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俞叔叔來接你了。」樂樂撥開門,熱情的撲到俞昊懷里,沖著里屋高聲叫著。
安雅挑了身稍微雅致一點兒的素色碎花連身裙,匆匆忙忙的收拾完就出來了︰「來了來了……」
將一對兒女招呼到跟前來,安雅模了模兩個小鬼頭的腦袋︰「媽媽昨天跟你們說的話都記住了嗎?」
兩個小鬼頭對視一眼,拼命點頭。
「好,今天是休息天,你們乖乖的呆家里,可以看一小會兒電視,但要坐的遠一點,保護好眼楮,還有媽媽午飯已經做好了,飯菜就放在暖鍋里熱著,你們餓了的話就能直接端出來吃,另外家里的零食可不準多吃哦,對牙齒不好……」
「媽媽,你再說下去,俞叔叔都等不了了。」朗朗扯著嘴角笑嘻嘻的回道,然後用力的拍了拍小胸脯,保證著︰「我是哥哥,我會照顧好樂樂的,媽媽你就放心去吧。」
安雅無奈的笑笑,一人親了一口才站起身,走到杵在後頭的飛飛跟前︰「飛飛,我們可以走了,沒事的!」
她沖飛飛伸出手,耐心的等著。
飛飛今天穿了一身三件式的英倫風小西服,頗有一股紳士的味兒,加上那斯文清秀的小臉,貴少爺形象展露無疑。
見他猶豫不決,安雅俯,搭著他的肩頭,溫聲說著︰「你說過太爺爺對你很好,今天是他生日,你親自跟他說聲生日快樂他一定會很開心的,跟阿姨一起走好嗎?」
飛飛垂著腦袋,淡淡的點了點,然後伸出手放在安雅手里。
臨走時,安雅仍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囑了兩個孩子一番,這才牽著飛飛坐進俞昊的車里。
今天,是飛飛太爺爺的生辰,听聞,那個老人也是俞昊的恩人。
俞昊說過他打小沒了母親,父親和他都在爺爺的好友家里生活,老人對他們好的如同親生兒孫,自個的晚輩有的東西,絕對不少他們,他對這個老人一直很感恩,每年不管再忙都要抽空去看他。
而這次,她是以俞昊的女伴身份前去。
坐在後座上,安雅搭著飛飛的肩頭,溫聲細語的跟他聊著天,讓這個孤靜的孩子開朗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許多。
俞昊從後視鏡中看著兩人,溫情的笑意淡淡的盈上嘴角,擱在方向盤的一只手下意識的滑下,往自個的西裝口袋里模了模,確定那枚新買的戒指沒有再掉了,他才心滿意足的收回手。
今天,他準備借著楚爺爺的風光,給安雅一個驚天動地的求婚驚喜,因為有了上一次她的首肯,這回兒俞昊特別的自信。
車輛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車內的三人誰都沒有看到他們身後正緊隨著一輛的士。
而的士的後座上,兩個小鬼頭伸長了脖子往前望去。
「朗朗,我們偷偷跟著俞叔叔和媽媽,媽媽知道了會不會罵我們啊。」
「才不會,媽媽才舍不得罵我們 。」
朗朗攀著窗框想探頭出去,卻被前頭嚇的不輕的司機強行喝止了︰「小朋友,頭不能伸到外面去,太危險了。」
說罷,司機趕緊搖上了車窗,嘴里嘮嘮叨叨念著小朋友要听話,要乖等等碎碎語,心里頭那是懊悔的要死,他可不是為了那幾十塊的打的費,是這兩小屁孩以如果他拒載小朋友為由就去車管所投訴他,現在的小屁孩都這麼牛X嗎,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他賺那麼點錢容易麼他。
「司機大叔,你開快點啦,要跟丟了,我就不給錢了。」朗朗叉著腰,作勢威脅道。
司機強行咽下一把辛酸淚,乖乖听從指揮,這孩子,簡直就是一土霸王,到底誰家的啊,趕緊領回去啊。
*
今天的楚家彌漫在喜氣融融中,全體楚家人員都到齊了,為了趕大家長楚太爺的這次壽辰,就算再忙的事兒都給先擱置了,沒人敢缺席。
除去楚家自家人不說,政、商、軍三界的高層全都一應俱到,人多的都快將楚家大門給踩爛了。
要說這次壽辰較之往年更加熱鬧,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自然是楚家老大以祝壽為名為自個兒子籌備的‘選妃宴’了。
只要是有接到風聲的大家庭,全都拖家帶口的前來祝壽,仔細一瞧,整個院子里幾乎每個大人物身邊都伴著一名打扮嬌俏艷麗的美人兒,不是親閨女,那就是佷女外甥女都給拖出來了。
不管能不能踫上僥幸,要是一不小心給楚帆瞧了個正著,那可是瞬間飛身成鳳凰的事兒,這麼美的機會,是個女人都不願意錯過。
