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是一個彪悍的民族,更是一個敢作敢當的民族。
他們信仰主動征服,鄙視委曲求全。
一如蘭諾伊如今要征服李世民從而獲得李世民的愛般,她將這當作了她人生最大的挑戰。
難怪她帶來的那些侍女、侍衛皆沒有為他們的公主叫屈,因為在他們眼中,他們的公主是無所不能的,是能夠挑戰成功的,只有挑戰成功的公主才更能令他們肝腦涂地、為之效命,才會無愧于這三個字––突厥人。
靜靜的窩在李世民懷中,看著他熟睡的容顏︰你是什麼時候和蘭諾伊說這些話的呢?為什麼不告訴我?
自從蘭諾伊到來後,我再也不覺得我們能夠回到過去,我甚至想到了成全你們,只要乾兒能夠陪著我就好。
明知道這個結果卻義無反顧的闖了進來︰我不後悔。
但我有原則︰絕不和人共侍一夫。
要麼,你是她人的。
要麼,你就是我的。
「觀音婢,別鬧,快睡。明天有大行動……」語畢,他伸出修長的大手捂住我的眼。
原來他還沒有睡著……什麼叫‘別鬧’,這兩個字似乎總由我口中說出,如今卻出自于他的口,他莫不是想歪了?
不說我如今尚在月子中,就算出了月子,如今這征戰的辛苦……我又怎麼可能在你好不容易休息的時候‘鬧’騰你呢?
內心輕嘆,我假意閉上眼楮裝睡。不一時,他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我知道,他睡熟了。
悄悄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披衣下床,我來到書桌邊坐下,盯著左右搖曳的蠟燭出神。
是什麼讓你一點點的進入我的心,也允許自己無怨無悔的投入一段情?
也許不是四明山的縱身相救,也不是從此後那些情真意切的濃情誓言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飛蛾撲火的種種舉動,而是……而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小到我那個時候還躺在搖籃中,對于‘惡霸’似的你憤怒一咬,卻惹得你‘咯咯’只笑,「觀音婢……別,別……癢、癢」,第一次,看到你明若朝陽、清若朝露的笑,我有映像,我愣了神。
再或者再見面的時候小小的你身上卻有一只大極的鷂子,然後拉弓射箭似彈著豎琴般的驚天一射,素來不羈、清貴、驕傲的你就有一種道不盡的清貴風采,「長孫伯伯。留著。訂親用的……二郎、觀音婢,訂親用的。」後來,‘私訂終身,不忠不孝’的你跪在院中的那個小身影令我的心‘咯 ’跳動了一下,至今我還記憶猶新。
還有……還有西域一別後再見,你誤會我,句句傷人,「不過一年多沒見,再見之時不想卻是要鳳冠霞帔加身了……大隋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太子妃居然關心李府一個小小的李家二郎怎麼了?我李世民能出什麼事,不過是不知道未來的太子妃居然能和我們玩得這般親厚……」我清楚的記得我心慌亂想解釋,卻怎麼也解釋不清楚。
這份不清楚導致我從此越發的避著你,也從此,你問我最多的話是,「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不和我說話?是不是心虛了?」
一如長大後的我們,再相見之時,你這個習慣仍舊未改,只不過語句間帶著迫人窒息的咄咄逼人,「為什麼不見我……你對我……很失望……叫你別動別動,你偏要動。你哪來的力氣?真就這麼恨我?不願接近我?」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得我在你面前出盡糗相,令我這個有著兩世思想的骨灰級人物慌亂無措,你卻仍舊是不依不饒,「觀音婢,你為什麼不和我談談……是怕我們‘私會’被人發現了,然後越描越黑……什麼時候……是私會的最好時候啊。」
因為你的無理取鬧,因為你的狂放不羈,因為你的兀自堅信,你和我就玩著貓捉老鼠的游戲,只不過,你說得最多的仍舊是,「觀音婢,我們是未婚夫妻,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你是怨我私自作主定下你嗎……那你為什麼老是躲著我不和我說話還不承認我們是未婚夫妻……以後不許再刻意的躲著我了,一看到我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
命,躲不過、逃不開、避不了。
我再怎麼躲也沒有躲過命運的安排,我再怎麼逃終究沒有逃過你撒開的情網並深困其中。
直到今天,一旦出現問題,我腦中的第一想法還是‘躲’,躲到一個安靜的小院,過完自己的一生。
蘭諾伊的‘五年’之說,雖然令我心中的石頭似乎落了地,但五年之後呢,還有這五年中難保李淵不會替你收下另外的女人……
我知道,終究會有那麼一天。
那麼曾經這般相愛的我們真到了那一天能不能夠不要因愛生恨?因為為了證明我曾經來過、曾經愛過,我作出了人生最大的讓步––承乾。
承乾的到來也許是個契機,一個令你我夫妻即便分開卻不生恨、不生怨的契機。
「契機?」如今國家未成、何以有家?何以會有一如21世紀即便是離婚了卻仍舊親若朋友的家?
