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定軍山中的一切,命天機星、地煞星等人火速趕往龍門,我方返回長安。
見秦王府一切安好,我又叮囑了如雲、如月一些事,留下秦媽媽在秦王府以接應,我只身去了龍門。
我趕到龍門的時候,李世民已然趁著刺骨的冬風冰封黃河之際,親率大軍踏冰過河,屯兵柏壁,與孤懸河東的絳州形成很好的犄角之式,成功的牽制住了劉武周手下大將宋金剛的主力。
仍舊這般喜愛兵出險招。
但不可否認,這出險招成功的令圍困絳州數月不得的宋金剛不敢動彈。宋金剛既不敢繼續攻打絳州,又不敢發兵攻打駐扎在柏壁的李世民,因為他無論攻打哪一方,唐軍必會受到另一方的援助,這樣一來他只會是一個兩面挾擊、首尾不顧的後果。
所以,屯兵柏壁的李世民和駐守澮州的宋金剛之間雖然只有80里的路程,但雙方一直沒有輕舉妄動,就這般靜靜的對峙了一月有余。
而唐軍大營中,根本不見李世民的身影。
這個家伙在行軍打仗的時候總會這般的出其不意!
我默默的思索片刻後,心中有些了然。
他定然是去那里了。
如果他果然冒著生命危險去了那里,說明了什麼?
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狂跳,我一路往太原方向飛奔。
太原。
曾經的李府如今被封,片地狼籍。
就著雪光,我來到曾經住過的西院,蜘蛛網遍結、灰塵漫天,再也不見昔日那江南小院的精致。
那個時候,一大家子人和樂融融,你恩我愛。
現如今,皇權至上,親情全無。
‘吱呀’一聲,我推開屋門,一襲大紅衣衫的新郎官雄姿勃發、俊眸灼灼的盯著我,對四周所有人的笑鬧不聞不問、不怒不惱,「慌什麼慌,我還沒有看夠呢……你們懂什麼?我那叫先驗貨。免得娶錯了人……那怎麼成,就算我想當個俱內的人,可也不許別人說觀音婢是悍婦……觀音婢,等著我……」
我模了模自己的臉頰,那個時候,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親了我,做出了于禮法不能容的事來,但你有你自己的信念,「我管他們怎麼說,我又不是為他們而活?」
不想那一日陰差陽錯,我被單雄信所救,而你只當單雄信擄了我,毀二賢莊、單挑瓦崗……做出太多太多初生牛犢不怕虎、率性而為的事來。
緩緩的坐在床榻上,想著在這里發生的一點一滴,突的覺得有人在我耳邊說︰「觀音婢……我們的家我要這樣安排、布置……」
心中一驚,霍地回頭,然沒有一人。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自嘲一笑,我緩緩起身,步向書桌邊。
書桌上的灰塵明顯不均勻,還有大大小小的手印印在上面,我由詫異到明白,由明白到驚喜。
仍舊是那個美目如畫的少年,偏要擠身花轎之上,輕拭我頰間的淚,小心翼翼的抱著我,在我耳邊低聲輕喃,「觀音婢,有我呢。歸寧的時候,我帶你回洛陽,然後我們在洛陽住許久、許久……久得我們的孩子出生了……然後我們再帶著孩子回太原,讓我爹娘開開眼。」
往事一幕幕涌入腦海,盯著書桌上的大小手印,我心中的狂喜無以言喻。「你來過,乾兒來過,你們父子來過!」
但緊接著我驟然心驚,「即便當了爹,你仍舊是這般的任性妄為。乾兒那麼小,根本不懂得保護自己,你孤身帶著他深入敵營後方,萬一被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可是很快,我又自嘲起來,「我總是懷疑你的能力,總是……唉,你既然帶著乾兒來,那必有帶乾兒離開的萬全之策。你之所以冒險入太原,是因為你也想起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所以想帶乾兒回來看看,是不?」
乾兒雖然出生在太原,但出生翌日,李淵便決定了西取長安,尚未滿月,乾兒便隨著李淵踏上了爭創帝業的征程。
往事如潮,撲面而來,只覺得眼前朦朦朧朧一片,可見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在書桌前提筆寫字、你嘻我笑……
「二郎,乾兒!」
當我撲過去的時候,兩個身影倏而不見。
原來是幻影。
模向自己的臉頰,已然濕了一片,我突地想到,既然我和他們父子二人在這里錯過了。那他們一定在‘秦王府’。
不再猶豫,我奔向房門,方方將門拉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顯然很是出其不意,他眼楮瞪得似銅鈴般的瞪著我,血紅的頭發隨著雪花飛揚。
「阿……單盟主。」
險之又險,我幾近捂著胸口驚聲尖叫,那個‘信’字終是沒有出口。
因為我現在是––無極。
很顯然,單雄信也被震撼到了,繼而,他的四大親衛相繼出現在他身後,很好的將他保護起來。
