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殊途 第三十四章 全軍覆沒

作者 ︰ 憑欄畫扇

第一場交鋒結束了,曙蕭國沒有任何意外地勝利了,或者,對于那些駐守在章何鎮的士兵們來說的是意外的吧。但總歸是勝了,每個人都很開心,他幾可心想象得到敵人被他們趕走,章何鎮重新過上那種載歌載舞、平凡卻快樂的生活。

可聞人澤卻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這場交鋒勝利的太過容易,容易得讓他心生不安,至于不安什麼,聞人澤也是說不上來的。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聞人澤這樣想著。

軍隊里每個士兵都把聞人澤當成了天神,他們相信,只要那個徐靖和他的同伴在,他們就不會輸,李忠好幾次想要勸聞人澤把身份告訴大家,都被聞人澤拒絕了。

第二天,敵軍再次攻來,遠遠地看去,敵軍的人數並沒有因為昨日的慘敗而減少,甚至幾乎和昨天一樣,那模樣就好似他們從來沒有曙蕭國的士兵們戰斗,從來沒有人戰死過!又好像參與昨天那場戰爭的每個士兵都做了一場噩夢,而這場噩夢跑到現實中,帶走了他們的同伴!

幾乎沒有什麼不同,聞人澤和路易、疾風在那一隊士兵們掩護下沖與敵軍的陣營,將手中武器插入敵人的胸膛,同樣的漫天血雨,同樣的驚心動魄,士兵們在後方歡呼著為他們三個喝彩,他們心潮澎湃,他們激動萬分!聞人澤的心卻欲加不安,他突然有種感覺,似乎以後的每一天他都會在這遠遠的邊關,一次一次地將手中的劍斬斷敵人的身體,然後于某一天戰死在這里,又或者老死在這方土地上,永無歸日!

聞人澤心中一狠,尖嘯一聲,拔地而起,毫不避諱地運功,在手中結了一個白色的光球,「路易、疾風!」

路易和疾風听到聞人澤的召喚,用力地點了點頭,提力向後方躍去。

聞人澤嘴角殘忍地勾起,他不會一直留在這里陪他們玩!速戰速決!聞人澤揚手,將手中巨大的光球慢慢地舉起,那一刻,曙蕭國的士兵無不抬頭仰望著那停在半空中的男子,此時的他就像是舉著太陽的弒神,他的發絲飛舞,他的身上綻放光芒,他們心生敬畏,不由自主地想要膜拜!他們也真的跪倒在地,尖叫著、歡呼著、吶喊著!他們的神!

聞人澤對身後的聲音置若罔聞,他笑著,猛地將手上的光球拋上敵軍,光球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奇跡……哦,不,那幾乎是災難,總之,巨大的變化產生了,光球驀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丈多高的白色火焰,它咆哮著向敵軍奔去,火竄上衣擺,很快地包圍了士兵的身體,士兵們尖叫著向後跑去,卻被那如地獄烈火般灼熱的火焰擒獲,火像瘟疫一般快速地蔓延著,曙蕭國的士兵們揮舞著的手僵在空中,張大的嘴巴定在那里,眼楮瞪得幾乎要月兌了眼眶,他們眼中的崇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仿佛那火正向他們奔來,隨時都會將他們的身體包圍,他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果可以,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轉身,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向城門奔去,然後把那個人關在城門外,將他驅逐,可是……他們,沒有力氣。

火勢一路向西,不一會兒就將所有敵軍包圍在其中,聞人澤手指微動,那火焰乖乖地停了下來,淘氣在空中搖了搖身體,而後張開大口與那些火焰中的敵軍的人馬嬉戲。如果那火焰像是一層布幔,那麼火焰中的人和馬就像是被聞人澤操縱在手中的皮偶。不知過了多久,聞人澤于半空中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微微地嘆了口氣,右手輕輕地握起,戰場上的火焰忽地又長起一丈多高,漸漸地那白色的布火焰中,慘叫的聲音漸漸消失了,不斷地有人倒了下來,甚至……有的人就那麼站在那里化作了粉塵,被不知從何而起的風吹得不知影蹤……

火……不知道什麼時候熄來了,風,呼呼地吹著,曙蕭國的士兵被什麼東西迷住了,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尖叫的,尖叫聲被風帶到士兵們的耳邊,進到耳朵去,然後是心里……「啊!!!!」仿佛是約好了一般,士兵們一起尖叫起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向章何鎮的城門奔去,章何鎮的士兵和百姓們均劇烈地顫抖起來,難道敵人攻了過來了麼?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街道上沒有一個活物,只余下被揚起的樹葉和灰塵飄飄揚揚地自空中降落。

李忠呆呆地站在原地,你猜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聞人澤就那麼一瞬間摧毀了整個軍隊!以聞人澤為界,如果他(李忠)現在站的地方是仙境,那麼他對面的地方就是地獄,不,地獄根本不足以用來形容對面的慘狀!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地獄,他卻知道那里遠比地獄還要恐怖!雖然他也痛恨那些敵人,想將快些將那些人趕走,卻從來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李忠僵硬地轉過頭,看著那個背著手的孩子,不,那簡直是魔鬼,比敵軍還要可怕千倍萬倍!!!雖然,他,這個曙蕭國的王爺平了這場戰亂,但他卻在他們心中種下了比恐懼還要可怕的東西!!!李忠僵硬地轉身,搖搖晃晃地向章何鎮走去。

聞人澤背著手站在那里,風將他的衣擺吹得呼呼做響,路易和疾風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臉上的震憾消失得一干二淨,他們只是站在那里,什麼都不做,安靜的陪著他,他們的王爺……他們跟了他這麼多年,卻從來沒有真正懂過他,他可以很堅強,卻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人,他可以很善良,卻可以眼也不眨地于一瞬間毀了一切,然後如此刻這般站在這里,孤獨又悲傷……太多了,多到他們記不得王爺究竟有多少面,但他們卻是知道他們無法拋棄他,這個可悲可憐又可恨的孩子!孩子?沒錯,孩子,他只是個孩子,一夜間被人逼著長大,盡管這個逼他的人就是他自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就是他吧。

聞人澤看著這一片荒蕪,內心出奇地平靜,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殺人方式了嗎?不,並沒有,那個人讓他來這里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那麼一天一天的殺著,和這樣全部殺掉有什麼不一樣嗎?同樣的結果,為什麼不選擇一個更快一點的方式呢?他只知道他是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也許五天前還不是,但過了今天就不一樣了,也許,不,他肯定會被大家拋棄的,因為他是這樣的殘忍、不堪、骯髒!就連他自己也唾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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