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啊,飛飛回來了麼?」楚家大廳燈火通明,主位上坐著一臉憂慮的楚太爺,見管家進來,急著站起身問道。
姚伯擰著眉頭搖搖頭,他將外頭附近幾條街都給找遍了,學校也打過電話了,還是不見飛飛的蹤跡。
「這孩子,這大晚上的,能跑哪去了?」
楚太爺拄著拐杖,在廳里不安的走來走去。
「爺爺,身體要緊,您不要太擔心了,要不您先進屋歇會兒,人找到了我馬上告訴你。」從樓上下來淺藍衣裙的女人,挽著楚太爺,柔聲勸著。
楚太爺無奈搖搖頭,拍了拍女人的胳膊︰「挽青啊,飛飛可從來沒有這麼晚不回家過,我這心里頭一直就不安生,怎麼睡的著。」
「要不……」傅挽青咬著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要不,爺爺您讓楚帆回來去找找吧。」
楚太爺想了想,一臉頓悟︰「我怎麼沒想到啊,老姚啊,你去,趕緊去聯系楚帆那小子,讓他馬上回來大屋這邊去找飛飛。」
「是是是,我現在就去。」姚伯一听完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楚帆那小子最疼飛飛,找他準沒錯。」楚太爺算是松了一口氣。
「所以爺爺你不用擔心了,還是先回房里歇會兒,等找到飛飛了我就去叫你。」
「好吧,也行。」楚太爺攏著拐杖,走了幾步又回頭︰「找到飛飛後,不管我有沒有睡著,都得叫醒我啊。」
「嗯,我知道。」傅挽青揚起唇角,乖巧的笑痕延續到楚太爺走近房里瞬間便冷了下來。
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經快要八點了,縴細的眉頭漸漸擰到了一塊兒。
都這麼晚了,不會真出了什麼事兒吧!?
*
從醫院出來,回到家里已經接近九點了,而俞昊中途又接到了一個緊急電話,將他們送到家就匆匆忙忙走了。
醫生診斷確認只是小孩子吃下了過多的零食,而且又是不衛生的,才會又吐又拉,開了幾包藥,打了一針,可憐的樂樂早就被折騰的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外頭依稀下起了稀稀淋淋的雨,讓人感覺陣陣涼寒。
安雅將樂樂和朗朗哄睡之後,才發現一直跟著的飛飛還待在屋里,她將飛飛帶到客廳,小聲的說道︰「飛飛,樂樂她沒事兒了,你不要擔心,也不要自責,現在天色很晚了,阿姨讓你的家人來接你吧,你有他們的電話號碼嗎?阿姨幫你打一個。」
在醫院里,安雅才了解到,原來俞昊和飛飛是認識的,據俞昊說,飛飛是一個好友的佷兒,他的父親在他未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
乍听到的時候,她非常詫異,從飛飛穿著的高等學校校服她約莫已經猜出飛飛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她也曾听楊姨談起過,飛飛也是軍人世家出來的孩子,她只當飛飛的懂事是嚴厲的家規造成的。
但是沒有想到這孩子也有這麼可憐的身世,還未出生就沒了爸爸,他的家庭甚至比朗朗和樂樂更要讓人心憐,但這孩子長這麼大,依舊是這麼懂事听話,她突然對他的母親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共鳴感。
飛飛沉默的垂著頭,在醫院里,他清清楚楚听到醫院的診斷,確定樂樂吃下的是已經過期極不衛生的零食。
以往他中午帶去學校的伙食就從來沒有出過這種問題,而中午的那些紫菜飯團全是媽媽親手做的,偏偏就出了大問題,深秋季節,才一個下午,飯團怎麼就會餿掉!?
