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音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涯

作者 ︰ 凌波雅雅

雜亂紛繁的記憶之中,一個熟悉的畫面展現在亞嘉南騎的腦海里亂世之音。

那是在一片美麗如畫的夕陽里,他和一個女子坐在青柔的草地上,美麗的夕陽灑在他們的身上,仿佛是一件紅色的紗衣輕罩。

夕陽如絢麗的紅花。

也許他看過無數次這樣絢麗的夕陽西下,但唯有那片溫柔的夕陽,永遠永遠,深深地銘刻在他的腦海里亂世之音。

「生命這樣長,我們一起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走完了天涯,又走另一個天涯。直到,我們都走不動的那一天。」……

熟悉的聲音仿佛響在了耳邊,這永恆的承諾又一次悸動他的心靈。他的身子顫了一顫。

天涯?

什麼是天涯?

誰和誰要走天涯?

伊荃虛弱地倒在亞嘉南騎的懷里,抬頭看著亞嘉南騎痛苦的臉色,大概猜到此時亞嘉南騎腦海里的掙扎與矛盾。

想來此時亞嘉南騎的記憶正迅猛地涌回他的腦海里。因這記憶太多,太深刻,脹得他的頭痛欲裂。

她的嘉南,要回來了嗎?

嘉南要想起一切一切了嗎?

然而正在這時,伊荃忽然又想起之前希森所說過的一句話︰

「現在我已用‘水之汐玦’、‘風之汐玦’、‘土之汐玦’一起鎖住了他的意識,將他的意識和神玉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就算你當真有辦法強行喚醒亞嘉南騎,神玉汐玦的力量就會徹底抹除亞嘉南騎的意識與存在,也就是說。亞嘉南騎會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雖然此時汐玦身上被希森利用她的血所激發的力量已被她剛才的「天祭」所重新封印,但……汐玦本身的力量並沒有消失,如今亞嘉南騎的意識已與神玉汐玦的力量融在一起,希森利用神玉汐玦下在亞嘉南騎身上的靈術也沒有消失……也就是說。如果現在亞嘉南騎的記憶與情感恢復,那麼……汐玦就會利用自身的力量,殺了亞嘉南騎……

如果亞嘉南騎變成了她的嘉南。他就會死……

伊荃的那顆早已滿是傷痕的心再一次冰冷與疼痛,已到了這一刻了,明明已經到了這一刻了,連汐玦那被涌出的力量都已被重新封住,但亞嘉南騎的處境,卻沒有改變。

她到底是太沒有用了。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弱,身與心都已累到了極點。強行張著那雙曾令無數人迷眩的幽美的眼楮,幽幽的眼波里映著他那痛苦的臉色,這個男人,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她真的好想。好想在死的時候,再次听到她像以前那樣,喚她一聲……

一聲,一聲就好……

身與心,越來越累,就連視線也都模糊了,這沉重的眼皮,好像下一刻就會無情地覆蓋下來,永遠封住她那雙美麗的眼楮。留下一輩子的美麗與錯誤。

仿佛又看到了過去的一切一切,現在的她仍然躺在亞嘉南騎的懷里,其實能死在自己心愛的人的懷里,也是好的。

生命這樣長,我們一起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走完了天涯。又走另一個天涯。直到,我們都走不動的那一天……

這已成了永遠的執念了……

伊荃看著亞嘉南騎那俊朗的臉龐,疲憊的心徹底溫柔下來,剛剛明明還是不安的心,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張臉後,就安定下來了……

能這樣看著嘉南,真好……伊荃那蒼白得令人心疼的臉上浮出一絲零碎的微笑,伸手想去觸模亞嘉南騎的臉,眼線越來越模糊,手很沉,亞嘉南騎的臉明明就在她的眼前,可她無論如何地伸手,眼前,卻是她永遠觸及不到的亞嘉南騎的臉龐……

然而這時,亞嘉南騎忽然伸手,握住了伊荃伸來的手,他深邃的眼波在微微晃動,里面似有什麼感情要塊堤而出。

亞嘉南騎的手里是溫暖的,感受到亞嘉南騎手心的溫度,伊荃安心地笑了,真的很累了,很累了……

走完了天涯,又走另一個天涯……

直到,直到我們都走不動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什麼時候?伊荃看著亞嘉南騎的臉,幾分溫馨,幾分感傷,一個意識又涌入了腦海里。

這,已是她的天涯的盡頭了。

伊荃的眼神漸漸渙散,目光慢慢地,慢慢地從亞嘉南騎的臉上移開,看向天邊那蔚藍得透亮的天空,這樣藍的天空,一如那天他們在南加爾島上灑下珍珠雨的那個天空一樣……這樣的藍,這樣的藍,除了藍天之外,還有一片潔白的雲朵,就如一堆素潔的雪,靜靜地倚在藍天的懷里。

藍色的天空,潔白的雲朵……

多麼令人向往的平凡而簡單的美好。

「嘉南……」伊荃虛弱而無力地喚了他一聲,聲音既輕又柔,仿佛是一陣風都能將這虛弱的聲音無情地帶走。

亞嘉南騎听到這聲音時,身子一顫,一雙深沉的眼里,曼出一絲驚慌與恐懼,他的臉色已變了,變得慘白,握住伊荃的那只手也下意識地握緊了一些,仿佛害怕她真的就會這樣消失。

「伊荃。」亞嘉南騎忽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伊荃一怔。

眼楮有些酸痛。

他想起她來了嗎?

