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一點。」田佳琪一面要求一面掉淚，因為她知道她最愛的好朋友即將離開人世，她卻使不上半點力幫她。
「……要……幫我……報仇……」愛洛莉用盡力氣終于吼出她臨走前最後的遺言，田佳琪頓時呆住，不相信她就這麼離開人間。
「愛洛莉……」她抱住她的尸體痛哭，淚水和雨水直模而下，浸濕了愛洛莉的身體，也洗淨了她清純的臉龐。
雖然她怎麼也弄不清他真正的意圖，但最起碼她知道，自己犧牲了這麼多為的就是報仇，為的就是破壞威爾集團和殺了眼前這位俊美得不像凡人的男子。然而，現在還不到時候，因為時機尚未成熟。
「這你也應付得了嗎，mylady？」邪惡的大手忽地佔領她的隆起。只差一步就能窺得山峰的真跡。力呆相報。
「下地獄去吧！」再也止不住心中如深海般的挫折感，田佳琪依舊選擇以最熟悉的方式回應聶震天口頭上的攻擊，伸出她最銳利的爪子撲向聶震天，發誓非殺了他不可。
「你看起來好像‘窈窕淑女’里面的郝金斯教授！」只不過比他年輕了一倍，也帥上一百倍。
當晚，她又哭著睡著。在夢境與現實的空隙間遇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伸出一只溫柔撫慰的大手擁緊她疲憊的身.軀告訴她︰不要哭，支持下去。
「如果我是你的話，在扣動板機之前我會先檢查一下彈匣，看看這把槍中究竟有沒有子彈。」聶震天柔軟但冰涼的話由她的頭頂上方逸出。猛抬頭一看，俊美的邪氣的臉龐上不但沒有死亡的陰影，反而印滿了勝利的標記，擺明了耍她。
「說得好，琪琪。」聶震天拍了拍手掌，為她這番慷慨激昂的辯詞喝采。「如果有朝一ri你去了總部，你認為當地的人會說英文還是中文？還是你打算讓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白痴，永遠當個只懂中國語言的鄉巴佬？」
「But……but……she……she……sa……s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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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shesaidshehadneverseenhimbefore！」他冷冷的糾正她殘破的發音，納悶她至今怎麼還沒被自己的發音噎死。
「我不要。」她孩子氣的回答，討厭任何一種外來語言。「我不會說英文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為何我非學那些討厭的橫寫字不可？」還是中文來得可愛些。zVXC。
為我吃醋打架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我不希望你也成為她們其中之一，那不是我對你的期望。
「是嗎？我倒要看看。」他邪邪一笑。
「我不要學了。」她高傲的說，恨死他綠眸中的驕傲。會說英文很了不起嗎？干嘛狗眼看人低？
「先從最基本的發音開始練習起好了。a、e、i、o、u總會吧？」他雙手抱胸斜睨著她，好笑的看著她不可思議的表情。
田佳琪可不只覺得不可思議，還覺得荒謬。他的嘴型張得老大，過于清楚的發音字正腔圓得活像電視里的英語教學節目一樣可笑。而且……而且他那副高傲的德行一點也不像是老師，反而比較像懷舊電影中的語言學教授，卯起來教導她這個完全不懂英文的現代賣花女。
「你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我會緊緊擁住你一輩子也不放手，就算你的世界再怎麼呼喚你也一樣。」
「坐下。」他低聲警告，不打算縱容她的無禮。「在我還沒發脾氣之前我建議你最好乖乖听話坐下，拿起課本再念一次。」微眯的綠眼說明了他不是開玩笑，田佳琪可一點也不怕。
要幫我報仇。
「算了，別念了。」聶震天眉頭緊蹙的阻止她的噪音，受不了她一副上吊自殺沒成功的模樣，他有更好的辦法幫她。
這是自愛洛莉染上毒.品後，田佳琪第一次看見她如此安詳的臉。她睡得很沉，失去呼吸的俏臉平靜得教人心疼。
他毫不客氣的指正立刻在她臉上得到效果。田佳琪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她真的這麼無知嗎？
