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長孫皇後 068章 取長安1

作者 ︰ 素馨小花

承乾出生翌日,李淵開倉放糧,一來慶賀第一個嫡孫出生,二來借賑災之美名行征兵之實。

因了先前李淵偽造敕書征兵圖伐高句麗一事引起百姓的反感和恐慌,許多百姓趁機上萬言書,祈求太原留守李淵舉義旗、救百姓于水火。

民者,水也。

李淵此時如魚得水。

江淮地區的起義軍首領杜伏威率義軍渡過淮河,兵圍江都。被團團圍住的楊廣自顧不暇,就算他查察出李淵有反志也只能望洋興嘆,再也約束不了壯志凌雲的李淵。

很快,裴寂、劉文靜等人為李淵上尊號‘大將軍’,曾經的留守府更名為‘大將軍府’。封李建成左領軍大都督,統率左三軍;封李世民右領軍大都督,統率右三軍;封李元吉為姑臧公,鎮北將軍,太原太守。命裴寂為大將軍府長史,劉文靜為軍司馬,房玄齡為記室,舅舅高士廉為戶曹,長孫順德、劉弘基等人為統軍,羅藝為左領軍府長史,柴紹為右領軍府長史。

還有李靖、杜如晦、虞世南、褚遂良、武士等文武將吏也各有任命。可謂群星熠熠,瞬間照亮了這茫茫黑夜。

當李淵將一應點兵點將的名冊悄然闔上的時候,一道漂亮的霹靂劃過長空,天地為之色變,眾將士為之動容,大唐偉業在這一天為歷史記下了濃重的一筆︰大業十三年(617年)6月14日,李淵將手中的利劍指向了長安。

曾經的天子寵臣,曾經的皇親國戚高舉義旗,天下震顫。

留守長安的代王楊侑得線報驚恐不已,為抵御李淵西進長安,特遣虎牙郎將宋老生帥精兵2萬屯霍邑,並遣左武侯大將軍屈突通率數萬驍果屯河東。

霍邑和河東,是取長安的必經之地,佔據這兩個地方的宋老生、屈突通二人,一方若遭受攻擊,另一方必能及時相救。用象棋的術語而言,他們二人組成了一個極好的‘連環馬’,看來,長安城中有高人指揮。

然,李淵若想取長安,必先奪下霍邑、河東。

七月初五,李淵將太原的一眾事交予元吉後,親率大軍向長安進發,正式開啟帝業的征程。

在這支征創帝業的隊伍中,有一個隊伍相當的顯眼,那就是家眷。而這些家眷,密密實實的護著一個靈柩––竇氏的棺槨。

不成功、便成仁,若不能成功將竇氏安葬入李氏陵墓,即便是死,李淵也決定和竇氏葬在一處。

自踏上征程以來,大雨不斷,山路泥濘難行,一眾人馬行至‘賈胡堡’後不得不暫時安頓下來。

‘賈胡堡’離霍邑僅有50里遠,而宋老生正率著2萬精兵在霍邑等候著李淵的到來。

長途跋涉,義軍疲憊不堪,再加上連日來的大雨,李淵決定在‘賈胡堡’稍事休整後,發起向大隋的第一戰。

因我還在月子中,又考慮到我的身子較弱且隨軍勞累。李淵不時命萬姨娘前來照看我一二。

自從竇氏去世之後,萬姨娘雖未得正名,但她在李淵的默許下行使著竇氏原來的權利,並協助鄭盈盈掌管著李府一眾內院之事。

這一日,萬姨娘又端來羊女乃看望我。「來,觀音婢,把它喝了。這天越來越悶了,可不要悶出什麼病來。月子中得了病,以後就好不了了。」

智雲如今未有任何消息,萬姨娘雖心急如焚,但對我的照顧卻是細心之至。接過她遞過來的羊女乃,我一飲而盡,卻是笑道︰「喝再多也沒用,滿足不了這條蠶兒。」

如今大家都知道‘蠶兒’就是秦王夫婦的長子,雖未滿月,但食量驚人。一身的肉相當于3個月大的孩子了,我雖有女乃水卻是不夠他吃,李世民專門替他尋了個女乃娘。白天承乾由我照顧,晚上則由女乃娘照顧。

