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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殿出事的時候.蘭宮漠正在早朝.當他帶著百官大臣趕到時.慈寧殿已經被藍焰一干人等鬧得雞飛狗跳.
而藍焰以樹枝刺入太後小月復的畫面.清楚地發生在他與大臣們的跟前.
「姑姑……」蘇瑪吉雅也帶著在德淑宮請安的嬪妃趕來.見太後的身體緩緩地倒下.她嚇得面色發白.
「把他們都拿下.」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跟隨而來的護衛迅速地將藍焰等人團團包圍.只要能站人的地方.不是埋伏了弓箭手就是護衛.
藍焰手中的樹枝還在滴著血.暗紅色的血讓她異常地興奮.她的笑依然傾城.卻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大哥.焰兒是不是……」柯劍警惕著.
「是.」趙子山的回答很冷漠.身上的氣息與藍焰很像.
柯劍與段翔飛對視了一眼.深知他們主僕二人心血相連.此時的情形若得不到控制.這世上只怕會多出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喚回他們的理智.
蘭宮漠微眯的雙眼里閃爍著復雜的眼色.有痛心.有不解.有不相信……
然而藍焰看向他的時候.卻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護衛身形剛動.藍焰身子一抖.四周皆燃起了藍色的火焰.從虛弱的火苗蔓延成一場毀滅性的的大火.以她為中心.火焰朝四周爆裂開去.將那些意圖想要上前將她抓住的護衛震飛.
第一波護衛的倒下.一種殺人的快感瞬間貫徹全身!
狂傲的笑.回蕩在慈寧殿的上空.昔日性情寡淡的藍焰.昔日溫柔似水的女子.在藍色的火焰里慢慢地蛻變.蛻變成一個令人無法直視的魔女.
「焰兒……」柯劍想要喚醒她.卻被她雙目中幽藍色的光芒鎮住.如同身遭雷劈.讓他動彈不得.
殺.無止境的殺.
趙子山跟隨在藍焰身後.逃過她魔手的人.緊接著都會死在他的手下.
蘭宮漠執意不肯離去.他不相信.不願相信.若她已成魔.能否還認得出我.是否連我都殺.
但藍焰卻離他越來越遠.她殺向的不是他的方向.而是慈寧殿的後院.那里似乎藏了能讓她興奮起來的東西.
「哇……」遠遠地.傳來了一聲啼哭.
在啷當的兵器踫撞和雜亂的腳步聲中.藍焰只听到了那一聲啼哭.
她停下了腳步.嘴角殘酷的笑竟在瞬間變成如嬰兒般天真.
轉身.腳尖一點.藍色的身影飛到了半空中.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先而降.卻被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趙子山一一接下.他手中那柄發著紅光的長劍.似乎在高聲宣布.傷藍焰者.死.
藍色的身影在築著高高的宮牆的皇宮上飛過.若不是地上緊追不舍的護衛.她該會被人認作仙女吧.
推開那扇已經有些腐朽的門.看到翠竹懷中正抱著一個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嬰兒.
踏進這間房的時候.藍焰身上的火焰如同被人澆了一盤水.此時的她.與往日無異.
那個孩子的眼楮還沒完全睜開.身上還是緊巴巴的皺痕.小小的嘴巴一張一合.兩只小手握得緊緊地.不停地晃動……
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抱過來.藍焰保持著手往前伸.不敢亂動.
「孩子……」藍焰輕輕地喚了一聲.他似乎听得懂.嘴巴張了一下.他很小.小得藍焰生怕他會從手中溜下去.
「孩子……」這一聲.竟叫得哽咽.
這一生.也許自己都沒有機會為心愛之人生一個孩子.沒有機會嘗到做母親的滋味.所以孫傾雲的這個孩子.讓她倍感珍惜.這不是她的孩子.甚至是她曾經的仇人的孩子.但他是愛的結晶.僅是這一點.就足夠她不顧一切地去珍惜他的出世.
「妹妹……」躺在床上的孫傾雲虛弱地喊了一聲.
「替尚游給孩子取個名字吧.」她是孩子的恩人.這名字該由她來取.
「世間情苦.卻讓紅塵男女無比眷戀.修成正果的人卻寥寥無幾.就叫忘之吧.」忘了.一切都會結束了.
「尚忘之……」孫傾雲輕聲念著.眼淚便落了下來.尚游已經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她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他.但是他們的孩子.可以忘記.
這個名字.對于藍焰來說寓意深刻.也許.她已經想忘記.
感覺到身體里的力氣正在急劇地被抽空.藍焰急忙將孩子交給翠竹.但她起了想要忘記某些人某些事的時候.整個身體整顆心都在痛.痙攣一般的痛.
