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下車將白昕卉的行李放進後備箱,林家成牽著白昕卉的手坐進後座,特地將左側的位置讓了出來,叫了白母陪伴在她的身邊。
可是他剛準備抽身離開,白昕卉早已拉住了他的袖子,一邊弱弱的喚,「家成……」
三年來,他日益往返于醫院,幾點一線之間,他的容顏,她最為熟悉。就好似,林家成早已成了她的親人般,最親的親人。
「算了,」白母挫敗的嘆了口氣,「家成,你坐在後座吧,我坐前面去,就行,就行……」白母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的親生女兒居然會不認她。
都說人造的孽,終有一天會還啊,她真是,悔不及當初啊。
先不說白父還沒能接受她這個女兒,就白昕卉現在這種情況,白家也是回不去的。
所以林家成就在外頭買個小房子,當初剛逢某一戶人家要拆遷,搬到外省去。林家成便將他們的房子買了下來,並加以裝飾了一番。
這處的環境很是安靜,周圍只住了三三兩兩戶人家,上坡的時候有些陡,卻並不妨礙出行。
周邊圍著些許籬笆牆,房子的式樣有些古老,還有院子,倒是很清淨。
周圍的鄰居也不怎麼串門,各做各的事,這一點,林家成是最滿意的。
管家劉叔一看黑色轎車駛來,這才前來開了鐵大門。
車身往里滑去,剛下車,一個小身子早已撲了過來。
說小,也不算小了,一米二的個頭,長得白白胖胖的,就是眼神有點兒呆滯。
「媽媽,」哲哲脆生生的呼喚,
林家成跨下車門,白昕卉的一只腳才踩在地上,一抬頭看到哲哲,便是嚇得收回腳去。
哲哲不懂這是何原因,只一個勁執拗的喊著,「媽媽,媽媽……」仿佛非得等白昕卉應聲似的。
好在,白母很快過來拉起了哲哲的手,「哲哲啊,跟外婆去玩,好不好?」
哲哲現如今已經八歲了,智商卻一點兒也沒提高,一直徘徊在一年級階段,跟同齡的小朋友也玩不起來。故而性格上也有些孤僻,也沒有要好的玩伴。
林家成有試著給他請教音樂的老師,教他簡單的abcd英文歌,幫助智力開發。
但是每個來教哲哲的音樂老師,都幾乎過不了一周就不干了,最長的,也只延續了一個月。更甚的,看著林家成人模人樣的,居然勸林家成放棄哲哲,最後被林家成吼回去了。
忘了說,至從白昕卉跟靳尊離婚後,林家成就將哲哲,也接出來了。
關于那份離婚協議書上的那套別墅,還有靳尊名下一半的資產,林家成一分沒拿。
關于靳尊的一切,林家成只希望能夠徹徹底底的,將他從她的生命里抽去。
他們三個人的糾纏,似乎從年幼的時候開始,他愛她,她愛他,他也愛她。
最終,他依然愛著她,他卻早已不愛。
像是當年,那單純炙熱的愛戀,香樟樹下,他告訴她,‘昕卉,我喜歡你,’她卻抽身離去,‘對不起家成,我愛的只有尊。’
誰還記得當初年幼,那個追在你身後的人嗎?你可曾看他一眼,在每個誦經的時刻,在每個禱告祈福的時刻,試著,為他也送上一份祝福,一份溫暖。
他回過神,今天的天氣很好,似乎也在為他們祝福,祈禱。
忘了說,今天是他們拍婚紗照的日子,從醫院回來的那一刻,他早就預想過有這樣一天。
他會守著她到老,到死,一輩子,哪怕她再也不認識他,哪怕,她不會再記得,當年那個傻傻跟在她身後的,林家成。
因為,雖然她跟正常人不一樣,該給與她的,林家成都不會吝嗇,婚紗照,到婚禮……
記得當時年紀小,只是年紀小……
他牽著她出門,她現在已經習慣性的依賴于他了。
這點,他非常滿意。
他就是要讓她依賴他,因為,他會守著她過一輩子,因為,哪怕老死,他也會死在她的後面。
臨上車前,他問她,「昕卉,你還記得糖叔叔嗎?」。
她的眼楮一亮,繼而又怯怯的點點頭。
林家成微笑著問了下去,她額頭有著細碎的劉海,黑色的發絲,毛絨絨的,活像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單純無害,他看的,居然有一陣恍惚。
「那麼,糖叔叔,又是誰?」他輕聲誘哄,一如往常的有耐心。
她微微抬起頭來,小小聲的說,「家成……」她的聲音很弱,卻依然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那麼昕卉還記得,當年你說過要嫁給糖叔叔的嗎?」。他的嘴角含笑,接了下去,「因為嫁給糖叔叔,就可以每天都吃到糖哦~~~」
他開了車門,橫抱起她,將她放在車座上,額頭又抵著後者,「昕卉快說,你還要嫁給糖叔叔嗎,嫁給糖叔叔,就可以每天都吃到糖糖哦!」他誘哄著,就不信她不入她的圈套。
他要她親口說出那句話,哪怕,他只是自欺欺人。
「要……」她不懂嫁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可以每天都吃到糖糖。
就連林家成的額頭抵著她,她都沒有害怕,眼楮里閃動著渴望的光芒,就如孩童見到心愛食物的光芒。
林家成滿意的笑了,又低下頭啄了她的唇瓣一口,深深淺淺的啄了幾秒鐘,這才打住。
她的思想還是個孩子,她不會換氣。
林家成抬起頭來,就看到她的小臉蛋漲的通紅,一臉老大不樂意的看著他。那模樣,跟他欺負了她似的。
事實是,他的確欺負了她,不過此欺負,卻不是彼欺負。
他也轉到另一邊的車門,坐了上去。吩咐司機開車。
一路,場景不斷跳躍,從山腳下,行至步行街,轉到熱鬧的集市街頭,她也會偶爾縮個身子,又或者又起身來,扒著車窗口往外望,跟個孩子似的。
見著好玩稀奇的事物,眼楮會放光,雙手會揮舞……
林家成一直在邊上,看著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演著她自己的悲歡離合。
不,再也沒有悲歡離合,只有歡喜,她可能早已忘了,悲歡離合,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