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曦嘲諷的微揚了下嘴角,「公主來自貴州,難怪懂得四川唐門之毒,欲置我于死地,燒我朱家大道,果然最毒婦人心。」
「這全是你自找的!」她失控的大吼,「你們殺了我的駙馬!我與他結發,雖多年未所出,他從未嫌棄,待我如同珍寶,你們卻毀了我的幸福!」
他深吸了口氣,收回放在靖國公主身上的視線,看向魏海丹,「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大哥。」他目光平穩的回視他,老實說︰「我在貴州,已饒過她一次。」
他微斂下眼,明白了魏海丹的言下之意,是公主只有死路一條。
朱曦點了下頭,「那就由著你吧。」
他轉身,抱起了錢思兒,彷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我們回屋子去,瞧你臉色真差,先歇會兒。」
錢思兒拉著他的衣襟,眼含秋水,輕搖著頭。
他輕輕一挑眉,低聲道︰「這事兒你別管。」
「公主也只是個可憐人。」若今日異地而處,有人傷害了他,她也難保不會窮極一生都要取那人性命來賠。
朱曦低頭望著她,看見她眸底的祈求,輕嘆了口氣,頭也不回的說︰「王爺,不如就饒公主一命,終生囚禁吧。放消息出去,若她那些忠心護主的僕從敢妄動,就殺了他們的主子。」
「我知道了。」魏海丹也認為這是個好安排,可免去不少隱憂,「多謝大哥提醒。」
「少爺又一次對惡人仁慈。」唐傲南懶懶的說。
朱曦微轉過身,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
「別在這種時候嘲弄我,幫王爺將靖國公主處置後,就把人給我帶過來。」
唐傲南的神色一正,「是。」
錢思兒隱約知道朱曦口中的「人」指的是何方神聖。但她還是不懂,縱使找到了相士又如何?很多事早就已經注定,做得再多也是徒然無功罷了。
「少爺。」唐傲南站在門外,看著斜臥在太師椅上的他,「人到了。」
朱曦坐直身子,將手中的帳冊給放下,目光看向房里的錢思兒。
她半臥在床頭,目光與他相接。
他對她微揚了下嘴角,隨即移開視線,看向唐傲南,「將人帶上來。」
「是。」他立刻轉身離開。
朱曦走至床旁,伸手輕撫著她的臉。
錢思兒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用的。」
他微皺起眉頭,「你知道來人是誰?」
「語芙告訴我了。」她斂下眼,「沒用的。」
「我不許你這麼說。」朱曦彎腰輕吻一下她,便伸手將床簾放下。好不容易才找到當年那個招搖撞騙的相士,他非得解開她心中的結不可。
沒多久,一名相士被唐傲南領進門,滿臉的畏懼。
當年被朱曦下令不得再進城里一步,他可是拼命的遵守著,沒料到卻又被朱曦派來的人給抓進了朱府,他的心揣測不安。
朱曦大步的走向他。
相士一看他上前,立刻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開始求饒,「朱少爺!這些年來,小的可是安安分分的沒再招搖撞騙呀,朱少爺饒命!」
瞄了他一眼,朱曦轉身坐在太師椅上,冷冷的看著相士。因為他的一句話,差點毀了元寶的一生!他握緊拳頭,免得自己動手想要殺了對方。
「你這幾年在外頭干了些什麼勾當我不管。」他冷峻的開口,「這次要你來,只是要你做件事。」
相士嚇得發抖,只能不停點著頭,「但憑朱少爺吩咐。」
「你可還記得錢家三小姐錢思兒?」
他的眼楮骨碌碌一轉,喃喃的重復,「錢家三小姐?」
朱曦瞪著他,感到怒火中燒,「怎麼,忘了嗎?」
相士將頭一低,忙不迭的說︰「小的沒忘!」
「那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如何替錢家三小姐論命斷相?」他冷冷一哼地問。
頭低得不能再低,相士不敢答腔。
朱曦再也忍不住的起身,氣憤的踢了他一腳,「就因你一句話,讓她這些年都活在痛苦之中,你該死!」
相士痛得卷著身子。
「我現在要你老老實實的承認,你根本滿嘴胡言,壓根不懂命理之說。」
