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女子哪個不盼著出頭的日子,而後宮那麼多的女人,能被皇上如此寵愛,實屬難得,那太監顯然將藍焰當成了這一類女子。
「前程?」藍焰冷嗤一聲,毫不客氣地在那太監的小腿上踢了一腳,在他吃痛的時候,又道︰「這前程不要最好!去把蘭宮漠叫來,否則我燒了他這龍安殿!」
那小太監悶哼在一旁連聲都不敢吱,他們在這皇宮里,是下等人,出了皇宮,在別人眼里,他們連人都不是,至少不是個男人,本就是下等卑賤的命,就算現在被這個即將得到新寵的女子打死了,他們也不敢反抗絲毫。
「是,奴才這就去。」小太監將頭低得很低,讓被人看不到他眼中的屈辱,這等被打的事,是家常便飯,能忍得下,才能活得下。
小太監走後,那些鉗制著二子的太監們也都放了手,低頭垂首地站在一旁,靜待著蘭宮漠的回應。
藍焰安慰了幾下二子,尋了一處平坦的假石坐下,看著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的龍安殿,不屑地眯起了眼。
蘭宮漠仍是那身明黃的盛裝,背著手朝她走來,面上的陰冷讓他在這夜里看起來有些嚇人,或許他身上的威嚴本就給了別人這樣的感覺。
「听說你想燒了這龍安殿,好在朕也正想著重新修建寢宮,正好,你燒吧。」蘭宮漠站到她身旁,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荷花池。
藍焰听得他的聲音,騰地從石頭上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道︰「你什麼意思?分明答應過我的。」
「不燒了?」蘭宮漠像是沒听到她的話一樣,眼角斜向她,語氣中似帶著笑意。
藍焰氣結,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沖他身旁的那小太監吼道︰「你是怎麼傳話的?我說他要是不來我就燒。」
「姑娘……奴才就是這麼稟報的啊……」小太監在蘭宮漠面前也變得膽怯了起來,此時略帶緊張。
藍焰不依,又提高了聲音︰「那他是傻子嗎?人都來了還問我那些白痴弱智的問題做什麼?」
小太監這下可真是被嚇破了膽,一個是無上的主子,一個是即將要伺候的主子,這一下自己可真是被夾到了中間,成肉餅了,當下便哭喪著臉跪了下來,看了看蘭宮漠又看看藍焰。
蘭宮漠偷偷地笑了一下,見旁邊還跪著六個宮女,頭發有些凌亂,一臉的恐懼,有兩個還用手捂著臉,再看看別的,臉頰上都腫了一塊,于是淡聲問道︰「怎麼回事?」
宮女不敢從實招,結巴了一會之後,才說道︰「謝…謝皇上關心,奴婢們只是走夜路,不小心摔倒了。」說著還不時地將眼神偷偷地瞄向藍焰。
看她們這幅反應,蘭宮漠也大致猜得出來是怎麼一回事了,對藍焰說道︰「看來你身子好了不少,就連身手都變得厲害了。」
藍焰腦中突然停了一下,這幅身體好像確實在發生變化,從第一次昏迷變成了昏睡三天三夜,到這一次,也是昏迷之後變成睡覺,醒來之後沒有病癥,只有睡意。
「這是怎麼了?」就連藍焰自己都想不通,當然她也忘記了胸口的劍傷與手上的傷莫名痊愈的事情。
「少岔開話題,此時我想知道你這一國之主是不是準備食言?」藍焰仰起頭,一掃心中的疑惑,問道。
蘭宮漠仿佛並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直到听完那小太監的陳述之後,才知道前因後果,于是笑道︰「朕食盡天下美食,就是沒有食過言,答應你的,自然不會是空賬。」又將小太監招至眼前,俯身在他耳邊輕語了幾聲,便讓他們帶著二子走了。
要免去二子淨身的程序,自然是要秘密行之,免得今後因此招來禍端。
有了蘭宮漠的一再保證,藍焰也放心地讓二子隨他們離去,但此時她卻面對了一雙如狼一般的眼楮,森然,冷情。
「就快三更了,別忘了今夜你的職責。」事已解決,蘭宮漠直接步入正題,居高臨下地逼在藍焰跟前,身上發出的傲氣讓藍焰微微感到緊張,但好在這只是一會兒的事情,因為蘭宮漠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徑自走了回去。
「職責?侍寢嗎?」藍焰不知為何他不直接將自己帶走,難道侍寢也是義務之行?
身旁的那六個宮女此時也戰戰兢兢地起了身,走到她跟前裝出了一臉的燦爛笑容,恭維道︰「姑娘好福氣,第一天入宮就得到皇上的青睞,日後榮華富貴,定是享之不盡了,還望姑娘…哦不,娘娘今後多多提點……」
這恭維非但沒換來藍焰的喜笑顏開,反而招來了她的一計白眼,無奈地嘆了聲氣,不再說話,任由宮女們帶著她走。
這世間的榮華,當屬皇宮為最,她要在這宮中享盡世間榮華,卻也受盡了人間煩苦,這兩樣,卻都不是她想要的。曾經她想要化解司徒毅命中的劫難,然後與他相守。但如今她想要的,卻僅是盡快到達終點,結束這一場錯誤的輪回。
「在司徒毅的劫難沒有化解之前,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死」,黑衣人的這句話一直在提醒著藍焰,而這句話也向她暗示司徒毅命中的劫難就是這場錯誤輪回結束的關鍵。
在淨靈房的門打開之後,藍焰終于知道這里為什麼會被稱為淨靈。
一洗風塵去,起身鑄新魂。這是藍焰站在巨大的浴池旁邊時的第一個感覺,淡淡的蘭花香混在濕熱的水霧里,仿佛是透過了皮膚沁入心肺,怡然溫和,將她一身的風塵與疲倦都吸走,其微妙之感,飄然如仙。
水池之大,堪比一座小城里的富貴人家的宅邸,一望過去,可稱是煙波浩渺,倒映著一排排燈火,宛如在觀江景,且浴池里的水是流動的,側耳聆听,隱隱能听到潺潺的流水聲,應著房中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古琴聲,如身置世外。
「淨靈,蘭宮漠在這里的時候,可也是想要洗去一身的煩憂,一身的罪惡?」藍焰望著飄動的水面,忽覺心中疼痛,她又何曾不是想將身上的疲倦與罪惡都洗得干干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