在乎地說。
我靠,我在心里罵一句,然後一臉的難以置信︰「你不會期待像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把你弄回去吧?」
「你還真會抬舉自己,弱女子?」他鄙視地看我一眼︰「你這話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這個沉默是無力反駁,在下一個時刻,無須我多想,他明顯已經培養和醞釀好了自己傾訴的情緒,開始不緊不慢地,在自己的第一個前女友面前,說起了他的第二個前女友。
「我以前以為,袁默就是個弱女子,她很任性,像是被人驕縱寵溺慣壞了的孩子,很多時候,我知道她並不高興,她會和我鬧,她總是和我吵,有那麼多時候,甚至是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我以為,只要我堅持下去,總有一天,她會相信我,願意安安靜靜地,和我談一談,告訴我她為什麼要這樣。」
他笑著說︰「其實你知道嗎?她真的就是個小孩子,總是需要我去哄著她,總是要我去證明我的心意。可是無論我怎樣證明,她永遠都不會滿意。」
我機械地往嘴里面塞土豆,來填補自己心里的那個坑——媽的,當年姐姐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什麼不高興都是自己往自己肚子里面吞的,什麼時候見你問過冷暖?這會兒找到個公主就學會寵了?
想歸想,我一言不發,而他的意興正濃,似乎也毫不在意我這種不互動的冷漠,也許只是想說說吧,固執地繼續著︰「她像是一只矛盾的刺蝟,既期待別人的關心,又害怕有人走太近,豎起身上的刺,一次又一次,我想堅持,可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怎麼繼續啊。」
變成文藝腔了,我在心中感慨著,刺蝟?哪個人又不是呢?
「分手雖然是我提的,但是我知道,問題是在我這里,我沒能達到她的要求,沒能堅持走下去。」第三罐啤酒已經完了,他不爽地晃晃手中的易拉罐︰「沒酒了,」然後瞟了一眼我面前基本也沒動幾筷子的飯菜說︰「我看你也不餓,咱倆去喝酒吧?」
喝酒?印象中,應該上一次喝酒也是很久以前了,記憶都已經有些模糊。我看著面前消沉的連風,浮現在腦海的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語氣說同情,不如說,我也在這張臉上,找到了自己心里的某些情緒。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何況回宿舍還要面對她們的盤問,我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啊,不過,我想去操場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