壽宴舉行的正歡,禮品房都快給擠爆了,幾個下人瞧著越發沸騰的情形,只好將一間客房挪出來當做禮品房,繼續往里堆。
主位上的楚太爺身穿一身棗紅色唐裝,手持紅木拐杖,接受眾人紛紛不斷的道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了。
他是個喜歡清淨的人,本來只找了楚家所有自家人過來聚個餐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兒子媳婦兒的心思比他還想得遠,搞得好好的一個生日宴會跟趕集似的,好在楚家的院子大,擠的下更多的人。
瞧這一院子的黃花閨女,楚太爺只覺得腦門發熱,一*的無可奈何啊。
倒是幾個兒子佷兒齊聚一堂的景象讓他挺欣慰的,目光掠過眾人,他有意識的尋找,在靠窗邊上總算看到了楚帆的身影,他正端著酒杯與幾個高干公子談著事兒,模樣依舊是那麼不苟言笑。
今日的他穿著一身正統的軍裝,結實頎長的身子將軍人的威武和逼人的帥氣全都展露的淋灕盡致,楚家所有人當中,這身軍裝,只有楚帆上身是最好看的。
楚太爺瞧著孫子冷漠疏離的模樣,和幾個大家閨秀頻頻暗送秋波卻被瞬間扼殺的慘狀,無奈的猛搖頭。
「老姚啊,你去把楚帆叫過來。」
「好的,老爺子。」
半晌工夫,楚帆與交談的幾人禮貌卻不客套的道別後,直接走到楚太爺跟前來。
「爺爺你找我?」
「你俞叔和俞昊那小子怎麼還沒來?你打個電話催催,馬上就要開席了。」
「剛打過了,俞昊去接一個朋友一起過來,他說俞叔這兩天染了風寒,怕影響到你的壽辰就不過來了。」
「這孩子……就不知道照顧妥自個!」楚太爺凝眉低斥了一句,口氣卻溢滿了擔憂︰「明個我去俞家瞧瞧去,對了,飛飛呢,他什麼時候回來?」
「爺爺放心,飛飛跟俞昊一塊兒過來。」
「好,唉你剛剛說俞昊去接朋友?是什麼朋友,男的女的?」
楚帆勾勾唇角,直言不諱的說道︰「女的,至于什麼情況,爺爺不妨一會兒自個問他。」
他也不是一次听到俞昊提起他的桃花了,每次說起的時候總是滿臉柔情,都能將人給膩死。
「老爺子,範家和虞家來給你祝壽了。」姚伯眼尖,一眼兒就瞧見了門口進來的兩大家子人,俯身小心的提醒楚太爺。
「二小子,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楚帆眉眼中的不耐,是個人都看的出來,楚太爺借機支開孫子,楚帆當然樂意之極,大步一拐,就離開大廳了。
「哎喲,楚老太爺,您真是越老精神頭是越好啊,瞧瞧您這身子,真是老當益壯啊。」範首長夫人客套的掩著嘴,笑的花枝亂顫,這些個天花亂墜的台詞,她可是信手拈來,溜口的很。
楚太爺禮貌的笑笑,沖著範首長說道︰「老範啊,這幾年成績不錯呀,又該上升了吧。」
「老爺子說笑了,我一介草莽,無所謂升不升,能像你一樣活個長命百歲就行了。」範首長講話倒是實在慣了,听的楚太爺哈哈大笑。
他扭頭,望向另一撥人,眉眼溢笑︰「虞參謀,好久不見,听聞你近幾年官途恆順,我都沒來得及恭喜你。」
「楚老太爺太客氣了,我就是升再高也要瞻仰你的風采,您是革命老前輩,我怎能與你相提並論。」
楚太爺失笑的擺擺手︰「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現在可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老姚啊,快帶範首長和虞參謀兩家人先去用些糕點。」
「是,老爺子。」
「媽,我要去找楚哥哥,你們先去吃東西吧。」虞舒楠一身深紫拖地雪紡長裙,緩步慢移間,倒是給人翩翩如仙的感覺,她從一進門開始,一雙黑亮的大眼就跟高壓電似的,到處掃射楚帆的蹤跡。
虞夫人根本來不及阻止,女兒就徑自松了手,轉眼間就鑽入人群跑開了。
同樣小心尋著心上人的範玥兒倒是沒瞧見楚帆,先瞧見了虞舒楠先行一步的身影,她一咬牙,心急上頭,氣的臉都青了。
她以為沒了童安雅,楚家少女乃女乃的寶座非她莫屬了,沒想到半路還攪著這個虞舒楠,虞家地位不斷高升,致使本來一心向著她的楚伯母也開始動搖,害她蹉跎了這麼多年,始終都沒有成功拿下楚帆,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借著這大好機會,將虞舒楠踩下去,楚帆是她的!
