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桐突然覺得很好笑。他們的角色是不是亂了?他是「慈父」,她成了「後母」。
「怎麼了?」
嘴一撇,她故作委屈的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喜歡斤斤計較的後母。」
邵毅陽驀地伸手將她勾進懷里,她嚇了一跳,一邊掙扎一邊慌慌張張看著兒子的房間,生怕驚醒兒子。他低聲要她別亂動,若擦槍走火了可就不是他的錯喔,她立即柔順的安靜下來,連眨一下眼楮都強忍著。
見狀,他低聲笑了。
「我只是要你別亂動,不是讓你當木頭人。」
「當木頭人比較安全。」雖然她很遲鈍,可是並非不經人事的小女孩,他的目光變了,她就可以感覺到他蠢蠢欲動的渴望。
「如果連我都管不住自己,你當木頭人也沒用。」若非他們中間夾了一個鬼靈精的孩子,一雙眼楮老是瞅著他,好似看穿他體內的不安分,他早就按捺不住的撲倒她,將她吃干抹淨。
羞紅了臉,她小小聲的說︰「你趕快放開我啦。」
「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抱在懷里,舍不得放。」每次看著她,他總是恨不得將她變成拇指姑娘,收進口袋,四處帶著走。
「小家伙起床上洗手間看見就不好了。」其實,她也好想一直溺在他懷里,這個懷抱給她溫暖的安全感,這些年內心那種空空蕩蕩的感覺不見了,生活多了一分充實。這種話她當然不能說出口,要不,他真的一直這麼抱到天亮,怎麼辦?
「他剛剛睡著,短時間內不會起床上洗手間。」
「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今天晚上我就留在這里好了,反正我明天一早還要過來。」
「這里只有兩間房,沒有辦法收留你。」
「我可以跟你擠一間房。」
這會兒臉更紅了,她懊惱的右手掄拳捶打他。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這是我的心聲,即使是一張小小的床,抱著你,我都會覺得很幸福。」
她聞言一怔。慕哥哥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即使是一張小小的床,抱著她,他都會覺得很幸福。
「你怎麼變成啞巴了?」
方雲桐張開嘴巴,可是終究不敢實話實說,就怕邵毅陽誤以為自己是慕哥哥的替代品。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和慕哥哥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不過有些時候,他們的反應如出一轍,總會教她產生錯覺。
「回來,你的心思飛到哪里去了?」
搖了搖頭,她將臉埋進邵毅陽的懷里。
「沒有,只是覺得太幸福了,好像在作夢,會不會一覺醒來,又回到原來的世界?」雖然她不再抗拒自己的心,但不代表她天真的相信他們的未來一片光明,他們依然是兩個世界的人,不久後,他們之間還會隔著一個太平洋的距離,還有他的父母是否能接受她……總之,他們的問題太多太多了,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前途茫茫。
「我也覺得好像在作夢,這個世界上竟然找得到我缺少的那根肋骨。」
「嗄?」
「夏娃是亞當的肋骨做成的,而你是我的肋骨。」
唇角上揚,她嬌嗔的說︰「甜言蜜語。」
「你真的很可怕,過去我根本不會說甜言蜜語。」
「你才可怕,我已經好多年不作白日夢了。」
「你可以作白日夢,不管是什麼夢,我都會努力幫你實現。」
即使他開的是空頭支票,她還是很開心,可是有時候會想,她這麼不顧一切的想抓住他,會不會是一種奢望?現在他們分離的時間都還沒到來,何必想這些有的沒有的徒增傷感?「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嘆了一聲氣,邵毅陽無奈的推開她。
「再不回去,我真的不想走了。」
「明天早上我和小思會去逛大賣場,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明天不去逛大賣場,你們要跟我去烤肉和釣蝦。」
「烤肉和釣蝦?」
「對,我要帶你們去宜蘭烤肉,還有釣蝦。」
「干嘛跑到那麼遠的地方烤肉釣蝦?」
「那兒環境很好,很適合讓小思跑跑跳跳。」
