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殿外的心月復一瞧見手勢,立即有所動作。
突然,有一人領著數十親兵如入無人之境的沖進殿內。
巳太一低低笑開,卻見那人在殿前單膝跪下。
「映春城南防總兵薛海,叩見皇上!」
「薛總兵,辛苦你了。」巳慎思淡道。
巳太一錯愕不己。
「薛海,你……」父皇的說法像兩人有所朕系,而且往來甚密。
薛海揚笑道︰「慶王,你以為末將是為何而來?」
「你背叛本王?!」
「不,是我看情事實了!」薛海面向巳慎思稟報。
「皇上知曉罪臣今日前來,是因為慶王要罪臣帶兵入京叛變,但其實罪臣還有一事上奏。」
巳九蓮當即明白,當初父皇會下詔要他和歌雅回京,全是薛海的杰作,但從一開始,他卻是難以相信他。
「六年前映春城一沒,乃是因為當時身為後援軍主帥的慶王不願振兵支援,才導致皇上被逼入窘境,最終落得梁將軍為保護皇上而死的結果!」
梁歌雅不敢相信在將士奮勇殺敵、保家衛國之時,巳太一竟懷著異心,想讓自己父皇死于戰場上。
「薛海!」巳太一重喝著。
「當年罪臣蒙受不白之冤,皇上未查明便將罪臣發放邊境,罪臣心存報復,所以沒有阻止慶王斷援……可罪臣沒想到,竟因此害死梁將軍,罪臣這六年來沒有一天不活在悔恨之中,卻又不知該如何彌補,直到歌雅回到映春城,歌雅的直率無私,讓罪臣汗顏,于是決定揭發慶王罪行!」說到激動處,薛海雙眼泛紅。
「罪臣自知罪無可恕,求皇上成全,讓罪臣到黃泉下向大哥道歉!」
巳慎思垂眼,「來人!」
殿外禁衛軍隨即入內,听候差遣。
「皇上……」
梁歌雅欲求情,卻听他道——
「將慶王拿下!」
巳太一趁亂將梁歌雅架至胸前。
「歌雅!」巳慎思微眯起眼。
「慶王,事到如今,你不知悔改,還一錯再錯……」
「反正我也沒有活路可走,那就帶走你最珍視的故人之女,我也痛快!」巳太一抽出油靴邊上的短匕,直抵著梁歌雅的喉間。
「全都給我退開!」
「不準退開,拿下慶王!」巳九蓮怒聲吼道。
梁歌雅凝睇著他,這一刻,她毫不猶豫地相信他。他不是不要她,而是用他的方法保護她。
就說了,皇後和他性子相似,果真是母子。
「巳九蓮,你真不要梁歌雅的命了?」巳太一哼笑著。
「橫豎你都不會放過她,既然如此,當然要拿下你這皇族致類!」巳九蓮毫不猶豫地說︰「來人,拿下。」
「住手!」難以置信他竟無視梁歌雅的性命安危,己慎思吼完,沉聲和巳太一談起條件。
「放開歌雅,朕可以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有何用?」巳太一卻不領情。
「全都給我退開!」
抵在梁歌雅喉間的利刃,劃破細女敕的皮膚,滲出血來。
見狀,巳慎思大手一揮。
「全給朕退下!」
就在所有禁衛軍退開的瞬間,巳太一打橫抱起梁歌雅,疾步朝外奔跑。
「快追!」薛海大吼,領著帶來的親兵疾步追去。
巳九蓮也跟著往外沖,旭拔緊隨在後。
誰也想不到一場審太子妃的听證會,會演變成如此的結果。
一群禁衛軍緊追不舍,就見巳太一進入東宮,躍上灼陽殿三樓,踢倒廊道上的風燈,火隨即焚燒起來。
「我才是太子,我才是!」他大聲吼道,眸子透著狂亂。
梁歌雅被他抓在身側,不敢輕舉妄動,突然聞到一股煙硝昧,正疑詫時,巳九蓮己經跟著躍上三樓。
「巳太一,你好狠的心,竟要父皇的命!」巳九蓮沉聲罵道,雙眼卻直盯著身如飄絮的梁歌雅。
他心急如焚,但卻不能讓巳太一看出。這人己經瘋了,一旦他表示得越在意,他越不可能放了歌雅。
「少在那兒裝情高,今日換作你是我,也會做同樣的事,只不過你比我幸運……得到了她。」巳太一低低笑著,舌忝著梁歌雅的頰。
梁歌雅嫌惡地別開臉,巳九蓮拳頭更是握得死緊。
「我要是當著你的面得到她,不知道你會有什麼表情?」巳太一神情張狂。
巳九蓮心亂如麻,偏偏眼下就是尋不到空隙。
「巳九蓮,知道為何我要來到東宮嗎?」巳太一笑問。
他話音剛落,梁歌雅瞥見火舌直燒向殿內,而那股煙硝味順風而來,她立刻驚聲喊道︰「有炸藥!」
巳九蓮看向己經著火的殿宇。
巳太一仰頭大笑,「對,既然走不了,咱們就同歸于盡!」他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對手可是巳九蓮呢,他怎能不想這最後一步棋!