「媽,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去趟洗手間。」
「怎麼會突然不舒服,那你趕緊去吧,小心些,快點回來,等會兒還要去見見你幾位楚伯伯。」
「嗯,我知道。」範玥兒乖巧的應下,緩緩轉身離開大廳,眾目睽睽之下,她的姿態永遠優雅的無懈可擊,直到拐角無人的地方,她才撩開裙擺,跟著虞舒楠的方向快速追去。
主位上的楚太爺揉了揉太陽穴,實在不抵現場燥亂喧囂的氣氛,跟姚伯交代了一聲,就先到後屋休息去了。
俞昊停妥了車,才帶著安雅和飛飛進楚家大屋。
遠遠望去,安雅暗暗咋舌,眼前的屋舍佔地極廣,有著京都純有的復古味兒,又融合了西方的裝潢格局,大氣卻不顯奢華。
「就是這里了,我們進去吧。」
安雅遲疑的看著人來人往的門口,個個衣香雲鬢,極盡所能的裝扮,局促的看了看自個身上過于樸素的衣裙,她不確定的開口︰「我這樣會不會太失儀了?」
「怎麼會,你穿什麼都好看,相信我,你是獨一無二的。」
飛飛上前,同意的直點頭︰「沒錯,童阿姨是獨一無二的,這里的每個人都沒有你好看。」
安雅笑著點點頭,微赧的揉了揉飛飛的頭發。
大門口的幾名士兵守衛一瞧見是俞昊和孫少爺,連請柬都免了,直接放人進去。
大廳之內,比安雅想象的還要熱鬧,衣香雲鬢,觥籌交錯,各路的美女裝飾的熠熠生輝,晶亮的裝飾物都快閃花了她的眼。
「童阿姨,你能陪我去找太爺爺嗎?」
安雅點點頭。
「那這樣吧,我去跟我朋友先打個招呼,一會兒你們見過太爺爺之後就在後院的小門那里等我。」
「好,你放心去吧。」中途俞昊就接了他朋友的電話,兩人交談了一會兒就匆匆掛了,他隱約听出了似乎有事兒,又礙著她和飛飛在車上不好說,這會兒她自然不想打擾他。
飛飛帶著安雅,熟門熟路的穿過各路人群,直接往後院走去,他知道太爺爺不在大廳一般都在後院的里屋休息,只要跟太爺爺說了生日快樂之後他就離開,他不想再見到媽媽,也怕見到媽媽。
兩人殊不知,他們進了後院之後,身後一道震愕的身影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們,震驚的像是見到了外星人。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虞一峰見妻子失魂落魄的模樣,擔憂的問了一句。
「沒……我沒事兒……」她拿過餐桌上的一杯水果汁,卻因為慌神抖了一下手,差點撒了出去,她急著搶救,卻不料慌中出錯,不知道踩中了誰,身子顛了一下,就往後仰去。
即將跌倒之際,身後有兩對胳膊牢牢的推住了她,虞夫人驚險的喘了口氣,轉頭剛想道謝,沒想到看到的竟是兩個一男一女的小孩子。
「老女乃女乃,你要小心點啦!」小男孩揮了揮手臂,出口提醒著。
「是呀,摔倒了會痛痛哦。」小女孩附言,還強調後果的嚴重性。
瞧著眼前熟悉的小面孔,她目瞪口呆,只是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見小女孩一臉驚慌的嚷道︰「朗朗不好了,媽媽看不見了。」
「哎喲,快走快走,我們快走,都怪這里人太多了,擠來擠去的,還有到處都是燻鼻子的臭味道,真難聞。」
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男孩保護性的拉著女孩在人群里像兩條滑溜的泥鰍,瞬間就溜的不見影了。
媽媽!?虞夫人抬頭望去,就見兩個孩子鑽進後院的大門,沒影了。
那個小女孩的面孔根本就是安雅小時候的翻版,她瞪大眼,徹底怔愣了,難道……
*
「朗朗,原來飛飛哥哥家里這麼大呀,走都走不到頭。」
「哼,笨樂樂,是走不到頭,因為我們迷路了!」朗朗揪著小眉頭,氣呼呼的說道。