「不喝的話越發滿足不了。」說話間,萬姨娘笑盈盈的輕輕捏了捏承乾肉墩墩的臉,見承乾只是擰了擰眉頭繼續酣睡,她‘嘖嘖’兩聲笑了起來。接著,她又替我又小心的攏了攏薄衾,「月子中不能吹著風,也不能涼著……姐姐當年就是這麼照顧我的……」

望著紅了眼的萬氏,我內心長嘆。竇氏當年這般照顧你也許並非出自心甘情願,只是權當一種責任罷。

責任?嘴角泛起苦笑,我以後會不會也是這般以‘責任’為大。

想起承乾出生之時,李世民樂暈了頭,抱著承乾三天三夜不放,直到承乾的洗三禮過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蘭諾伊,還好奇的來了一句‘蘭諾伊,你怎麼在這里’的話。惹得李淵、李建成等人都差點笑岔了氣。

之後的情形秦媽媽沒有告訴我。但我能肯定的是蘭諾伊如今仍舊是個大姑娘。

「姨娘,這幾日麻煩您了。您也休息休息去罷,有如雲、如月她們,您就放心。再說,爹那里也少不得你。」

「有薛妹妹陪著他,我無需操心。」

才冠京中的一代才女甘願當妾,而我眼前的女子似乎不慍不惱……

我就不信她們不曾相互妒嫉過。

唉,麻木罷。

其實,痛到極致便是麻木!

又嘮叨了幾句話後,萬姨娘出門而去。緊接著,秦媽媽閃進了屋子。

看來太原的事有著落了。

「如何?」

「姑娘放心,一切都談妥了。我按姑娘的吩咐留下五年所需的銀子給他們打理‘瓔珞坊’,五年所得皆歸他們。五年之後,姑娘可以收回。至于舅姥爺的書,也安排好了。」

出太原之時,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舅舅的書和我的‘瓔珞坊’,于是留下秦媽媽和‘大佛寺’商議,將‘瓔珞坊’的一應事務具交予大佛寺打理。就算它日劉武周也好、突厥也罷攻下太原,但有了佛門的護佑,那些賊兵也不能奈佛門產業如何。

至于舅舅的書,‘大佛寺’中多的是空置的廂房,存放舅舅的書綽綽有余,只需多捐金子修佛身……

听著秦媽媽的一一稟報,我直是點頭,「辦得好,秦媽媽,您一路勞頓,早些休息去罷。」

我的話方落地,一陣響雷劈過天空,雨再度傾盆而下。

熟睡中的承乾擰眉嘟嘴,似乎不滿這雷雨的打擾,那樣子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不知他夢到了什麼,這大的雷雨居然吵不醒他,居然很是愜意的再度酣睡過去。真是應了那‘蠶兒’之名,整一條小懶蟲。

「好長時間不見嘍……小王爺,真可愛。」秦媽媽一邊說著話,一邊低頭在承乾額頭輕輕一吻。

「還可愛?簡直是可恨了。再這麼胖下去,我擔心他該爬的時候爬不動,該走的時候走不了。」

「姑娘別擔心。等到了長身子的時候,這一身的肉就會派上用場,瞧小王爺的身形和姑爺一般無二,以後定也是長得極高的主。看,他的眉、鼻像極了姑爺,倒是眼楮一旦睜開就和姑娘的一般無二,還有這張小嘴呀像極了姑娘,簡直就繼承了你們兩個所有的優點。」

「媽媽,您這是說我的眉、鼻不好看呢,還是說你們姑爺的眼楮、嘴不好看呢?」

戳了戳我的額頭,秦媽媽佯怒道︰「你和姑爺是人中龍鳳,哪個比得上?只是小王爺如果長得和你一個模子的話難免有些雌雄難辨,好在他的眉、鼻像姑爺,增添了幾抹英氣,一見就知道是個小王爺。」