話落的瞬間,殿內傳來第一聲巨響,廊道上的三人為之一震,巳九蓮立即逮著機會,翻袖,射出袖箭,袖箭凌空而去,正中巳太一眉心,他另一只手欲將妻子拉近時,卻听她道︰「九蓮,別忘了,踏著月光尋找我……」
正疑惑著,她不知打哪生出的蠻力,竟一把將他推落欄桿,墜落的他只能眼睜睜看她微笑著向他道別,伴隨轟然巨響,爆裂開的灼熱烈風,強勁打上他胸口,教他昏了過去。
瞬間殿里殿外皆被火舌給吞噬。
旭拔眼明手快地在半空中將主子撈進懷里,雙雙跌落地面。
慢一步趕到的巳慎思,怒聲吼著,「救太子妃,快!」
苞著到來的衛凡眼見那火勢,和剛剛爆炸的威力,眉頭鎖得死緊。
這里是東宮灼陽殿,不像衛府有密道,太子妃還活得成嗎?
他的胸口疼痛不己,渾身不斷發熱,但這一回沒有冰涼的小手替他緩解不適,放任他在痛苦中掙扎。
夢中,不斷出現爆炸的一瞬間,一回又一回地凌遲著他,逼著他驚醒——
「不!」喊出口的瞬間,他驀地彈坐起身,渾身汗涔涔。
「太子。」
他腦袋棍沌地側臉望去,就見皇後和皇上坐在錦榻上。他怔怔地看了半晌,再往一旁望去,瞧見旭撥,他低聲問著。
「歌雅呢?」
話落,殿內一片沉默。
心抽得死緊,他繼續追問︰「歌雅呢?」
「你還問歌雅做什麼?」巳慎思沉聲道。
「歌雅呢?」他掀被起身,決定自己去找。
「死了。」
淡模兩個字,猶如又一次爆炸,炸在他的心坎上。
「父皇,你說什麼?」
「我說歌雅己經死了,你可滿意了?」
他神色恍惚地看著他,懷疑自己尚在夢中未醒……「我要去找歌雅。」
「我說歌雅己經死了,她就在這里!」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巳慎思強迫他看向花架上的一只瓷甕。
瓷甕極小,他大概一手就能托起。他怔愣地看著瓷甕半晌。
「什麼意思?」他不懂,真的不懂。
「歌雅被炸得粉身碎骨,所以朕把她的尸首找齊,燒成灰,就收在那甕里。」巳慎思一字一句說得極緩。
巳九蓮不住地往後退,不住地搖著頭。
鼻灰……歌雅呢?歌雅呢!