「今天的目標是念完這本書，在你無法順暢念完之前不準睡覺。」陰冷的命令隨著他高高蹺起的雙.腿形成一道超高的牆，清楚的將他倆的界線劃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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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集團的總部位于倫敦而非中國，僅僅只懂中文是不夠的。為了達成復仇的目的你必須更有野心些，一味排斥學習新事物只會讓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更別提達成目標，我伯你連組織的門把都還沒模著就得先收拾行李回家。」
「接住。」騰空而來的書本打中還來不及起身的田佳琪，同時也打碎她不該存有的希望。
「戴上耳機開始練習射擊，在你尚未擊中紅心之前不準休息。」聶震天嚴厲的聲音不容她有一絲疏忽。沒有絕佳的射擊能力等于無法在這陰暗世界里存活，他可不想他的第一個學生尚未登場就先嗝屁。
「多用一下你的大腦，小妖精，不要只會憑沖動事。」聶震天自信的揚揚眉毛，不認為她會笨到搞不清什麼對她有利。「現在開槍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除了我之外，沒人能幫你深入組織內部，你最好考慮清楚。」
安息吧！愛洛莉，我一定幫你報仇。
突來的破英語擊散他的靈光一現。聶震天抬起頭來，不耐煩的看著正和英文搏斗的田佳琪，差點忘了此刻他們正在書房中，而且正很不幸的聆听有史以來最恐怖的英文發音。
「是沒有什麼不對，但卻無法讓你達成目標。」他平靜的聲音有效地掃平了她的暴躁，讓她連楞了好幾下。
……該死，他說對了。她忘了一件事，威爾集團不比中國的小幫派，偌大的組織就像是一張樹狀圖，根部遍布全球，全由位于頂端的英國總部掌握。想要深入它的中心，就必須了解它的語言，也就是英語。
「明天我們就開始你的第三課︰語言。我希望你有那份天賦學會最基本的英文，至于其他幾種語言我看算了，我不想得憂郁癥。你知道，收一個笨學生是很煩人的事。」
「要你管！」這殺千刀的死毒.梟，總說中她的要害。
「蕭伯納是一位在英國成名的愛爾蘭劇作家，活躍于二十世紀初，賣花女這部小說更是他傳于世的不朽名著，也就是你口中的‘窈窕淑女’。這部影片就是依據他的小說改編而成的，現在懂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扣下扳機了嗎？為何不見子彈自彈道射.出？
「再念！」聶震天嚴厲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對她臉上的尷尬視若無睹，也不去理會她殘破的眼神。
微微側過身子，她又哭著睡著，涓滴的眼淚落在一雙如海洋般的手掌之中，隱隱傳來她熟悉的話語︰不要哭，支持下去。
「蕭伯納？」這個名字她好像听過。「誰是蕭伯納？他很有名嗎？」
「肉搏戰沒有你想像中來得簡單，貓兒。」倚仗著一百八十八公分高的優勢，聶震天睥睨的眼神顯得特別邪惡。「在你還沒學會評估敵人的實力前千萬別蠢得亂出手腳，否則結果就會和現在一樣，懂嗎？」活像只待宰的鴨子。
他的期望是要她忘掉心動，忘掉身為一個女人應有的感覺。她是他的棋子，從某方面來說可以說是他的伙伴，她不該忘記也不能忘記。
「那，子彈在這兒。」他神清氣爽的自口袋中拿出彈匣，在她眼前晃動，表情嘲諷。「只有急于赴死的笨蛋才會不經大腦的接受敵人丟過來的槍枝。這就是你的第二課︰千萬別接受敵人的饋贈。」他笑得可愉快了，擺明將她當傻瓜。「當然，敵人的挑釁更是接受不得。」
「你是說蕭伯納的‘賣花女’？」聶震天頗為意外能從她口中听到郝金斯教授五個字，竊爽淑女是電影版的中譯，它的原文應該是賣花女才對。
「既然你有興趣，我就陪你玩玩。我向你保證，要不了五分鐘你便會發現這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起的游戲。」他柔聲的警告，低沉悅耳的聲音一如他驟然回暖的眼神一樣令人不解。他應該是生氣的，可是他的眼神卻流露出相反的氣息，在在迷惑了她的神經。
聶震天的眉頭挑得老高，她就跟他想的一樣，只懂得通俗的娛樂，一點文學涵養也沒有，怎麼進組織？
她當然听過這個國家，只不過不曉得它的歷史罷了。她恨恨的看著他，為他良好的教育程度著迷，也為自己的常識低能感到可悲。他不過是個販.毒的混蛋，卻擁有一般人無法擁有的美貌及豐富的知識涵養，為什麼？
「操！」田佳琪干脆手腳嘴巴一起來，辱.罵他之余還不忘踢他幾腳。在掙扎的同時她的腳跟著往他的胚骨狠狠的踢下去，聶震天敏捷的閃開，在閃人的剎那放掉箝制住她的手，害她差點跌倒，好在于鉤一發之刻她及時回復了平衡感，並抬高腿踢他一腳，立志非把他那張俊臉踢出個洞來不可。
那是誰的聲音？
果然。
田佳琪點點頭，慢慢放下槍枝轉向射擊台，沉痛的戴上耳機開始她生平第一個射擊課程，強忍著淚水和疲痛一步步邁向毀滅之路。
是的，現在除了聶震天之外沒人能夠幫她。