他嚇白了一張臉,「朱少爺饒命!這些話當年小的不都認了嗎?小的確實不懂命理,靠的就是一張嘴混口飯吃,但這輩子可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人家來問命,我向來都挑好的說。」
「還在胡扯!」朱曦上前,又想再補一腳。
「你不就說了錢家三小姐命硬,會克夫?」
「少爺饒命。」相十連忙磕頭,「錢家三小姐的事,說到底也不能全怪小的,畢竟她與小的無仇,我沒必要害她。」
「竟然無仇,為何說她克夫?」
相士忙不迭的說︰「這真的不關我的事,這一切都是錢夫人交代的,我只是照著她說的做,真的跟我沒關系!」
朱曦的身軀一僵,「錢夫人交代的?!」
「是啊!」相士全盤托出,「錢老夫人原本是指望著三小姐繼承錢莊,但是又想著女大不中留,三小姐終有嫁人的一日,于是想要替一心向佛的錢老爺再添一房媳婦,但錢夫人不肯,于是找上了我,要我說這三小姐八字硬、會克夫,此生無緣婚配,但骨子里卻是奇才,若接手錢莊,錢莊定能財源滾滾,要老夫人全心栽培,不要再做他想……」
朱曦著實愣住了,萬萬沒有料到事情的真相,最後竟然是繞到了錢思兒的娘親身上——他看了唐傲南一眼。
他微點了下頭,立刻轉身離去。
「若讓我查出是你胡亂嫁禍。」朱曦的手直指著相士,「我饒不得你!」
相士跪在地上直發抖,「我就算是有十條命也不敢騙朱少爺!」
朱曦的眼神冷得像冰,等著唐傲南去將林悠請過來,這時他屋里傳來聲響,他的心微驚,立刻大步走進去,就看到錢思兒正掙扎著要起來。
「你做什麼?小心身子!」他一個箭步向前,扶住了她,「你不能走動。」
「那個相士——」她臉色蒼白,眼色幽黯,「胡言亂語。」
他的目光一沉,「是否胡言,等你娘親一來便知。」
錢思兒瞪著他,搖搖頭,「不用問,一定是相士胡說!」
「元寶。」他皺起了眉頭。
「不用問。」她的手緊捉著他的手臂,聲音陡然一低,「不要問……求你。」
朱曦抿唇看著她,看出她的逃避。她是擔心事情若真追究起來,是她娘親的過錯,她將不知如何面對。
「元寶,你縱使孝順,也不該是用這種方式。」說穿了,他今天就是非要問一個水落石出。
「你這又是何苦?」錢思兒無力的說,「反正我已經過了這麼多年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再被誤解下去又如何?但我娘親不同,她一生清清白白,若傳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
「你想她要不要做人,那她可有為你著想?因為她一己之私,差點就毀了你的一生!」他語帶撻伐,「我所做的不過是為你討個公平。」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公平,我也不需要公平。」她寧願事情就此打住!錢思兒顫抖著,哀切的流下淚,「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看著她的淚,朱曦的怒火立刻消失無蹤,他伸出手,將她抱入懷中。
「我求你。」她在他的懷里哭得直抽噎,「別追問。」
他咬著牙,沒有答腔。
她拉著他的衣襟,流著淚央求,「別問我娘親,我求你……」
「好。」他低咒了一聲,輕撫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不問、不問,你別哭了,我不追究就是,你說什麼是什麼。」
她的眼淚帶給他近乎窒息的疼痛,他只能妥協。
「傻孩子,你該問個清楚,這是娘欠你的。」
聞言,錢思兒僵住身子,猛然抬頭,就見娘親和兩個妹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娘?!」
林悠一雙眼紅了。今日她正好帶著雙胞胎上朱府要來探望元寶,正巧遇見要上門找她的唐傲南,方才在外頭她們將元寶的話听得清清楚楚。
她早明白該來的總要來,只是沒料到,自己這般惡毒,女兒竟然對她沒有一句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