秦媽媽對我和李世民的喜愛無話可說,如今更是愛屋及烏,承乾這小子有福了。

細細的看著熟睡的孩子,我心中升起陣陣暖流,不僅伸出手細模著他的眉、鼻,是啊,遺傳真是個偉大的東西,這孩子除卻眼楮和嘴是我的,其余的全是他的。

隨著熟悉的腳步聲和如雲、如月‘姑爺回來了’的聲音響起,李世民橫刀立馬的闖進了屋子,一身濕透。

我急急的下床欲替他換衣衫,不想他推開我逕自走到床緣邊,一把抱起熟睡的承乾,「來,讓蠶爸看看,一天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不少。」

一句話惹得秦媽媽、如雲等人都笑了起來,李世民‘咦’了一聲,「秦媽媽趕來了?事情辦妥了?」

「都辦妥了,姑爺不必擔心。」

不再多問,李世民只是點了個頭,準備就著滿身的寒氣親吻承乾的額頭。我急忙擋住,「換身衣物,洗把臉再說。免得孩子受不了這濕氣。」

「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冷都受不了怎麼成?蠶兒,是不?」一徑說著話,李世民一徑吻下去,然後還故意將自己濕漉漉的頭在承乾的臉頰上摩挲。

終于,承乾的小嘴不耐煩的嘀咕著什麼,然後倒豎著眉毛,最後懶洋洋的睜開眼楮。接著,他的眉呀、眼呀、鼻呀的都揉到了一坨,對抱著他的人展開最純粹、最原始、最討人喜的笑顏。

「好蠶兒、乖蠶兒,蠶爸喜歡,喜歡……」一徑說著話,李世民一徑將承乾突上突下輕拋著,引得承乾喉中發出類似如笑的‘咯咯’響聲。

「呀,蠶兒莫不是要說話了?」

我覷了某些異想天開的人一眼,嗔道︰「想要這個懶蟲開口說話,只怕得到一歲後。這才多大點子。」說話間,我將承乾從李世民手中抱回,遞到隨後進屋的女乃娘懷中,「去,服侍小王爺休息。再鬧下去,晚上肯定又吵著不睡。」

見李世民不抱他了,承乾居然嘟著小嘴假意的干哭了兩聲,接著小嘴一逕癟著抽搐,似受了什麼極大的委屈似的。

見不得承乾這副委屈模樣,李世民急忙從女乃娘懷中抱過承乾,擺手道︰「你下去罷,今晚上,本王陪著蠶兒。」

「是。」

眼見著女乃娘告退,我又怒又惱的捶著李世民,「你又不是沒見識過這小子晚間是如何的鬧騰,你要陪他那就你負責,晚上哭別找我。」

愛子心切,李世民曾經試著抱承乾睡過兩晚,但那兩晚簡直是他人生的噩夢。我根本滿足不了胃口大開的承乾,只得某些人一徑的抱著哄才能止住承乾的哭聲。

我的話提醒了某些一旦父愛大發就忘記所有痛的人。他看著又笑嘻嘻討好他的襁褓,終是不舍的勉強說道︰「再陪一會子,一會子再讓女乃娘抱走。」

整一膩兒子膩得緊的人。又取笑不得,否則他必定和你惱。看著不知是兒子逗得父親笑還是父親逗得兒子笑的場景,我一把抱過承乾,「快換身干淨的衣物,否則真要濕著乾兒了。」

被我強行抱過來,承乾相當的不滿,又癟著他的一張小嘴,似哈巴狗似的看著某些人。

「蠶兒,來來來,蠶爸抱。」說著話,李世民就打算來奪人。

我利落的轉了個身子,徹底的阻斷父子二人相交的視線。

不滿的哼了一聲,見我真下了狠心不讓他抱承乾,李世民只得利落的將一身濕衣褪下。接著利落的換了身干淨的衣物,然後洗了把臉,這才將一直賊兮兮盯著他的兒子抱入懷中輕聲哄著。

「前段時日你還說軍中糧草即將告罄,衛公夫妻回太原運送補給的車隊又遲遲沒有返回。這事到底解決了沒有。」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沒有了糧草,這仗還有什麼打頭?

