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芳儀苑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只有安妃一人絕望地嘶吼,在這夜里听來如同厲鬼呼嘯,好不淒慘。
度京的春天,溫潤柔和,今夜的芳儀苑,不屬于度京的春天!
翠竹往前爬了幾步,額頭緊緊地貼在地上,哭聲哀求︰「皇上明鑒,的確是奴婢動手打的,與娘娘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奴婢狂妄地擅自動手,求皇上賜罪,放過娘娘吧……」
生怕自己的話不足以讓蘭宮漠動心,翠竹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額頭上的血已順著蒼白的面龐流了出來。
但蘭宮漠是個冷血之人,翠竹的哀求只換來了他一個不屑的側目。
最終的宣判聲終于響起,與藍焰預見到的一模一樣︰「把這個女人打入西宮,其奴婢拉出去,杖斃!」
威嚴冷傲的聲音,如同一計洪鐘,敲打在正在芳儀苑站著的所有人的頭上,他們並非是在為安妃的遭遇而感到不安,而是在為得罪藍焰的下場感到恐懼。
安妃雙目瞬間失去了光芒,**的身子軟在地上,一陣短暫的安靜過後,她又形同潑婦一般爬到了翠竹跟前,狠狠地掐著她的肩膀不停地搖晃,喊聲歇斯底里︰「你這個賤婢,誰讓你打人了?該死的賤婢,你存心要害死本宮的對不對?賤婢!我打死你這個害人的賤婢……」
翠竹死死地跪在地上,任由她打罵,唯一的反應便是眼中滴下的淚,和不停地服軟︰「奴婢對不住娘娘……」
面目猙獰的安妃此時怨氣攻心,哪里還記得翠竹不過是在執行主子的命令!
這種想要變相地改變他的決定的戲碼,蘭宮漠已經看過太多,當下手一揮,門外便沖進來四個侍衛,將安妃與翠竹拉開,連衣裳都不給她披上,直直地拖了出去。
「皇上饒命,臣妾不要去哪西宮,您還不如殺了我!」安妃的喊聲變得更為淒慘,西宮是冷宮,是實實在在的人間地獄,進了西宮,不出三天,若非死掉,定也是得了失心瘋。
在他人看來,如今的藍焰深得蘭宮漠的庇護,但他們只看到了陽光的一面,陽光照下的陰影,他們又哪里能看得到?而西宮,終也成了藍焰下榻的地方。
藍焰剛進芳儀苑,便看到安妃與翠竹被拖了出來,與安妃的撒潑打滾相比,翠竹除了抽泣,不喊也不反抗。
「等一下!」藍焰張開雙臂擋住侍衛的去路,故意將聲音抬高,好讓大廳里的蘭宮漠能听到。
侍衛不認得藍焰,領頭一人將劍拔出了半截,厲聲喝道︰「什麼人?我等是在執行皇上的命令,快些讓開,否則沒有你好果子吃!」
藍焰收了手臂,沖那侍衛勾嘴一笑,帶著戲謔的語氣說道︰「我倒是不想吃好果子,就是不知道蘭宮漠會給我什麼果子?你這般跟我說話,就不怕落得一個跟這個女人一樣慘烈的下場嗎?」
此言一出,侍衛面色巨變,雖不知道安妃落得如此下場的前因後果,但方才在門外听得也能猜出三分,而眼前這女子竟公然直呼蘭宮漠的大名,想必就是這場慘劇里的另一個主角,當下差了一人回去稟告蘭宮漠。
只是蘭宮漠早就听到了她的聲音,此時正朝這邊快步走來。
安妃一見藍焰,恨得牙癢癢,想撲上去卻被侍衛按住,只能張嘴大罵,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藍焰輕嘆一聲,讓二子從包袱里拿出一件舊衣裳,不顧安妃的反對,給她披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那些從她口中吐出的難听的話頓時沒了聲音。
「今日你不該打我,這是你自找的,且我本還想救你來著,不過你連我給你披件遮羞的衣裳都反對,那我若救了你,豈不是自討沒趣嗎?」藍焰手上用勁,疼得安妃面色痛苦。今日她曾說過,那一巴掌她會還,不過沒想到蘭宮漠幫她還了,且不止雙倍。
安妃一听藍焰想救她,眼神變成了祈求。她說的沒錯,她能讓蘭宮漠將自己打入冷宮,定也能讓蘭宮漠免自己一罪,想到這,安妃後悔剛才的過激行為了。
但她後悔得太晚了。
藍焰收了手,眼中帶笑,這笑與往常的笑並不一樣,帶著從未有過的邪意,甚至還夾帶著報復的得意,輕輕地緊了緊安妃的領口,道︰「可是我若救了你,豈不是煞了你家皇上的威風,折了他好不容易為我豎立起來的不可侵犯的形象嗎?你這麼愛他,想必也不忍看他‘出爾反爾’吧?所以你就在西宮好好地度過下半生吧。」
說道最後,就連二子都感覺到了她身上陌生的寒意,但想到這女人曾欺負過藍焰,看她現在的下場,倒也很是讓人爽快!
此時蘭宮漠走到了跟前,領頭的侍衛正想跟他匯報情況,他卻直直地走到藍焰跟前,似是猶豫了一下,只不溫不火地說了兩個字︰「醒了?」
許是知道蘭宮漠是為了自己才將安妃打入冷宮,這下倒也是給足了他面子,朝他微微一笑,輕語︰「若還不醒,我豈不是要錯過這一場好戲嗎?」
蘭宮漠本想多問些她的身子狀況,終究還是化作了一個點頭,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好看?」
「不太好看。」他風輕雲淡,藍焰自然也沒有輸給他。
在場的人皆看得很是疑惑,這哪里像是一個寵妃與皇上的對話,分明是兩個交情甚淺的人的對話,沒有熱情,沒有溫度。
蘭宮漠看了一眼安妃與翠竹,又問︰「既然如此,你還來干什麼?」
「來跟你要一個人。」藍焰說著又將目光落到了安妃身上,而安妃亦激動了起來,滿眼期待地等著藍焰給她帶來的福音,原來剛才那番話,是嚇唬她的!
翠竹听得亦是激動,掙扎了一番又跪了下來,對著藍焰嗑起了頭,不停地求道︰「求姑娘救救我家娘娘吧,千錯萬錯都是翠竹的錯,來世做牛做馬翠竹也會報答姑娘的!」
看著翠竹額頭上留下的鮮血,藍焰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當下扭頭對蘭宮漠說道︰「我不想讓她死,把她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