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絳唇 206、春色濃

作者 ︰

芍藥不由得撫額笑了︰「老太太正念著呢,可巧就來了!」便叫小丫頭請他進來。

阮蒙面含微笑地進屋,給老太太磕了頭,這才笑道︰「祖母頭痛可好些了?昨夜睡得可好?」

阮老太太招手讓他在她身邊的錦杌上坐了,笑微微地道,「這個羅賢志的方子還真管用,我只服了一劑,這頭就不痛了,夜里也睡得安穩了。」

阮蒙也就附和著笑了︰「是呀,羅先生是晉陽名醫,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了,我……也多虧了他,只是不知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都這麼些天了,蕙兒也該回來了。」阮老太太輕嘆一聲。

「明珠說今天早上有只喜鵲在德園的榕樹上叫了好一陣,說不定就是姐姐把外祖父母他們請來了呢!」阮蒙說道。

阮老太太就呵呵一笑,「親家翁親家母能來,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了。」

阮蒙又道,「听說母親要為姐姐議親,也是一件大喜事呀!」

阮老太太的眼楮微微眯了眯,旋即笑道︰「你母親也就跟我提了提,怎麼竟連你都知道了?」

「其實,上回母親就跟姐姐說過這事,姐姐不好意思跟祖母說,便在我面前提了提,我那時候也病著,又想著姐姐的親事到底還是要祖母做主的,祖母又怎麼會讓姐姐受一絲半點的委屈呢?」阮蒙神情真摯,目光清澄,十分坦誠的樣子。「祖母跟我說說這衡州邵家大公子的情況好不好,姐姐害羞不敢問您,我悄悄說給她听。她也就安心啦!」

「邵家大公子?」阮老太太似乎一滯,隨即笑道,「你母親說的可是邵家二公子,品學兼優,更難得的是性情溫和,又是世家出身。想來應該是個好的。」

阮蒙也微微一愣。「母親她……說的是邵家二公子?」

「不管你母親說的是誰,等你姐姐回來了,叫她自己相一相,若不中意。便是你母親說得天花亂墜,我也決不會應允的,你就放心吧!」阮老太太眼里閃過一絲狡黠。「既然喜鵲都叫到德園門口了,想來你姐姐的好事也快近了。」

老太太這一閃即逝的微妙變化,都被阮蒙捕捉入眼。他本就聰明伶俐,當下就覺出這其中必有蹊蹺,遂不動聲色地應付,「有祖母疼姐姐,相信姐姐很快就能痊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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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驛道上,一行車馬正在疾馳。

阮蕙不知阮蒙正在為自己奔走,倒為一件突至而來事煩惱不已——初潮來臨。

小月復時斷時續的隱痛令她兩道彎彎的柳眉不由自主地微微顰起。不過,她還是強忍著沒有出聲。

采青是經歷過月事的。不過也沒料到會遇上大小姐初潮突至的事,況且還是在趕路,事先又沒個準備,只得先幫她換上干淨衣裙,又在經過某小鎮時買些細膩些的草紙用以應急。

蘇夫人看到阮家的馬車在集市停駐,便派了紫竹過來問詢。采青不好意思地把原委說了,紫竹就送來一些晉陽的細紙,采青忙謝了。

才走出集市十余里路,忽聞天邊傳來轟隆隆的雷聲,車隊還不及躲避,豆大的雨點就嘩嘩直往下掉,落在車篷頂上叭嗒叭嗒直響。

車夫們雖然全身淋得透濕,卻都緊緊抓住馬韁,不敢有半分松懈。

阮蕙撩起車簾,看到大雨如瓢潑似的一陣緊似一陣,路上雨霧迷蒙,根本連路都看不清了,扭頭看見年輕的車夫一手揮鞭一手緊緊抓住馬韁,脖子上的青筋凸得老高,顯得十分緊張焦躁,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些不安起來,當下問姚媽媽︰「……雨疾路滑,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先避避雨?」

姚媽媽也有些游疑不定,想了想便道︰「……要不,問問蘇夫人有什麼打算?這麼大的雨,路上也積了水,怕不太好走……」

好像為了證明姚媽媽的話一般,馬車竟猛烈地顛簸了一下,隨即傳來車夫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大小姐請坐穩了,方才看不清路,車輪碾在了石頭上!」

隨著車夫的話音,馬車的又晃動了幾下,似乎搖搖欲墜。

姚媽媽到底年長,哪經得住這樣劇烈的顛簸?頓時臉色蒼白起來。

阮蕙身子骨也弱,早已被顛得七暈八素,不幾下便覺陣陣惡心,還沒來得及打開車簾,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采青一聲驚呼,就向車夫大聲叫道︰「停車,大小姐不適!」

