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芳華 第二十七章 演戲

作者 ︰ 袖白雪

夏文匆匆忙忙跟著晚娘去玩醉月閣,沿途不斷的問著夏萱的情況,晚娘只管哭,什麼也不說。

她哭的臉都要抽筋——唉,九姑娘,為了你,晚娘一輩子的眼淚都快要在今天哭盡了!

她越是哭,夏文就越心急,腳步也愈發充滿,生怕夏萱真出了什麼大事。九姑娘是他最小的女兒,年幼時痴痴傻傻,好不容易變正常了,又喜歡詩書,寫的一手像她大姐一樣漂亮的字,可以說是他心尖上的一塊肉。

遠遠看見醉月閣的門牌,晚娘率先沖了進去,大聲道︰「老爺來了——」

醉月閣里靜悄悄的,姑娘們都縮在各家閨房里,這,自然也是夏萱早安排好的局面。

只有華姑姑匆忙自夏萱屋內走出來︰「老爺,您可來了,九姑娘尋死覓活,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尋死覓活?」夏文更是腳下生風,一把推開夏萱房間的大門。

夏萱在拿一把小銀剪子胡亂絞著自己的頭發,那剪子鋒利,銀晃晃的口子就在脖子邊上滑溜,銀光一閃,仿佛要把她那縴細的脖頸給割斷似的,頓時把夏文嚇得夠嗆,腿都發軟了。

爹爹,對不起,我得演一場戲。夏萱在心里默念,剪子一拉,忽然自手臂上拉開老長的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她自己也尖叫起來︰「啊!」

晚娘和華姑姑當即也是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晚娘連忙沖上去扯掉剪刀,怒道︰「九姑娘,不要這樣!」

夏萱剪子被奪,失控的又從晚娘手里去搶,反而被晚娘一把推倒在地,嗚嗚的哭了起來︰「讓我死了!」

夏文驚嚇不已︰「萱兒,怎麼了?」

「爹爹……」夏萱猛然停下動作,轉過臉看向夏文,慌忙抹去臉上的淚水,「爹爹,女兒對不起您!」

夏文看見她手臂還在流血,心里又急又怕︰「萱兒,究竟何事?天大的事爹給你擔著。」

听到父親這樣說,夏萱眼淚當真就滾下來了,噗通一聲對著夏文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爹爹,女兒辱沒了夏家的名聲!女兒不配再留在夏家。」

夏文臉色一僵,頓時抿著嘴不說話,他可以容忍很多事,就是不能容能敗壞夏家名聲——可是,沉默了會,他仍道︰「晚娘,還不去拿紗布來給九姑娘包扎!」

晚娘急急忙忙自櫃中翻出紗布,跪在夏萱身邊為她捂住流血的手臂,夏萱卻推開她,喃喃︰「不要……」

夏文板起臉︰「九妹,這麼不听爹爹的話!有什麼事,爹爹會為你做主,誰敢欺負我的寶貝女兒!」

夏萱心頭一熱,險些就要落下淚來,由著晚娘為她包扎,忽然自袖中拿出一只翡翠扳指,遞給父親。

夏文接過翡翠扳指,仔細打量起來,這翡翠是上好的凝萃,周圈以純正的黃金包裹,絕非普通人家可以用得上的東西,他們家中也沒有用翡翠的習慣,萱兒從哪里來的這東西?

夏萱低聲道︰「上次與姐姐們去狩獵,尚書令洛家少爺洛卿硬要將這枚玉扳指送給我。」

夏文心下松口氣,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嘴上道︰「萱兒,怎的這樣糊涂!你未嫁,他未娶,怎麼私下相授?」

夏萱微微垂下眼簾,癟癟嘴,一臉的委屈︰「當日他非要贈與我,說只是作為見面禮。熟料……」

「怎樣?」

夏萱聲音更低,額頭幾乎貼到了地面上︰「近日洛家上門提親!把婚期定于三年以後。女兒自知是我惹下的禍事,還請爹爹責罰!」

夏文听到此言,臉上神情反而緩了緩,露出一絲笑意︰「洛家若是當真與我們結親,也很好,萱兒你不必自責。」

夏萱早料到父親會樂意與洛家接親,先給他一些希望了,這才道︰「可是,原本的好事如今成了噩夢!他們想要訂婚的是我,三姨娘搶先將這門親事定給了六姐,如今我們反而成了言而無信的人!」

「什麼?!」夏文沒听明白。

「那日娘親去廟里上香,洛家派媒人來傳達意願,三姨娘便把六姐的生辰八字和名帖遞了上去,洛家人以為是我,就歡歡喜喜的上門提親……」

夏文頓時勃然大怒,「淑佩如此大膽?此事怎麼也輪不到她插手!」

「爹爹,洛家是大戶,嫁入洛家自然是幸事,女兒年紀小,並沒有一定想要佔據這個機會!萱兒願意將嫁入洛家的機會給六姐,可是,倘若洛家日後得知真相,以為我們夏家有意欺瞞,敗壞我們夏家的名聲,女兒難辭其咎!關系到夏家的名聲,女兒深感愧疚,無顏面對爹爹……」她的眼淚簌簌的滾落。