「啊……啊……」他揪著旭拔的衣襟,喉頭緊縮,根本說不出話。
「殿下……節哀。」旭撥啞聲道。
「不……」他手足無措,驚恐的睇著那瓷甕,仿佛里頭裝的是毒蛇猛獸。
「不可能……怎麼可能……」
拒絕相信眼前的事實,他慌亂低吼。
一切塵埃落定,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不要她只是一場戲,他還沒告訴她!老天讓他重生的意義究竟為何?他費盡心思地保護,為何最終還是讓他失去歌雅?不,不可能的,她連地動都選餅了……
「對了,有密道!有密道吧!」他神色攘狂,想起在映春城衛府,地動之時,他以為歌雅被活埋,結果那屋里有密道……「父皇,灼陽殿有密道吧?歌雅就在外頭。」
想著,他直沖到殿外,但廊道上只見宮人,只聞到燒焦的氣昧。
「太子妃呢?」他垂眼問著跪下的宮人。
爆人誠惶誠恐,不敢抬眼。
「殿下,太子妃她……」
「在哪?」壓抑著恐懼,他拉起一個宮人,堆起笑臉問著。
「說,太子妃在哪?本宮重重有賞……說!太子妃在哪?!」
笑意最終被不斷堆疊的駭懼給壓垮,他的臉猙獰而瘋狂。
「不就在這兒。」
聞言,他喜出望外地回頭,只見巳慎思手里的瓷甕,他嚇得連退數步。
「灼陽殿有無密道,你豈會不知?爆炸之時那般危急,就算歌雅想逃,逃得了嗎?」巳慎思走到他身後,無情地戳破他自欺欺人的一絲想望。
「死了,歌雅死了……就因為你不懂珍惜,她死在爆炸之中,朕把她燒成灰了!」
見他像是要將瓷甕打開,巳九蓮終于面對了事實,崩饋地跪坐在地。
「怎麼可以把歌雅給燒了?怎麼可以把她給燒了!」他從喉問濟出哀吼。
「你怎麼忍心把她燒成灰……」
火那麼燙,她有多痛,她有多痛?!
「歌雅尸首不全,早已面目全非,早己死在爆炸之中!」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爆炸的瞬間,歌雅把他推開,還對他說,要他踏著月光尋找她……
月光?想到什麼,他突然起身抓起旭拔腰問的佩劍,毫不猶豫地要往頸間抹去,卻被巳慎思一把奪去,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這是在干什麼?!」巳慎思怒咆道。
「我要把歌雅求回來!」對,只要他死了,他就可以向佛求,讓他再重來一遍,讓他可以彌補所有錯誤,而這一次,他一定會盡力做到完美,絕不會讓她再為自己而死!
這一次,他會離得遠遠的,再也不靠近她!
「你憑什麼求!」巳慎思惱火地再刮他一巴掌。
「打從歌雅進宮,你是怎麼對待她的,朕一直看在眼里,你甚至還逼她走,就連慶王拿短匕抵著她時,你也無視她的生死,如今還求什麼?!」
「不是!案皇,你不懂,那是為了保護她,我以為……」
「一切都是你以為!難道你真以為皇子之問的勾心斗角朕都不知道?是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于心不忍,你卻不懂父皇的苦心,為何偏要和慶王暗中較勁,結果賠上歌雅!」
「我……」他無力地跌坐在地。
錯了,又錯了……自以為保護她,卻是讓她受盡冷落,她身子不適,他還狠心地逼到她嘔血……他到底在做什麼?!
「父皇,殺了我……」沒有歌雅暖著他,他的心就快要死了。
「你給朕好好的活,用你的一生去什悔,去想想你辜負了一個多好的姑娘!」話落,巳慎思拂袖而去。
巳九蓮垂著眼,相水無聲滑落,直到有雙溫柔的手輕撫他的頰,他怔愣抬眼,隨即被摟進懷里。
那是陌生又熟悉的懷抱,他曾經很揭望卻不曾得到過。
「九蓮,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皇後便咽道。
「母後……我的心好痛……好痛……」他的心裂了條縫,蜿蜒一地的血。
「沒事,沒事的。」
「母後……我該怎麼彌補這一切……我費盡心思,為何到最後還是失去歌雅?」難道是天命不可違嗎?
「靜心去想,你會找到答案。」紅著眼眶,皇後輕撫他的發絲,親吻他的額。
「你要冷靜,別讓母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