車夫卻冷冷應道︰「叫大小姐稍安勿躁,前面就有避雨的地方了。」

姚媽媽听見車夫穿透雨簾的聲音,陡然面色一變,顧不得外頭有傾盆大雨,將車簾高高掀起去看那車夫,只看了一眼便連忙放下車簾,踉蹌幾步沖到阮蕙面前,強壓了心頭的慌亂,向她俯耳低語︰「這人……不是阮成!」一語未了,已是面色蒼白,聲音顫抖。

阮成是阮家派來的四個會武功的小廝之首,是阮家的家生子,行事素來穩重,只有一樣不好,那就是愛小酌幾杯,不過倒沒有因為喝酒而誤了差使的不良紀錄。

阮蕙本就因初潮來臨而十分不適,加上適才又嘔吐了一番,更是虛弱無力,但見一向鎮定自若的姚媽媽面色突變,心知事有蹊蹺,一把將幾欲癱倒的姚媽媽拽住,示意采青將她攙到車內坐好,按住「突突」直跳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沉聲說道︰「你沒認錯?」

姚媽媽連忙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惶恐。

采青也從車內緊張的氣氛中察覺出異樣來,不禁看向阮蕙。

阮蕙心念急轉,返身飛快地打開車窗探出頭來往後看去——白茫茫的雨霧中,哪里還有蘇家馬車的蹤影?

她心里頓時升騰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到底是怎麼回事?蘇家的馬車不是一直緊緊相隨的嗎?怎麼會突然不見了?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她的腦海,令她頭痛欲裂。

好半晌,她才低低說道︰「蘇家的馬車與咱們……分開了。」

姚媽媽臉色頓時一片死灰︰「什麼?!」

采青也大驚失色,隨即打開車窗往後看去,這一看之下,只覺身子一軟,差點栽倒在車廂里。

眼見姚媽媽與采青兩人滿臉驚惶地望著自己,顯然把自己當成了主心骨,阮蕙只能強壓住心頭的震驚,伸手抓住座椅上的扶手,冷靜地放低聲音,「別慌張,咱們見機行事就是了。」

采青與姚媽媽面面相覷,車里頓時沉寂一片。

阮蕙把手按在胸前,試圖讓「怦怦」亂跳的心平靜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不會是被人劫持了?又為什麼劫持她?

她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整理著紛亂的思緒。

會不會是蘇夫人?

按常理來說,應該不太可能。

蘇夫人差紫竹過來邀她同行,是當著江宗瑱的面說的,也算過了明路;況且就算真要害她,當初又何必多此一舉送她來揚州?退一萬步來說,蘇夫人怕蘇定對自己有意,也無須下此重手呀?

那,會不會是李氏?

李氏心狠手辣,已經對阮蕙姐弟做了太多不為人知的腌髒事,再多一件也算不得什麼。可自己遠離晉陽,當初隨行的又是老太太親自挑選的人,李氏就算消息靈通,也絕不會靈通到連蘇夫人臨時決定的日期也提前得知呀!

江宗瑱,自然就更不可能了。在揚州這不過月余的時間,她就像回到了童年的外婆家,先天的血脈相連讓她對兩位老人倍感親切,直覺更讓她對江宗瑱寄予百分之百的信任,不容許她產生半點懷疑。

阮老太太,是她嫡親的祖母,論理也不會對自己下手。

阮繼豐飽讀詩書,雖然不待見她們姐弟,卻也不至于連「虎毒不食子」這樣的道理都不明白。

又或者,只是尋常的劫匪?

可如果是尋常的劫匪,又怎麼能如此輕易地避開蘇家那麼多武藝高強的僕從還絲毫讓人沒有覺察出異樣?

難道,是車夫出了問題?

姚媽媽方才不是說車夫並非先前趕車的阮成了麼?問題一定就出在這里。

如果車夫換成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又沒有引起阮、蘇兩家僕從的注意,想要將馬車突然駕離,並非一件難事。

李氏雖不能決定隨行的人選,可花重金買通隨行的人選,她卻是能夠辦得到的。

那個真正的阮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去了哪里,阮蕙已無暇顧及。現在的問題是,她要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再想辦法把事情解決!

任人擺布,那是阮蕙「病」重時不得已才會做出的妥協,現在她的病既然已經「痊愈」,又得了阮老太太的重視,身上還寄托了阮蒙全部的希望,自然不能坐以待斃了!

如果這個車夫武藝高強,她與姚媽媽、采青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想要從車中出逃,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她們逃出馬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外面又下著滂沱大雨,別說走出這荒野之地,便是能不能捱得饑餓還是兩說。

小月復的疼痛讓阮蕙雙眉緊皺,一股熱流順著雙腿滑落下來,沁透了輕薄的紫色紗裙,她兀自思忖著,全無知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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