「可是,我們周末都要去大賣場一趟,準備一個禮拜的食材,然後一起下廚煮飯,偶爾還會做手工餅干,我們做的杏仁餅很好吃喔。」
「明天我們一整天都在外面用餐,至于大賣場,我們後天再去。」
「小思一定會抱怨你破壞我們的生活習慣。」
「他會抱怨,可是也會很開心,他會喜歡烤肉和釣蝦。」
沒錯,小家伙嘴巴上得理不饒人,可是,他一定會開心得一路上嘰嘰喳喳個沒完。
「好啦,我回去了,明天早上八點半過來接你們一起去吃早餐。」邵毅陽拉著方雲桐站起身,可是依依不舍的低頭吻了又吻,情意綿綿,兩個人的身體彷佛有一團火在燒似的,他終于放開她,趕緊轉身走人。
周末一早用過早餐,邵毅陽就帶著方雲桐和李思慕去宜蘭游玩,美其名是來烤肉和釣蝦,事實上玩樂的成分居多,三個人當然是玩得髒兮兮的,還好早上出門的時候,邵毅陽提醒他們母子倆帶上干淨衣物,若時間允許,可以順道泡湯,因此他們泡了一個舒服的溫泉浴之後,才驅車返回台北。
回到台北,正好是晚餐時間,邵毅陽事先在西餐廳訂了位子,他們終于能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
原本他們吃得很開心,小家伙不再嘴巴上故作姿態,對邵毅陽的態度也多一分兒子對父親的撒嬌,可是就在這時候,他們遇見了邵毅陽的前妻葉寧香。
「真巧,怎麼會在這里遇見你?」她故作不經意的掃了他對面的方雲桐一眼,當目光觸及到方雲桐的那瞬間,臉上閃過一抹陰沉。怎麼會是這個女人?
「吃飯。」
這不是廢話嗎?李思慕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這個女人看起來就是很討人厭的樣子,難怪邵叔叔不給人家留點面子。
「這位是誰?不介紹一下嗎?」葉寧香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
「這是我喜歡的女人。」邵毅陽非常直截了當,但對面的人兒就不行了,當下白皙的嬌顏轉為嫣紅,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假裝東西掉到桌下,躲下去撿,至于斜對面的李思慕開心得嘴巴都咧開來了。
邵叔叔很有魄力,很不賴!
「……你好,我是邵毅陽的前妻,他向你提過我嗎?」葉寧香用力深呼吸,將面具戴好,可是視線無意間觸及到方雲桐身邊的李思慕,笑容頓時龜裂,眼楮瞪得又圓又大。這個孩子怎麼那麼像他?
邵毅陽不悅的皺眉。她干嘛特別強調他們之間的關系?
「你一個人來吃飯嗎?」他沒耐性听她嗦了。
葉寧香心神不寧的將視線從李思慕身上收回來。
「我跟未婚夫來吃飯。」
「那就不要讓他一個人等太久了。」
「……好,我們改天再聊了。」她忍不住又看了小男孩一眼,方才轉身走向另外一邊的座位。
「我好累,我想睡覺了。」李思慕夸張的打了一個哈欠,好像剛剛沒發生過葉寧香打擾的插曲,可是誰都知道,是葉寧香破壞他繼續坐在這里享受晚餐的心情。
「你吃飽了嗎?」
「我吃飽了,可是點心和飲料都要帶走。」
邵毅陽伸手招來服務生結帳,並請服務生打包點心和飲料,待服務生結完帳且送來打包的東西,他起身繞到李思慕身邊,伸出雙手,小家伙非常有默契的撲進他的懷里,好像這是很自然的舉動。
方雲桐嚇了一跳。
「你讓他自己走就好了。」
「你沒看見他一副快睡著的樣子嗎?」
李思慕配合度很高,馬上閉上眼楮,方雲桐還能如何,只能由著他們,可是臨走之前,她不自覺往葉寧香所在之處瞧上一眼,正好對上葉寧香錯愕的目光,不由得低聲一嘆,但願這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回到家,李思慕已經睡得東倒西歪,果然是累壞了。
邵毅陽將他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疼愛的模了模他的臉。這個小家伙真的很聰明,看得出來他不高興葉寧香刻意提及他們的關系,有意藉著他這個小家伙表現出他對方雲桐有多在乎。
過去,他對于人家的小心眼並不在意,可是今天,他完全無法忍受方雲桐受到一丁點委屈。葉寧香自以為聰明,他當然要采取行動反擊。
「我泡了燻衣草花茶,還是,你想喝咖啡?」方雲桐來到房門邊問。
「我跟你一樣喝燻衣草花茶就可以了。」邵毅陽再度拉了一下被子,將房間的電燈轉為夜燈,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