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驚恐抬頭,卻看到蘭宮漠極怒的雙目和身上那股死沉的殺氣,不敢再勸,起身朝外小跑去,他要在太後踏進龍安殿之前,把她攔下。
藍焰在一旁看得真切了,想來蘭宮漠是為了太後的事情而無心顧及自己,但她不由得好奇這母子如此翻臉是所為何事。在淨靈房時,木晴曾告訴她,蘭宮漠與太後自小就有著隔閡,感情甚淡,但畢竟是母子,別扭鬧得再深,也不至于動殺意啊。
蘭宮漠臉上的寒意讓藍焰微微發 ,但這沉默的氣氛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于是小心翼翼地出聲打破︰「火滅好了?」
沒有回應,蘭宮漠仍是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飯菜,像一個賭氣的孩子。
「雖然那場火燒得很是時候,但跟我卻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要是也這麼覺得,就快些叫人給我安排間房,不給我吃的就算了,難道連住的地方都不給嗎?」趁著他此時無心理會這件事,應該快些將自己與大火撇清關系,否則等他清醒過來,只怕又要重翻舊賬,那時可就沒有這麼好月兌身了。藍焰打著心中的小算盤,小聲地說著。
蘭宮漠停下手中夾菜的動作,竟含著滿嘴的飯菜喊道︰「你就不能安靜點?還怕朕會虧待了你不成?」
藍焰驚得目瞪口呆,身子反射性地往後靠了一下,經過片刻的驚呆,才緩緩地伸出手,在自己臉上模了幾下,看著手中抓下來的東西,仿佛看怪物一般地望向蘭宮漠。
那個曾經翩翩有禮的玉王,冷氣傲慢的蘭宮漠,威武不凡的皇上,竟……竟沖她大吼,含著飯菜沖她吼,這也就算了,可他竟在自己臉上噴出了一臉的飯菜渣子!
這不由得讓她聯想到之前看到蘭宮漠睡覺流口水,和方才賭氣吃飯的模樣,這當真是那個冷血傲慢的蘭宮漠嗎?
「你……」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如此無禮地噴一臉飯,藍焰正好可借此機會,為自己謀一個好的去處,于是拍著桌子指著蘭宮漠的鼻子怒道︰「你竟如此無禮,虧你還是一國皇上,想不到竟連一點皇帝的樣子都沒有!你這蘭笞國難道窮得連給我送一餐飯,給我安排一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嗎?」
藍焰的聲音大得連站在外面的太監宮女都听得一清二楚,不時擔憂地朝里面拋眼楮。
蘭宮漠此時也是滿肚子的怒氣,又被藍焰激了一把,氣得將手中的碗筷摔到地上,隨著‘啪’的一聲破碎,蘭宮漠的怒聲也響了起來︰「你少在這對朕指手畫腳,朕本就是天命之子,愛怎樣就怎樣,輪不到你來管教!再者,朕都將你安排到了這寢宮里,隨朕吃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你這一整天有給我過吃的嗎?剛才要不是我自己叫吃的,現在怕是早餓暈了,人家進宮都是一人一個宮苑,為何我就要跟你同住?」藍焰見他也叫罵地起勁,扯開嗓子吼了回去!
蘭宮漠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胸口起伏,聲音大得直讓藍焰覺得震耳欲聾︰「你餓了不會自己說嗎?你長嘴巴是干什麼用的?多少女人對朕的寢宮夢寐以求,朕讓你住進來,你該對朕三拜九叩感恩戴德!」
「你以為我對你這龍安殿稀罕啊?你大可叫一群一群的女人來填充你這破爛的宮殿,我藍焰不稀罕,不稀罕每天看到你這張冷得跟死人一樣的臉……」
「啪!」一個刺耳的聲音打斷了藍焰的話,房間里除了兩個人的喘息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緊接著,是蘭宮漠撕裂的吼聲︰「滾!來人,把她送去梅香苑!」
藍焰捂著左臉,嘴角溢出血跡,眼楮里卻是得逞的笑意。這一巴掌,挨得值!
李公公一直都站在門外不敢進來,听得蘭宮漠的吼聲,忙帶著幾個宮女太監跑了進來,先是看了一眼蘭宮漠轉過去的背影,暗中嘆息了一聲,對藍焰做了個請的姿勢。
藍焰狠狠地咽下口中的血水,放下捂著臉的手,揚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蘭宮漠,便隨著小太監離開了。
李公公差人將地上的碎片打掃干淨,見蘭宮漠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也不打擾他,彎著腰站在他不遠處,靜靜地陪他站著。
藍焰隨著小太監一路快走,遇到不順腳的地方就狠狠地踢上一腳,心中不快的時候,走得越快,火氣散得越快。
走出龍安殿時,正看到太後離去的背影,身後除了那老太監,無人陪伴,宮燈照應下,顯得有些淒涼,看來她是在這殿外站了許久。
梅香苑離蘭宮漠的寢宮甚遠,算是比較偏遠的一處,且宮苑不大,看上去也是許久沒有打掃了,房間里彌漫著塵土的味道。
她剛到梅香苑時,二子和木晴也被帶了過來,定是李公公暗中安排的。
「娘親,你的臉怎麼又腫了?」二子一見藍焰,便沖上前去擔憂地問著。
見到二子,藍焰心中的氣與疼痛就減輕了幾分,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的傷無礙,見他換上了太監的宮服,忙問︰「兒子,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二子搖搖頭,道︰「沒有,對我還挺好的,給我換了衣服還給我弄了吃的。」
藍焰笑著模了模他的腦袋,想起蘭宮漠曾給二子取了個名字,叫做小喜子,于是道︰「兒子,今後在宮中,若別人問起你的名字,你就說你叫小喜子,且這名字是皇上親口為你取的,可清楚了?」
在宮中,搬出蘭宮漠的名號,比喚來千軍萬馬還管用。二子似乎開始感覺到宮中生活的險惡,狠狠地點了幾下頭,便開始與木晴連夜收拾宮苑。
龍安殿內,蘭宮漠已站了足足半個時辰,房中的燭光又變得忽明忽暗了,李公公上前兩步,輕聲道︰「皇上,四更快過了,先歇著吧,別熬壞了身子。」
蘭宮漠面上扯出一絲笑意,卻是苦澀不堪,看著窄小的房間自言自語道︰「偌大的皇宮,只有這一小塊地方是屬于我的,可如今連她都不願與我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