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宮漠的動作引得眾人側目驚疑,少能見到他這般將自己的情緒表露無遺,而跪在殿上的孫傾雲面色更是變得青鐵,喉嚨里的話也被咽了下去。
李公公剛進門小跑了幾步便跪了下來,急聲道︰「回皇上,藍姑娘昏倒在殿門外……」
蘭宮漠一听,哪里還坐得住,匆匆地離開龍椅,跑下台階,正要不顧一切地離去,此時響起了太後帶著怒氣的聲音︰「皇帝,你這是要往哪里去?」
哪知蘭宮漠卻頭也不回,邊走邊說道︰「封孫傾雲為景妃,賜芳柳苑,其他的母後替兒臣安排便是。」
話音落時,他已不見了蹤影。
正殿里的女人除了皇後一臉笑意之外,皆是苦色一片,原以為皇上回宮了以後後宮的日子會有所改善,如今看來,承蒙聖恩的日子更是遙遙無期了。
經過了一條長廊,蘭宮漠匆匆地趕到門外時,張太醫也正好趕到,而藍焰則依舊躺在冰冷的漢白玉石上,單薄的白衣遮不住她玲瓏的曲線,頭上的白玉發簪隱隱發光。
因不知她的身份,無人敢將她移走,張太醫原本想先在原地為她略診,然而蘭宮漠一到,二話不說將她攔腰橫抱,往自己的寢宮跑去,身後跟著一群宮女太監。
芳柳苑是後宮的一座雅苑,離蘭宮漠的寢宮不遠不近,之所以得名芳柳苑,只因為苑中柳樹成蔭,尤其是在這初春的時候,柳葉女敕芽點點,煞是清雅。孫傾雲挑了幾個宮女和太監,主僕幾人獨自前往,沒有人送陪,倒是引得不少人側目。
宮中的嬪妃,若非是宮女被寵幸之後直接封名號,皆有封位儀式,而孫傾雲這個景妃,是蘭宮漠匆忙之下所封,在他人看來,她並不是一個受寵的妃子,自然不會有人前來攀附。
但只有孫傾雲自己知道,自己的這個名份,是如何得來的。
御花園蝶兒紛飛,鳥語花香,孫傾雲無心欣賞,而迎面走來的一人卻讓她停下了腳步。
「參見景妃娘娘。」尚游眼中明顯受傷,看了看孫傾雲的那身打扮,又見她身後的宮女太監各自抱著些賞賜的布匹珠寶,便知道方才听到的傳聞並非謠傳,孫傾雲當真被封為景妃了。
孫傾雲雙手交叉與月復前,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看著眼前對她行禮的尚游,語中帶著傷感︰「你我還需如此行禮嗎?」
尚游起身抬頭,自嘲一笑,道︰「你已貴為娘娘,我理當行禮。」
御花園中不時走過些宮女太監,孫傾雲不敢與尚游太過親近,轉身面看荷花池,笑道︰「尚將軍說的是,今後本宮就不可再與尚將軍共事了,還請將軍莫忘了你我之間的往日情義。」
尚游暗中嘆氣,點頭道︰「自然不敢忘,只是深宮不比沙場,娘娘可要多注意身子,若需幫助,末將自當義不容辭。」
孫傾雲心中感動,這深宮確實不比沙場,沙場敵我分明,雖生死亦懸一線,卻也痛快。然而這深宮,哪里分得清誰敵誰友,人間冷暖世間悲喜,唯這深宮能將其演繹得盡善盡美。
「多謝尚將軍,天色漸晚,本宮該回了。今夜也不知能否看得到月圓。」今夜是她成為名正言順的妃子的第一夜,不知蘭宮漠可還記得?孫傾雲繞過尚游高大的身影,帶著身後的太監宮女往芳柳苑走去。
尚游原本不想回頭,終還是忍不住微微側了一下眼,看著孫傾雲離去的背影。才一日,她眼中已多了許多往日看不到的悲傷,然而尚游自己,又何嘗不是?
月已掛上了枝頭,孫傾雲一身單薄的紅衣,站在苑門口張望,見派出去的離影回來,眼中閃過一絲期望,急問︰「皇上可會過來?」
離影是這些宮女中最讓孫傾雲喜歡的一個,年十六的模樣,生得乖巧玲瓏,見孫傾雲那一臉期待的神色,眼中不忍,但還是說道︰「皇上一直待在自己的寢宮里,守在那個女子身邊。」
今夜成妃第一夜,蘭宮漠本該屬于她,而今卻因為藍焰,第一夜就失寵,使得她成了全宮的笑柄。孫傾雲從未覺得自己是這般孤獨。
然而蘭宮漠的寢宮內,卻燈火通明,不時有些妃子派人前來打探,皆被李公公打發了回去。
「張太醫,你倒是給朕一個解釋,為何她會三番五次地暈倒?」看著龍榻上的女子還未醒來,蘭宮漠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與著急,對張太醫沉聲說道。
張太醫一臉的苦色,嘆氣道︰「微臣也查不出這位姑娘身上到底是何病癥,她胸前的傷莫名其妙地痊愈,這已是個奇跡。她昏迷之後的第一次把脈,可看得出她是勞累所致,想必是今日回宮之時走路走得太久,然而如今再探,脈搏與常人無異,微臣醫術淺薄,實在查不出她身上的病癥。」
「將所有的太醫都找來!就不信查不出個所以然!」蘭宮漠聲音突然變大,嚇得張太醫哆嗦地後退了一步,而李公公則吩咐門外的小太監前去請太醫。
這是門外響起了太後威嚴的聲音︰「不用請了,哀家來給她看看,若連哀家都看不出來,華佗在世也未必能看得出。」
聲音響起,寢宮內頓時跪倒一片,高呼︰「參見太後……」
「起身吧。」太後被老太監攙扶著進入寢宮,隨意地擺了擺手絹,面容卻冷得看不到表情。
蘭宮漠對她微微鞠躬,聲音也緩和了許多,道︰「母後怎親自來了?」
「哀家是來看看,這藍焰究竟是有何魅力,能讓你連剛封妃的孫傾雲都冷落了。」太後冷哼著說道,也不管蘭宮漠同意與否,直直地走到龍榻旁,俯詳細地看了看藍焰的臉,又探了探她的脈搏,哼笑一聲,回身對蘭宮漠說道︰「不就是睡著了嗎?竟也能將你急成這模樣?」
蘭宮漠不可置信地湊上前,問︰「母後,她分明是昏倒了,怎會是睡著?」
太後甩了甩袖子,又哼了一聲︰「哀家在這宮中活了幾十載,這不過是留住皇上的小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