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水長流花常在 第022章 一夢生花

作者 ︰ 魚深深

夜色如墨,身穿鳳袍的女子至外殿走入,看著高座上男子眉間微皺,正執筆批閱奏折,她淡笑,手中捧著盅湯,示意宮人不必出聲。浪客中文網

待來到皇帝身後,皇帝依舊沒有察覺,女子將手中熱湯置在一旁,素手捂住男子雙眼。

「猜猜我是誰?」女子的聲線輕柔調皮……一如往常。

司徒夏致身子一頓,就近將毫筆擱置,往後靠了些︰「落兒。」他伸手,握住女子柔夷。

女子就像以往那般清脆的笑,就著皇帝的動作坐到他懷里,攀住他的脖子撒嬌︰「司徒夏致,你最近好忙。」

「落兒乖。」司徒夏致淡聲︰「待過段時日清閑下來,再補償于你。」

「司徒夏致,我們大婚……還不足一月呢。」女子神色有絲嬌羞。

「落兒……是在怪朕什麼地方冷落落兒?」司徒夏致眼眸一深,看著女子,語氣溫柔。

「司徒夏致,你……」懷中女子再不敢看皇帝帶了絲壞意的笑,素手捂臉,嬌艷欲滴。

所有的一切,和他的落兒一樣。

司徒夏致斂下眸子里一片暗色,輕嘆了聲︰「落兒,是我冷落你了。」他抱緊懷中女子。

喜兒在皇帝懷里的眼眸同樣一閃,至她假扮娘娘以來,皇帝從不與她同房,若初時是因為她的傷口未愈,那麼,現在又是為何?

若不是他一樣的寵溺溫和,喜兒簡直就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娘娘本人了。

可是,那又怎麼可能?主子給的人皮面具一旦貼上絕無縫隙,她所有動作習性皆能夠以假亂真,就連安兒和樂兒都無法察覺,沒有理由皇帝會知道的。

「好了啦,司徒夏致,我不鬧你了。」喜兒笑著從皇帝懷中起身,捧了熱湯︰「司徒夏致,這是我親手炖的湯,你趁熱喝了。」

「落兒倒是越發賢惠。」司徒夏致由著她起身,淡笑。

將湯呈自面前,女子臉上笑意柔和︰「那是自然。」

司徒夏致再無言語,安靜將那碗熱湯喝下,喜兒在一旁,看著空下去的碗,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終究,皇帝還是沒有懷疑的,也只有娘娘做的湯,才不需經過檢驗就能直接送到他這里。

接過空碗,喜兒笑道︰「司徒夏致,那你去忙,我先回宮去了。」

「嗯。」司徒夏致臉色不變,溫和的看著女子收拾了一番退了下去,直到那道幾乎可以亂真的身影走到了御書房殿門,司徒夏致突然開口。

「落兒。」

喜兒不解,回過身問︰「怎麼了麼?」

司徒夏致淡笑︰「無事,只是想再看落兒一眼。」

胸口一頓,喜兒強笑︰「你若想看,就早些回宮,自是可以看得到的。」

「嗯。」司徒夏致點頭,再不說話。

喜兒站在那里,看著燈火下皇帝的眉眼,娘娘,對不起……

她轉身走出御書房,外面的夜色漸漸將她的身影吞噬,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司徒夏致這才抬眸,看著她剛才站的地方,身高,聲音,體型,唯妙唯俏的習性,還有……那張找不到貼逢的臉。

站得遠了,真的就是他的落兒了。

落兒……應該沒事的,沒有在宮里找到尸首,也就是說,那些人要的,不是落兒的性命,那些人的行事慎密,倘若想要落兒死,就一定會在宮里下手,既然宮里沒有任何線索,那麼,落兒的性命應是無憂的。

是被送出宮了嗎?司徒夏致靠在龍椅上閉目,他發現得太晚,是在那個傷口痊愈的時候才發現的。

那日他不過順口問了一句,怎麼那麼多天不見喜兒那個小宮女,他記得落兒最喜歡的便是那個宮女,才剛回宮便讓人將喜兒給傳了過來。

女子在他懷里的身子頓了一下,才輕描淡寫的回說,喜兒想家了,求她給了恩典,讓她出宮。

這原也是個說得去的借口,可是之後,那個女子許是心虛,竟是抓著他問,可是看上喜兒了?

司徒夏致睜開眼,眸子是一片暗色,若是他的落兒,絕不會問這種問題的。

只是,等他反應了過來,落兒,早已經不在了。

司徒夏致輕嘆,到底是他大意了,在那日有人假扮落兒承歡之時他就該想到的。

眼前這個人,是喜兒麼?那個傷口之下是那個胎記麼?落兒之所以遇刺,就只是為了掩蓋那個胎記?

只是,他不能問了,就算知道這不是落兒,他也不能動她了,落兒是否還在這些人手里,他不知道。

他們是否還會繼續利用落兒來做某些事,他不知道。

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他不知道。

所以,就算明知那是毒藥,他也要吃下去。

因為他不敢賭,一旦他表現出知情的狀態,哪怕只有絲毫,這些人,是否會狗急跳牆,危害落兒?