就如同侵.犯她時一樣偶然，聶震天放開她的速度亦同樣快得令人咋舌。挑起一雙濃密的眉毛，他冷冷的注視著被他遺忘在地毯上的田佳琪，原本吸引他的雪.白身.軀在下一秒鐘倏然轉變成路邊不起眼的花朵，徹底扼殺田佳琪的少女心。
「沒有什麼我應付不了的事。」她強硬的回嘴，掙扎的雙臂卻異常的軟弱，既使不上力也轉不動，脆弱得象個新生兒。
當日在陋巷中的誓言再一次重回她的眼前。抬起一只憤怒的眼，喪失好友的哀切立即取代了田佳琪原本害怕的心情。透過黑玉色的瞳孔，田佳琪看見聶震天眼中那簇茂盛灰朦的綠林，正等待著她的野火將他燃.燒殆盡。
「你用字的禮貌需要再加強，我的淑女。」他輕輕松松的捉住她潑辣的手臂，掐住她的手腕遏住她的攻擊。
她受夠了，沒事學什麼爛英文嘛！
她跟著念，一遍又一遍。直到夜深入靜，她的夢中滿是飛舞的印刷體和聶震天嘲諷的字句在她眼前晃動為止。
嘲笑之余他還不忘削她一頓，諷刺到極點的笑容教田佳琪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的骨頭一根一根拆下來喂狗。無疑的，她便是他口中的笨蛋，她是白痴才會在他眼前流淚。
田佳琪立刻丟下手中的英文課本，起立擺出戰斗姿態，一副十足刺蝟樣。
Shit！暗咒了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衰弱癥。
「愛爾蘭這國家你應該知道吧？」無視于她陡然攀紅的雙頰，聶震天再撂下另一個更狠的問句，徹底嘲笑她的缺乏常識。「千萬別告訴我你沒听過這個國家的大名，在它尚未獨立之前屬于英國，現在則統稱為‘北愛爾蘭。」
「安息吧！愛洛莉，以後我有能力了，我一定幫你報仇。」
「要和踫之間存有根大的差距，小貓兒。難道你沒有听過斷章取義的危險？」啪一聲，捍衛她豐.胸的扣環在聶震天的指間猛然松弛，和她積雪般的乳.白一起散落，掉人聶震天碧綠色的眸底。
「身手不錯。」聶震天挪動了一下尊容往後退，照例躲過她野貓似的攻擊。「我想，這大概是你念得最好的學科了。你小時候一定時常和人打架吧？」依照她容易被激怒的個性來看，八成是。
「Butshesaythatit’stoodifficulttoforget。」
思及此，田佳琪只得忿忿的坐下拿起課本再挑戰一次，不甘心的表情顯露無遺。
她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喀一聲的前兆一如昨夜的記憶，可是她等待中的煙火和巨響聲卻未如她預期中.出現。
意思就是她是個語言白痴，這混帳又拿她最在意的缺陷消遣她！
田佳琪僵硬的點點頭，難堪的發現到自己並沒有多少反駁的能力，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又畫上一筆。他欠她的太多了，總有一天她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一身狼.狽的田佳琪咬牙接下書本，拼命叫自己的手不能發.抖。既然她蠢得對他的撫.模心動，自然必須承.受心動的後果。
是啊，忘記太難了。無論從現實或夢境的角度來看都是這樣，連她學的英文句子都這麼告訴她。
「拿去。」他放開她，將被丟置在地上的手槍重新裝子彈上膛，然後交給她。
「說中文有什麼不對？」田佳琪強力的反駁，他自己還不是在說！
「Bu……but……sh……she……sai……」
「你去死！」她臉紅脖子粗的開罵，丟掉手中一點用也沒有的槍枝，改用爪子攻擊他。
「我懂了，原來你最喜歡的還是肉搏戰。」聶震天不慌不忙的捉住她的手腕，將急于送死的田佳琪穩穩的壓在身下，碧綠色的眼楮閃動著懾人的火焰。
田佳琪驚訝的接下手槍，舉起槍枝對準他的心.髒，一臉迷惑的問他︰「你不怕我乘機殺了你？現在我很確定我手上這把手槍不但有子彈，而且已經上了膛，只要我輕輕扣一下扳機，你就會沒命。」他不像是一個輕率的人啊。
接著她又是一踢，這回卻連個影也沒踢中，反倒像只等著下鍋的鴨子被聶震天捉住飛毛腿，將她一把提起倒吊起來。
「你承諾過絕不踫我的！」她裝出冷靜的態度提醒他的諾言。
耳邊回響的淨是愛洛莉最後的交代，沉下一張同樣年輕的臉，田佳琪輕輕拭去愛洛莉臉上的血漬。她的淚干了，身體也濕.透了，但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人都走了，她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猛然睜開眼楮，聶震天的腦子里有近一分鐘的空白，似乎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她會的，她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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