那個臭飛飛,拐走樂樂不止,還想拐走他媽媽,故意將媽媽引到他家里來,哼,休想得逞,他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兩個小鬼頭在後院摩挲了好長一段時間,什麼樣的花啊草啊都給找出來了,就是找不到出口。
「朗朗,我好累哦!」樂樂撒著腿,坐到了花園中間的木椅子上。
「好吧,那我們坐一會兒。」朗朗也坐了下來,捏著妹妹的小腿兒讓她舒服一點兒。
「婊子就是婊子,裝什麼貞潔烈女,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听到聲音,樂樂突然扭過頭,驚訝的沖著朗朗呼道︰「朗朗,有人在那邊也,我們去問問吧。」
「我听到了,我們快去!」
兩個小鬼頭走出一片大草坪地,看到兩個穿著長裙子的女人站在用木條搭成的蔓藤架旁大聲爭吵。
「呵,我是婊子,你是什麼?成天跟只瘋狗似的狂叫,真是好笑了,楚大哥會看上你這種潑婦,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你說誰潑婦?」虞舒楠伸出食指對著範玥兒,咬牙切齒的擠出字來。
「誰指我說誰!」禁不起激的虞舒楠再一次完敗,她嘶吼一聲,一把就扯住了範玥兒的頭發。
精心編制過的發型被虞舒楠一陣拉扯,瞬間就松散了下來,一半扎著,一半掛著,儼然就是個瘋婆子,而且虞舒楠的手勁兒極大,還扯下了她一把頭發。
範玥兒心疼自個天天護理的寶貝頭發被虞舒楠折騰成這樣,氣的青筋亂跳,但是天生的虛榮感讓她在氣的七竅生煙的這刻也沒有立刻沖上去,而是小心的瞅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這才撩起裙擺,不怕死的撲了上去。
「敢扯我頭發,你去死吧!」範玥兒的勁道不大,但死纏爛打的功力卻是如火純青,人倒是沒怎麼打傷,可她專門抓臉,扯壞衣裳,修剪的尖銳的指尖非常合適宜的派上用場,讓虞舒楠也沒有討到多少好處,不過半晌工夫,兩人都成了瘋婆子,半斤八兩。
「朗朗,他們在打架啊,怎麼辦怎麼辦,媽媽說打架是不對的,我們快勸他們。」
畢竟是小孩子,兩人都沒見過這麼凶悍的干架方式,都有點嚇悶了,但是秉承著媽媽說過打架是不對的金科玉律,兩個小鬼頭毅然沖了上去,一邊大呼一邊試圖扯開他們。
「你們不要打架啊,不能打架啊……」
一人扯一個,但是小孩子的力氣畢竟有限,而且虞舒楠和範玥兒這次都是豁出去的撕扯對方,誰都不肯妥協,見是兩個小屁孩,誰都沒放在眼里,不僅不听勸,更是發起狠來作弄對方。
朗朗和樂樂在一番勸架下也跌了不少次,但都是毅力十足的爬起來,堅持要將他們分離開。
樂樂見拉扯不成,她瞧見了兩人長長的裙擺,二話不說就扯住了範玥兒的裙擺使勁往後拖,嘴里還大呼著︰「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媽媽說打架是不對的。」
範玥兒氣的眼冒金星,這是哪來的鬼小孩,專門橫她的對吧,她一股惱火,反手使勁一甩,用力扯回自己的裙擺,樂樂措手不及,又是用了最大的力氣往後拖的,裙擺被扯了回去,她就免不了往後狠狠跌去。
可她身後正是青藤架邊緣翹出來的枝條,又尖又硬,朗朗瞧見了那根枝條,嚇的松了手,瞪大眼楮,驚恐之極的看著那枝條就要戳進妹妹的背脊里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抹高大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身而過,大掌一掠,就在毫厘之間將樂樂拖進了懷里,逃離了危險。
而纏打的兩人瞧見了那熟悉卻冷漠到冰稜似的身影,以秒數時間分開了對方,跟見鬼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慌亂的整理自己的頭發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