「娘娘……」
「焰兒……」
終于痛得失去了知覺.
恍如隔世.藍焰醒來時.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四周是粗糙骯髒的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床前無人相伴.房間里只擺了一個簡單的桌子.桌上一道茶具.
掀開已經潮得生了味道的被子.藍焰扶著床頭的把手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去.
打開門.一股冷冽的風趁機溜了進來.只穿著一件單薄里衣的藍焰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這是哪里.
院子很小.從房間走到大門不過十丈的距離.像一個農家小院.
「娘娘.你醒了.」一個驚喜得再發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尋聲看去.竟是翠竹.
看到她.藍焰知道.自己沒死.
這里也不是農家小院.而是冷宮.她住的地方.是翠竹和憐兒以及二子拼命搶來的.冷宮小院的門一直緊閉著.因為外面一直都守著一群對這小院虎視眈眈的罪婦.
「我昏迷多久了.」記憶力.自己殺了很多人.又好像.殺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與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
「已經半個月了……」翠竹一勺一勺地給她喂著藥.這藥是流素偷偷送來的.
藍焰輕輕地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她很累.累地以為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二子與憐兒呢.怎不見他們.」翠竹明明說過.這小院是他們三個人拼命搶來的.但醒了以後卻不見他們的身影.
「他們……」翠竹聲淚俱下.放下藥碗嗚嗚地哭了起來.
藍焰只覺得心又沉到了冰冷的湖底.寒冷.窒息.「死了.」
「沒有.憐兒正在隔壁陪二子……」翠竹搖搖頭.
沒死就好.只要活著.一切都好.
但當藍焰看到躺在床上的二子時.她卻寧願他死了.
「娘親.我沒事.這是早該做的事.現在才做.已經是上天憐惜我了.」二子身上蓋著被子.床邊卻放著幾條白色的巾布.上邊還沾著黃色的膿漿.
藍焰昏迷後.二子被淨了身.但敬事房的人沒給他上藥.直接將他丟盡了冷宮.宮中御藥房管轄嚴厲.流雲有心想要多弄些藥來.卻力不從心.
他的傷口.不停地發膿.不斷地潰爛.
憐兒與二子年紀相當.與他關系也好.如今藍焰落難.二子受傷不好.她原本紅彤彤的的臉上已經變成了菜青色.
「姐姐.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有我照顧二子就好.你放心.憐兒一定會好好地照顧他的.現在的憐兒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焰兒姐姐擔心了.」憐兒朝藍焰擠出她半個月都未露出的微笑.稚女敕的面龐上盡是決然.
藍焰回到屋中.將自己關了起來.
攤開雙手.呆滯地看著.
這雙縴縴細指.如玉剔透.但它卻是一塊血玉.一塊沾滿了鮮血的玉.
手掌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床頭把手的稜角.疼.很疼.卻不及心里的疼.
慈寧殿的一幕一幕.清晰地回放在眼前.就像是站到了半空中.看著地上的自己一個一個地殺人.看著一條一條生命在自己手中消失.
趙子山被關押在暗牢.藍焰知道只要自己還活著.他就死不了.但他在承受著怎樣的折磨.
柯劍與趙家兄弟都在段翔飛的護送下逃了出去.而他卻再一次為了藍焰.與趙子山一樣.被關押在暗牢里.
暗牢.是皇宮里最慘無人道的煉獄.
藍焰恨自己.恨附在她體中的預見.為何她總是看不到她想躲避的.若能預見得到.如今就不會是這般模樣.
可為何此刻自己卻看得那麼清晰.
那個剛在世間發出第一聲啼哭的孩子.竟在那場戰亂中.被拋到了半空中.摔到了沾滿了血的冰冷泥地上.
孫傾雲從床上爬了下來.拖著流血的.爬到她與尚游的孩子身邊.緊緊地將他抱在懷中.解開衣裳.給它喂下第一口母乳.
盡管他已經不會再啼哭.盡管他已經嘗不到母乳的甜蜜.盡管他已經被摔成了一灘肉泥……
「啊.」藍焰仰天長嘯.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再大聲的呼喊.都無法洗淨自己手上的罪惡.
藍焰沖到桌前.左手舉起茶壺.朝右手狠狠地砸去.一下.兩下……
「娘娘.求你了.別這樣……」翠竹抱住了她.那雙血肉模糊的手.讓她覺得窒息.
「我該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滿意」仰望著被屋頂擋住的天.藍焰在質問.質問這個瞎了眼的天.質問那個蒙著面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