不以為意的搖頭,李世民答道︰「糧草未到也便罷了,如今軍中開始傳出謠言,說突厥人已經變卦,準備聯合劉武周襲取太原。」

「有這種事?那軍中豈不是人心惶惶?」

「何止人心惶惶?多數將士打起了退堂鼓,紛紛要求班師。即便是裴公也勸父親說了些‘宋老生、屈突通連兵據險,不易攻下。太原一方都會,且義兵家屬盡在太原,不如轉回太原守住根基以圖後舉’的話。」

不戰而退可是兵家大忌,很可能導致後面的兵敗如山倒,那可就真成了‘出身未捷身先死’了。看著他雲淡風輕的神情,我急道︰「你呢?爹呢?還有大哥呢?也都是這般認為?」

「我不贊同裴公所言,我勸爹……糧草不是問題,不出月底就可以解決。至于劉武周看似和突厥聯盟,其實他們內里互相猜疑,都打著等對方先出手他再來押後撿便宜的主意。我們打著興義兵、救百姓的口號才募得如此多的兵馬,應該趁勢入長安,號令天下。怎麼能夠遇到一點小困難就班師回太原呢?就算回了太原,不過是守著一方小天地的賊而已,何以自全?」

要‘謀反’也得一鼓作氣,要麼你就永遠做忠臣賢臣。既然選擇了背主這條路,由不得遲疑不決,只能乾坤一擲。否則再而衰、三而竭……

李世民的話不無道理,就看李淵如何定奪。

萬不想,深夜,劉弘基焦急的站立門外,「王爺,大將軍命左路軍回太原了。」

「什麼?」李世民利落的起身披衣,「什麼時候的事?」

「一柱香的時間。」

這麼大的雨還撤軍回太原,如果宋老生派兵來追,那後果不言而喻。來不及思索,李世民跳下床榻,「我去看看。」

放心不下,我披了衣站在窗前細看。大雨傾盆中,李淵的房門緊緊的閉著,李世民根本沒有辦法進去。

看來,李淵是死了心要撤兵了,所以不想听李世民的勸阻。

仰天長笑之下,李世民長跪在雨中,高聲說道︰「父親舉義旗、指長安。宋老生輕浮,一戰可擒,只要進攻就可以勝利。若不戰而退,眾散于前,敵乘于後,義軍危亡無日,只有死路一條,父親大人,如此簡單的道理,您為何還要猶豫?」

「我軍趁夜退兵,宋老生不會知道的。再說糧草都沒有了,如何一戰擒宋老生?與其讓兵馬餓死此處,不如退回太原駐守還有一線生機。」

「兒子說了,月底就有糧草,父親大人為何不信?若父親等不到月底,那……兩天,只要兩天的時間,糧草一定運到。」

李淵在房中沉默半晌,嘆聲說道︰「左路軍已然撤退,不要再多說了。你也準備準備去罷,兩個時辰後,你的右路軍也該撤了。」

天空閃電驟亮,緊接著驚雷滾過,天穹似被撕開一道傷口在猙獰狂笑,李世民在低低的幾聲悶笑後居然痛哭起來。

「你哭什麼?」

听著李淵的問話,李世民大手指著竇氏停靈的地方,「父親大人,您是要將母親的靈柩重新運回太原麼?哪有靈柩走回頭路的道理?您這是要母親大人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兒子哭,是因為生不能為母親盡孝道,即便是死,也不能將母親大人的靈柩運回長安。」

這番不計後果的冒然撤兵……如果宋老生、屈突通二路大軍得知消息合力圍殲的話,很有可能導致唐軍全軍覆沒,李世民的‘死’字並不夸張。

李淵當然知曉其中的厲害關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大雨中,又沖出一個矯健的身影,是李建成。只見他‘ 通’一聲跪在李世民身邊,高聲說道︰「父親大人,二郎所言極是啊。只要父親大人一聲令下,兒子願意將左路大軍追回。」

除卻雨聲、風聲,院子中靜極。半晌,李淵的房中傳出一聲‘好’字。接著傳來他蒼老的聲音,「追回左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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