明明他就是罪魁禍首,童阿姨卻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他,甚至怕他自責還一直安慰他,她對他這麼好,而他卻害了樂樂……
飛飛咬緊了牙關,腦海中有些零星的片段恍惚閃過,讓他低垂的小臉越發的扭曲。
「飛飛……?」
安雅見他不說話,又喚了聲,只是還沒听到他回話,房間內突然響起樂樂的哭喊聲。
「你先坐會兒,阿姨去看看。」
安雅匆匆交代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飛飛望著安雅慌張的背影,以及房內斷斷續續傳出樂樂嚷著難受又哭又鬧和安雅連聲安撫的聲音。
他抖著唇,強忍著眼眶中旋轉的淚水,轉身飛奔了出去。
听到聲響,安雅急著哄了幾聲女兒就跑了出來,原地,早就沒了任何身影,只有大門還搖擺的大敞著。
她轉頭,瞧了眼窗外淅淅淋淋的雨水,眉頭緊皺,抄起門口的雨傘就飛奔了出去。
站在一望無際的巷口,只剩下街燈忽閃忽暗,哪里還有飛飛的身影。
天這麼晚,又下雨,安雅一顆心怎麼也放不下,她跑回家里,拿了電話打了個給俞昊。
「你先不要擔心,我馬上打電話給我朋友,讓他去接飛飛,你在家好好照顧樂樂,這事兒交給我。」
安雅掛了電話,擰緊的眉頭始終都沒有松開過。
*
大雨下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有停歇的打算,雖然不大,卻纏纏綿綿的,打在人身上,沁骨的冷。
楚帆接到俞昊的電話就馬不停蹄的出門了,他在離家不遠的小公園里找到了正坐在木椅上的佷兒。
瘦弱的身子蜷在一塊兒,垂著頭,雨水打在他身上,不知道是冷還是為什麼,一直在顫抖。
「飛飛……」楚帆一路跑過來,因為心急連雨傘都沒有打。
瘦弱的身板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叫喚聲,才幽幽的抬起頭,眼底全是水漉漉的濕意。
「怎麼了?」楚帆蹲,望著他一臉的落寞和沮喪。
「小叔,你說媽媽是不是很討厭我?」
楚帆皺了皺眉︰「為什麼這麼說?」
飛飛搖了搖頭,又垂下了頭。
楚帆輕嘆了口氣,隱約察覺佷兒心頭藏了什麼事兒,不過他沒有多問,拍了拍他的肩︰「先回家吧,太爺爺一直擔心你。」
飛飛咬了咬唇,才由著楚帆將他拉起,見他一直瑟縮著發抖,楚帆二話不說將身上的外套月兌下披在了佷兒的身上,然後將他攬進懷里往停車位走去。
「回家趕緊洗個熱水澡,小心感冒了。」
飛飛一聲不吭的窩在座位上,頭發被打的濕濕的,粘著額頭,沉默寡言的不像個正常的孩子,楚帆濃眉微緊,發動車子離開。
姚伯老早就守在大門口,遠遠的看到楚帆的車開來,就趕緊跑上去了將全身*的飛飛護在懷里撐著傘。
「怎麼了你這孩子,怎麼淋的全身濕濕的,手還這麼涼。」姚伯一邊走,一邊念,口氣中滿是掩不住的關心。
大廳里,傅挽青听到聲響,趕緊站起身迎上去,瞧著濕了一身的兒子,縴秀的眉頭不自覺的凝起︰「怎麼弄成這樣?」
她伸手想撥開兒子額前的濕發,卻被他有意的側頭給躲了過去,抿起的嘴角微微一抽,她柔聲開口︰「姚伯,麻煩你給飛飛放些熱水洗澡。」
「唉好,我馬上去。」心急上頭,連心細的姚伯都沒有發現這對母子之間的僵硬。
傅挽青的臉色繃的有些緊,僵在半空中的手因為兒子的躲避有些停頓,但只有半晌的時間,她仍舊固執的伸了出去,擱在兒子的額頭上。
飛飛杵在原地,小臉上的表情有著明顯的抗拒,但他卻沒有再躲避開來。
「飛飛,不要跟媽媽執拗。」傅挽青撩開兒子額前的濕發,俯,想撫模他的臉龐,強忍著的男孩終于按捺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卻抵上了一堵堅硬的胸膛。
傅挽青臉色驟沉,但在一接觸到飛飛身後的男人時,很自然的收回了手,她的動作不快,甚至非常優雅,讓看的人還以為她正在心疼兒子的狼狽。
「楚帆,你來了。」傅挽青輕柔的揚起嘴角,滲著甜甜的笑意。
夾在兩人中間的飛飛咬著牙,甩開楚帆的庇佑,徑自往樓上走去。
「飛飛……」傅挽青擔憂的叫著,卻見兒子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楚帆,能不能請你幫忙勸勸這孩子,你知道他最听你的話。」她擰著的深眉間透著濃濃的祈求。
這回,楚帆很爽快的一口應下︰「好。」他微頓,又加了幾個字︰「明天我就搬回來住。」
說罷,他繞過微愕的女人,徑自上樓了,他知道,他的房間姚伯每天都打掃的干干淨淨給他預留著。
原地,只留下咬緊牙關,手心緊握的傅挽青,沒人看到她眼中強壓卻仍舊羈押不住的快意和喜悅。
也許那個男人看到了,只是刻意忽略了,這六年來,她只知道他經歷了一段情傷,也知道他待她早就沒了青澀時候的關懷和悸動,給她留下的只有濃濃的冷漠和為另一個女人黯然神傷的孤寂。
他的心不屬于她了,但是她卻裝著他,太深太深了!