夏文看見才九歲的女兒這麼懂事,心下是欣慰不已,溫和的抱住夏萱,安慰道︰「唉,萱兒,此事交給你娘來處理,與你一個小孩子何干。你三姨娘這次拿夏家的聲譽開玩笑,我定饒不了她!」

夏萱更是緊緊貼著父親的脖頸,十足傷心的模樣︰「三姨娘也是為六姐著想,爹爹您不要怪她。爹爹,萱兒好久沒和您一起吃飯了,您晚上在醉月閣吃飯好麼?」

夏文瞧著懷里的小人兒楚楚可憐,自然忙不迭點頭應允。

小廚房早已將晚膳準備好,幾樣菜式送來夏萱的閨房,此時外邊的天色已全黑了,屋子里點起了燈,一片雪亮。

夏文將夏萱抱坐在膝上,一邊安慰著驚魂不定的夏萱,一邊給她夾菜。

夏萱安然享受著父親給予的溫柔,今日這一出戲是假,沒想到換來父親這樣的疼愛,想來,她心里竟覺得有些幸福。當初她是長女之時,父親也正是剛踏上仕途之時,給予她的關心少得可憐。後她長大一些,父親又轉去外地為官,回府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待她及笄,他才又回到京師,相處沒多久她便出嫁,可以說和父親的感情是很稀薄的。

她只知道父親是個正氣的書生,有些迂腐,又很有原則,沒想到父親對待夏萱竟會這般疼愛。

念及此,她也貼心的為父親夾菜,手臂緊緊纏繞著父親的脖頸,父女倆親密無比。

夏萱其實是在等,等那個一定會等不及沖來醉月閣的人。

現在她們已經掌握了主動權,掌握了話語權,接下來,任何人的闖入都只是甕中捉鱉。

過了會,晚娘對夏萱使了個眼色,夏萱知是不懷好意的人來了,愈發用力的纏著父親的脖頸。

果然,三姨娘嬌滴滴的聲音自外響了起來︰「老爺!」

夏萱身子一抖,又往夏文懷里縮了縮,臉上滿是懼怕。

夏文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用害怕。

待三姨娘一扭一扭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一只腳才跨入房間大門,夏文已迫不及待的質問道︰「淑佩!你明知洛家要娶萱兒,還讓葶兒與洛家定親?是想讓洛家以為我們夏家是不守信用的家族?還是想迫不及待的把你女兒嫁出去?還是,你根本不把夫人、不把規矩放在眼里?」

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把原本一肚子話的三姨娘給嚇了一跳,她也不知道夏萱是如何與老爺所說,頓時也不敢亂說話。

夏文見她毫不還嘴,當她是認了,「你這樣肆無忌憚,莫非要我把葶兒過繼給他人才好?」

三姨娘這會當真是嚇壞了,女兒是她的心頭肉,慌忙張嘴解釋道︰「他們說要與六姑娘定親,我才——」

夏文更是大怒,直拍桌子,大聲呵斥道︰「滿嘴胡言!倘若他們當真是要與葶兒定親,你早就歡天喜地昭告全世界了,為何也不經過夫人偷偷達成?還不是因為怕葶兒失去這個機會?此事是夫人的分內之事,哪里輪得到你插手?」

一席話說得三姨娘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百口莫辯,只有眼淚珠子在眼眶里轉呀轉。

這時,凌風郡主忽然自門外走了進來,一邊嬌笑一邊朗聲道︰「爹爹,你不要太偏心!就算三娘是為葶兒,那也定當是因為大娘從來只關心自己的女兒,不關心她人的女兒所致!否則,三娘為何那麼擔心六姑娘的未來?」

夏文臉色微微一沉,微露不快。

凌風郡主毫不理會他沉下去的臉色,笑盈盈道︰「大娘最近是天天帶著夏茉走門串戶,給她挑選好人家。夏葶與降魔相差不過兩個月,為何大娘絲毫沒有為夏葶謀算的打算,我們可愛的九姑娘?」

夏萱知道這是個厲害角色,再與她糾纏下去只會露出破綻,頓時可憐兮兮的嬌聲道︰「郡主姐姐,一事歸一事,現在談的是對洛家的欺騙,咱們家的事可以慢慢解決,洛家的事可是影響夏家聲譽的。」

凌風郡主笑道︰「九姑娘說得有理。不如我們現下想想如何解決此事,就不要糾纏誰對誰錯了,成嗎?」

夏文道︰「也是,來人,去把夫人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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