是啊,他不敢賭,落兒,只有一個。

他滴了血尋了個借口讓林科化驗,林科的結果是,此血液的主人身中慢毒,這是上古醫書上查到的一種毒藥,叫一夢生花。

真是個好听的名字,林科說,這是外域的奇藥,早在千百年前就因為制作的主藥絕跡而跟著入了黃土。

他也是查遍醫書才發現中毒之人的血液里的成分百分百接近一夢生花一物,此毒無解。

中毒者外觀與常人無異,甚至脈息都是正常,但是五髒會在一年內慢慢老化,即使毒發之時,外貌仍舊看不出來,但內里會是一片蒼黃,油盡燈枯。

一年,還有一年的時間。

落兒,我只想確定,你能安然無恙。

(*^_~*)

又到八月,是夏日里花還艷,秋初時果始累的季節。

一條清幽的小道上,森木有些稀疏,偶有青色植被伸腰,空氣吸入肺腑,帶著沁人的花香,簡單自由著。

歡樂的哼聲至遠處漸進,少女如孩童一般在前方蹦跳前行,身後不遠的地方,男子身姿欣長,遠遠看去,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如玉的氣息,在男子身後,還有一輛馬車,油布有些舊色,但整體干爽。

馬兒不遠不近的跟著,偶爾打聲響鼻,卻也是極精神的馬匹。

「阿洛,回來。」宮離站住身形,立在馬車旁,輕笑著喚前方的女子。

被喚作阿洛的女子轉身,她的身量並不是很高,許是一直在陽光下奔跑的緣故,她的膚色不是很白,是一種紅彤彤的十分健康的顏色,一雙眼楮圓溜溜的透著股機靈,臉型稍顯圓潤,襯著兩個淺淺的酒窩,看上去像個還未長開的孩子。

听得身後男子的叫喚,她沒有遲疑,歡快的一路跑了過去︰「宮離哥哥,叫阿洛什麼事?」

許是跑得急了,阿洛的鼻尖沁出了薄薄的汗,她毫不在意的伸手想要抹去。

宮離拉住她的手,從身上掏出帕子細細地擦了擦那一張滿是汗漬的小臉,陽光在他的身後,剪輯出了一副美好的畫面。

阿洛看得有些呆了,直到宮離寵溺地輕點她的鼻尖,笑道︰「阿洛,回魂了。」

阿洛這才不好意思的扭捏起來︰「宮離哥哥……」

「該吃藥了。」宮離也不取笑,轉身在馬車里取出一個木制的被子和一個水囊。

從懷里掏出一個精細的瓷瓶,掀開封蓋,往木杯里倒了些白色粉末,又沖了些水,略微搖晃,在遞給阿洛的那一瞬間,宮離的指尖向杯子里彈了彈,一滴紅色的血珠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快速滴入水中,眨眼融化。

阿洛接過杯子,很快喝了個干干淨淨,臨了,咋了咋嘴,竟是有些意猶未盡︰「宮離哥哥配的藥真好喝,一點也不苦,每次喝完之後阿洛總覺得是香的。」

「還不是阿洛怕苦,我若做得苦了些,阿洛怕是就不肯喝藥了。」宮離溫淡的笑道。

「宮離哥哥,其實這樣子就很好的,阿洛記不起以前的事也沒什麼關系的,為什麼還要去找那顆什麼草啊?」阿洛歪著腦袋,帶了絲困惑。

「傻丫頭。」宮離失笑,看著阿洛的眼神幾乎溺出光來︰「我想讓阿洛記起我們以前的一切,那才是完整的,阿洛,你明白麼?」宮離伸手,揉了揉阿洛的發絲。

阿洛似懂非懂的點頭︰「不是很明白,但宮離哥哥說的肯定是對的。」她笑了笑,決定不再為難自己本就不是很好用的小腦袋。

「休息一下再走吧,阿洛吃了藥會犯困的。」宮離看著精神開始不好起來的女子,笑了笑。

阿洛眨了眨眼︰「嗯,宮離哥哥,那我進去了。」她掀開車簾,跳了上去。

不過片刻,馬車內傳出了細微的呼吸聲,平穩安靜。

宮離掀開車簾看著內里的女子,睡夢里,女子的臉上散發出一圈細小的白光,像是只眨了個眼,再看女子的容貌,竟是與先前有了絲不同。

宮離唇邊的笑意加深,他的血,在封印了女子的記憶的同時,也在改變她的身體構造。

「阿洛,你總是要和我一起永生的……」宮離靜靜地看著女子安靜的睡顏,眸子里帶了絲眷念,良久,他放下簾子,牽著馬匹在小道上慢慢向前方而行。

眷念,宮離輕撫胸口,他也開始知道七情六欲的滋味了。

一輩子好像不夠啊,宮離抬眸看了看天,他很貪心,凡人的那幾十年又怎麼會夠?他要的,是一起永生。

哪怕,容顏不似舊人,心思不再完整,可是,是我一個人的阿洛。

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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