他當真想起她來了嗎?

可是……可是他的意識一旦恢復,他……他將會……會因違背神玉汐玦的契約,而被神玉汐玦的絕對靈力殺死……

伊荃望著亞嘉南騎的英俊的臉,心里不知是悲是喜亂世之音。

算了……

何必想那麼多,如果這真的是他們的命運,那麼這一次,就讓命運將他們一起帶走吧。至少她還是能和他在一起。

「這里,是我的天涯的盡頭了……」伊荃虛弱地說道。

亞嘉南騎抱著奄奄一息的伊荃,此時他臉上已沒有之前那痛苦掙扎的表情,換上的是一副安寧的神態。下意識地握緊了伊荃的手。道︰「是我們的天涯。」

伊荃心里一震。

我們的天涯?

生命這樣長,我們一起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走完了天涯。又走另一個天涯。直到,我們都走不動的那一天……

不是她的天涯,而是她和亞嘉南騎兩個人的天涯。並不是她一個人,而是她和亞嘉南騎……這一路走來,她和亞嘉南騎,早已是分不開了,就算在這天涯的盡頭。兩個人也不會離開。

說出這句話的亞嘉南騎,必然也是這樣覺得。

如果她走了,他並不會獨活。

他會選擇隨著伊荃,共赴屬于他們的天涯……

伊荃的眼楮里漸漸蒙起一層薄薄的水霧,透過這朦朧的水霧。伊荃看到了那讓她執著了多年,愛了多年的人,這一路走來受的苦實在是太多了些,就連他們的孩子也走了,可是……可是能這樣看著嘉南,能這樣看著嘉南,真好,真好……

全身的力氣都似被抽盡,神思卻漸漸恍惚。伊荃覺得累了。恍惚里又想起當初她所說的那個小故事來……

我听說有這樣一種鳥,它的一生只唱一次歌。它從離開巢穴起就執著不停地尋找一株最長,最尖的荊棘樹,當它找到那最長最尖的荊棘後,它就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將自己嬌小的身體扎進那長而尖的荊棘。讓荊棘刺穿它的身體,然後流著血淚歌唱出一曲至淒至美、使人間所有的聲音剎那間黯然失色的歌,等一曲終了,這只鳥也就氣竭命隕……

荊棘鳥,曾經,她以為她並不喜歡這荊棘鳥至淒至美的歌聲,因為死亡之音,雖美卻沒有希望的光芒。

可是現在她才明白,荊棘鳥的歌聲是它的執念,荊棘鳥的生命並不悲傷,因為它傾盡一切所發的歌聲,就是它的希望,寄托在死亡里的希望。

正如她的愛一樣。

亞嘉南騎的一輩子注定了不會風平浪靜。

如果讓她再選擇一次,她依然會愛他,傾盡自己的一切愛他,並永遠不後悔。

嘉南,就這樣,也很好……

嘴邊浮出一絲無力而寬慰的笑容,伊荃終于漸漸地合上了眼楮。

那雙幽美如夢的眼楮,就這樣輕輕地、慢慢地,沉入永恆的黑暗里,帶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溫柔與執念……

風輕輕地吹著,拂動了亞嘉南騎額邊的幾縷黑色發絲。

伊荃閉著眼楮靜靜地躺在他的懷里,那美麗的、而又有蒼白的嘴邊,還留著一絲未散的微笑。

她死得很平靜。

很安詳。

她還笑了。

但,她死了。

亞嘉南騎沒有動,很平靜地抱著死去的伊荃,安靜得有些異乎尋常。

蔚藍如洗的天空里,一朵雪一般的白雲在緩緩地飄動,溫暖的春風,帶著怡人的溫暖吹在人的身上。

周圍是那麼靜,那麼溫和。

突然,一股奇冷無比地寒氣卷地而起,劇烈的風在剎那之間咆哮如雷,天地在變色,風卷雲涌,明明剛才還晴好的天氣突然變得陰冷低沉。仿佛是又回到了冬季,四周充斥冰冷入骨的寒氣,狂風大作,吹得地面荒草亂舞。

很強大的靈力!

希森還沒有走。

他見自己的心血被夏伊荃一曲「天祭」毀之殆盡,心中正備受刺激,然而新的打擊還未散去,他就感受到了這股冰冷的靈力疾涌而出。

目光一掃,看到不遠處的草地上,亞嘉南騎正面無表情地抱著已氣絕的伊荃,伊荃的胸口,似有一團微微的紅色光芒在閃爍。

紅色的靈力?那是什麼東西?!

希森來不及驚疑,這迫人的寒氣已迅速蔓延,隱約之中還夾雜著一種聲音……

這聲音……

希森臉色劇大,疾向亞嘉南騎道︰「不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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