「你……你是……」由于震驚,單雄信的話也語無倫次起來,疑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
玩心突起,我揚眉問道︰「見了本尊,怎麼這般的不講規矩?再或者,你們所謂的綠林江湖早就忘了本尊的存在?」
「黃金面具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人齊呼。
「本堂有交待。莫看中原江湖皆由武林盟主統領,但,但凡本尊出現,天下武林亦要听從本尊號令。本尊一出,天下武林、遵之莫從……單盟主,是你接任武林盟主之位的時候上一任盟主沒告訴你還是你並非正統,這武林盟主的位子是你強行奪來所以你並不知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我的連番逼問迫得單雄信紅了臉,接著他很快的恢復神情,揚眉說道︰「正好,本座在尋尊駕。若要本座听命于尊駕,先解了本座心中疑惑再說。」
「哦?」我跨出門檻,向院內走了幾步,雪地上未留下我一絲腳印,再回頭間,我已然看到單雄信、青龍等人皆變了臉色,很明顯他們是震驚于我的踏雪無痕。我勾唇說道︰「單盟主盡管問。本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為什麼在這里?」
我不答反問︰「單盟主又為何出現在這里?」
他終究是個講規矩的人,見我言之灼灼且目不轉楮的盯著他,氣勢上他已然低了一籌,輕聲解釋,「我是追蹤秦王而來。」
心中霍地一驚,他知道李世民入太原了?那是不是說他想尋到李世民以進行他人生的第三場決戰呢?
大戰在即,這不是添亂嗎?
壓下心中的震驚,我故意平靜問道︰「單盟主這番追蹤秦王,莫非是打算義助秦王恢復河東?」
單雄信聞言一愣,不明白的看著我。我輕笑二聲,再度說道︰「河東本李唐龍興之地,如今十之七八掌在劉武周手中,僅有絳州孤懸……唉,本尊雖閉關年久,但多少也听聞了些‘隋之暴政、民不聊生,李唐取而代之,天下百姓歸心’的話。如今天下方方初定,不想這劉武周又出來鬧事,多少河東子民處于饑腸轆轆、饑寒交迫之中。秦王率軍出征,解河東百姓之苦是承天意、順民心之事,單盟主是綠林英雄,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本尊想著,單盟主之所以追蹤秦王至此肯定是想在敵營後方保秦王之命,然後率領眾多江湖豪杰助秦王一臂之力,克劉武周、收復太原、救河東百姓于水火。單盟主,你說,本尊揣摩得可正確?」
他本就是個大仁大義之人,更明白江山社稷、百姓子民、個人恩仇疏重疏輕,我這番話直將單友信說得面紅脖子粗,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趁勢又道︰「單盟主,你曾問本尊為何出現在此處,本尊不妨告訴你……本尊是來扶助秦王的。」
「扶助?」單雄信驚呼一聲後,又震撼問道︰「歷屆黃金面具人扶助的皆是皇帝,難道你要扶助李世民當皇帝?」
「非也、非也。」我輕笑搖頭,緩緩走向院中的小亭,坐定之後,我看向單雄信,「單盟主,既然相遇,就是緣分,我們坐下一敘如何?」
不再有方才的無措,單雄信輕聲吩咐青龍等人,「青龍,你去守著,不要讓劉武周的人發覺。朱雀,你去弄些茶水來。白虎、玄武,你們兩個去弄些碳火木材來,今天我要和這天底下最大的英雄煮酒論茶評天下。」
眉心不自覺一跳,我看向緩步走來的人。真好,他還活著,而且他所過之處,雪地亦未留下半絲痕跡。
是不是李世民傳給他的真氣起了作用?
他知不知道李世民的真氣在他的體中一事?
在我面前坐定,單雄信含笑問道︰「不知尊駕如何稱呼?本座不可能一直‘黃金面具人’的稱呼尊駕罷。」
「霹靂堂堂主––無極。」
起初是一震,接著單雄信臉上神情很是怪異,半晌才喚道︰「無極?」
「單盟主如此稱謂本尊,可想是和本尊一見投緣,本尊曾听聞……但凡單盟主瞧得起的人皆允稱他一聲‘阿信’,不知本尊有沒有這個榮幸?」
一如夏日的驕陽在他的臉上升起,單雄信笑道︰「若按規矩來講,我可是尊駕的手下。無論尊駕怎麼稱呼,本座皆得服從。」
我‘哦’了一聲,笑問︰「若不按規矩來講呢?」見他明顯一愣,我又笑道︰「本尊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更不是那種默守陳規的人,阿信既如此說,本尊就妄自尊大一回,喚你一聲‘阿信’了。」
抱拳施禮,單雄信動容說道︰「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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