*
半夜三更的時候,飛飛發了高燒。
整個楚家因為這件事兒被弄的雞飛狗跳,楚帆開車出去,將家庭醫生從暖暖的被窩里挖出來帶到楚家。
折騰了大半夜,終于穩定了體溫,確定不會有大礙,大伙兒才各自松了一口氣,回房休息去了。
晨曦吐露,天際透出白晃晃的晨光,飛飛在朦朦朧朧的虛月兌感中睜開眼縫。
他感覺自個像在水深火熱中走了一遭,迷迷糊糊間,又似乎听到太爺爺和姚爺爺焦急的呼喚聲,和小叔壓抑的憤怒吼聲,唯獨沒有媽媽的任何印象。
他知道,太爺爺和姚爺爺,還有楚家的每個人都捧著他,小心翼翼的呵護著他,只有媽媽一直對他很冷淡,冷淡到幾乎連他自個都以為他這個兒子是個陌生人,而每每只有在小叔出現的時候,她就會像變了個人似的,出乎意料的關心他,愛護他。
他厭惡這種感覺,厭惡媽媽看小叔的眼神,厭惡她將他當成討好小叔的工具。
飛飛撐起身子,虛弱的感覺讓他很疲累,但他腦子里卻不斷閃過童阿姨一家人,他想去看他們,看樂樂,只有跟他們在一塊兒,他才能忘了很多的不快樂。
下了床,披上外套,他將自個房內的零食全都搜刮進書包,然後抱起沉甸甸書包,就開門出去了。
家里很安靜,太爺爺和小叔估計都不在家里,他知道他們每天都很忙。
因為高燒幾乎掏空了他的精力,又抱著大書包,飛飛幾乎是走幾步就喘幾口氣,他攀著樓梯扶手,剛想下樓,卻听到走道右側到底的房間內傳來熟悉的聲音。
止住腳步,他扭頭,仔細一听,沒錯,的確是媽媽的聲音,但是那房間卻是小叔的。
全身如遭電擊,他邁開沉重卻不听使喚的腳步,小步小步的走向那個微掩著還透著一道門縫的房門口。
「為什麼一直逃避我,你明明知道我對你一直……」
「不要讓我提醒你,你是我大嫂。」
「楚帆,你真的這麼狠心?我還是我,我是傅挽青,那個從小就被你捧著手里愛護著的小女生啊,我知道你是愛著我的,像我一樣愛著你不是嗎?」
「一直愛著?」楚帆冷笑,似嘲諷又似苦澀︰「我愛護你是因為我從小到大都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對待,但是你卻利用了我哥。」
「不,我沒有利用他!」傅挽青激動的反駁︰「是他愛我,楚揚他愛我,我只是給他一個夢,一個夢而已。」
「一個夢?你確定只是一個夢,而不是楚家嫡少女乃女乃的身份?」楚帆突然轉過身,眼底跳露著赤果果的怒意。
他一直視為親妹妹的她竟是披著如此虛偽表皮的女人,她踐踏了大哥對她的感情,自私的讓他恨不得當場掐死她。
傅挽青的表情滲著被戳穿後的狼狽,她蒼白著面色踉蹌了兩下才顫悠悠的低吶︰「你是一個風一樣的男人,我太沒有安全感了,但是楚揚不一樣,他愛我,他給我承諾,給我未來,我只想自己能有一個安穩的未來,我不知道他會……」
她突然揚起頭,苦澀的哭喊︰「可是我心里頭愛著的一直都只有你,你難道不明白,這麼多年來,你只是裝作視而不見,你也只是在逃避一直愛著我的心罷了,楚帆,承認吧,承認你也跟我一樣,我們是相愛的,一直都深愛著彼此!」
她伸出細長的胳膊,柔若無骨的攀上楚帆的肩頭,繞上他的脖頸,湊近他直到只剩下一個呼吸的距離,她輕輕的低喃︰「吻我,好好愛我好嗎……」
冷靜的面龐不透一絲裂縫,就在傅挽青湊上女敕唇的瞬間,楚帆撥開了她纏著的手臂,狠狠推開了她,因為情動時分,腿腳酥軟,傅挽青被狼狽的甩在地上。
楚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底有股黝黯的光色在隱隱跳躍︰「你讓我惡心!」
他從喉間擠出字來,聲聲擲地,讓傅挽青的泛著紅潮的面色瞬間褪去卻慘白取代。
「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我只是愛你,我有錯嗎?愛一個有錯嗎?」她掩著面,痛哭失聲。
而一臉冷漠的楚帆卻是無動于衷,他冷冷看著他,眼底的厭惡越發濃郁︰「魚和熊掌都想要,卻以愛情的美好表象去包裝這丑陋的現實,挽青,你變了,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單純天真的小女孩。」
他冷漠的轉身,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剛要離開,卻微頓腳步︰「飛飛是大哥唯一的骨肉,我請你善待他,你好自為之吧。」
話落,腳步邁開,只是不到兩步,身後的女人瘋了般沖了上來,緊緊的抱著他結實的勁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飛飛他不是……他不是楚揚的孩子!」傅挽青瘋了似的哭叫著。
‘砰……’隨著重物落地的轟響聲,門口那道縫隙緩緩被推開,飛飛蒼白著毫無血色的面孔,一雙漆黑的眼珠子里透著痛到滿溢的受傷,他看著眼前的兩人,突然撒腿,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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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近兩天家里發生了太多事,前天公公出了事故才確定沒大礙松口氣沒想到晚上接到爸爸的電話說大伯得了肺癌,我才終于明白禍不單行不僅僅是小說里才有的,所有厄運接二連三的來,兔子有些心力交瘁,這兩天心情極度抑郁,晚上睡不好,感覺壓的很難受,去買菜的時候發現自己走神走了回家的反方向路……
我想不到人來瘋的我也會變的這麼壓抑,跟親們說這麼多,其實只有一句話,好好珍惜身邊人,不管是親人還是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