「如今,我不應拘泥于小兒女情長,而是應該成為你堅強的後盾。這是我為你、為乾兒能夠做的唯一。只到……只到你擁有別的女人……」
想得通透,似乎再一次為心靈洗去了塵埃。心思澄澈起來。我走到床榻邊上床安寢。一覺醒來,已是翌日午時。
也許是昨晚睡得晚了,所以睡得極沉。李世民什麼時候起身,什麼時候出發我都不知道。想起昨晚他說今天有大行動的事,我心中一驚,「來人。」
秦媽媽急急的走進來,懷中還抱著承乾,「姑爺臨走前有吩咐,姑娘不醒的話不許打擾,即便是小王爺也不許打擾。」
呵呵……真是難得。自生下承乾以來,我還以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而然的靠後了呢,原來還是有我的。
「瞧瞧,小王爺餓得嘴都癟了。這小王爺也真是,一到白天必定不踫那女乃娘,即便是方方睡醒眼楮還未睜開他都不要那女乃娘的女乃水,看來,小王爺是聞得出姑娘女乃水的味道,真是奇了。」
「你這個小狗鼻子……」一邊說著話我一邊從秦媽媽手中接過承乾,看著他肥女敕的小手不停的揮舞著,這急迫勁……哪有未滿月的孩子半點樣子?
我笑著輕解衣衫喂這個大胃王,又問著秦媽媽一些話。這才知道,為了防止宋老生、屈突通二人相互關照拖長戰線,李淵親率著李建成、李世民兄弟證討霍邑,以做到首尾呼應,以不變應萬變。
「呀,房夫人、三少女乃女乃來了。」
隨著如雲話落,盧雨烈、慧蘭各自抱著孩子出現在我面前。一一招呼後,承乾業已吃飽,睜著那尚不聚光的眼楮盯著房遺直、長孫沖瞧著,還不時的發著夢笑,惹得房遺直、長孫沖兩個小家伙愣了神。
「老房、無忌他們都上戰場去了。臨去之前,他們有交待。說今天是承乾滿月的日子,雖然如今在戰中,但也得辦得風光體面,這不,要我們準備了這般多的東西拿來。」
隨著盧雨烈、慧蘭進來的侍女將小孩子一應的吃喝用具都堆話在桌上,承乾被桌上琳瑯滿目的東西所吸引,不再看著房遺直、長孫沖傻笑,而是盯著桌上的東西怔忡出神。
若非這孩子是我生的,我會當他有三個月,當他是個小財迷……
我笑著親懷中的承乾同時,耳畔傳來如月‘大少女乃女乃來了’的聲音。
不待通傳,鄭盈盈一把揭了珠簾步進房中,接著,她激動的撲到我面前,行了一個最大的禮,跪下說道︰「觀音婢,謝謝你,謝謝你。」
急忙將承乾交到秦媽媽懷中,我上前扶起鄭盈盈,「大嫂,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起來。」
眼中居然漫著淺濕,鄭盈盈很是動容說道︰「方才前方傳來捷報,建成和二弟他們大敗宋老生……」
原來,宋老生見李氏父子三路人馬齊齊圍城,三路軍馬相互配合,進可攻霍邑城、退可斷後防屈突通援軍,又見唐軍軍紀嚴明、甲冑鮮明、斗志昂揚,于是他心生膽怯,掛起了勉戰牌。
李淵不想拖延時間惹得眾將士失了斗志,于是命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帶數十騎人馬至城下舉鞭指麾罵陣。宋老生一怒之下引兵出城和李淵的大軍鏖戰在一處。
也就在這混戰的功夫,李建成從馬上摔了下來。李淵救子心切,但迫于敵軍阻力不得不後退,眼見長子就要喪失敵刃,這個時候,次子李世民率著兩騎人馬從高坡上疾馳而下,沖斷敵軍防線,一路砍殺數十人,手中的兩把大刀都砍出了缺口,終是救了李建成一命。
「觀音婢,謝謝,謝謝……」鄭盈盈一邊哽咽的講述著霍邑前線傳來的戰事,一邊哽咽的向我道著‘謝謝’。
此番梨花帶雨的神情,我見猶憐︰她這番喜極而泣是因為李建成活下來了,不是嗎?她終于看清自己的心了嗎?
我思緒中,盧雨烈、慧蘭均喜滋滋的一時安慰著又是哭又是笑的鄭盈盈,一時又向她打探著前線的軍情。
屋子中顯得極是和諧可親,人人臉上帶著喜上眉梢的笑。
「叩見大將軍、叩見大都督、叩見王爺……」
院子中響起急亂的腳步聲,其中有我最熟悉的聲音。
當滿身血污的李世民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眾人都驚得叫了一聲,而李世民只是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我,又一把抱過承乾,輕聲的喚著我們的名字。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緊隨而至,李淵強行從李世民懷中抱走承乾,死命的親了承乾一口,「爺爺的小乖孫,你果然是爺爺的福星啊,首戰告捷,爺爺為你辦滿月宴,霍邑城就是爺爺送給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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